足迹

r16心血来潮

就在这时,安静的上空突然响起阵阵火花爆裂之声,耀眼的火星落了下来,倪采没忍住尖叫了一声。

“啊!”

不怀好意的星星点点落在她的头发上、衣服上,骆嘉树急忙伸手拉她,可倪采为了躲避火星跳开了几步。

雪天的泥地湿滑,正当骆嘉树冲向倪采的刹那,她终是没稳住重心,鞋跟一绊,跌倒在雪地中。

而此时的二楼阳台,同样乱作一团。

混着泥土的雪水污浊不堪,飞速渗进倪采的衣物中。

“倪老师!你......你怎么样了?”

是骆欣楠的声音,不安焦急,隐隐带了哭腔。

倪采摔疼了,暂时没能回应,二楼阳台隐隐传来其他孩子们的声音:

“早知道就去楼顶放了。”

“是啊,就不该听那个姐姐说的,图一时方便。”

来不及细想,骆嘉树已经脱下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疼吗?还是冷?”

倪采咬着牙摇了摇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眸光一侧,她看到张艺茹正站在客厅里,朝自己轻蔑地笑了笑,再一眨眼,窄小侧门里已不见她的身影。

呵。

指使骆欣楠和一群孩子们在她头顶上放烟花,真是一点含金量都没有的招数。

手也冻,腿也疼,倪采干脆放弃独自挣扎,转而换上可怜兮兮的神态。

骆嘉树依旧半搂着她,一脸关切。倪采低下头,扯了扯大衣下摆,声音涩涩:

“天哪,怎么这么脏。”

“别管衣服了,腿有没有摔疼,还能站起来吗?”

他把倪采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搂在她的腰际,试图扶起她来。倪采乖顺地倚在骆嘉树身上,撑起身子一的一瞬间,她想:

可不能怪我,我的腿是真疼。

于是,她又软软地坠了下去。

还没等身体与大地进行第二次亲密接触,一个有力的臂膀已经横在了她的腿后。只见骆嘉树弯下腰,毫不犹豫地将倪采打横抱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被公主抱的滋味,一晃而过的晕眩,以及散不去的怦然心动。

骆嘉树的眸中似有几分焦急,落在倪采眼中,引起阵阵甜蜜。

她惊惶而又顺从地搂住他的脖颈,渗入肌肤的雪水似乎也不再冰凉。

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看倪采狼狈模样的张艺茹,绝没想到见着的是这个场景。

年轻女人身上盖着男人的深灰色大衣,无比娇憨地被他抱在怀里,路过她时,甚至递了个挑衅眼神,无比自得。

接连吃瘪的张艺茹气不打一处来,她真是小看倪采了。

这个女人拥有聪明的头脑,又有骆嘉树的关照,是她完成嫁入骆家夙愿的强大敌手。

而普通手段,根本奈何不了她。

骆嘉树将倪采横抱在怀,平静地接收客厅里所有人诧异的目光。

走上楼梯时,他不禁收紧了手,以免怀中人儿撞到楼梯围栏。

这么一个动作,倪采的脸更是猛得贴近了骆嘉树的。只要一抬目光,他那笔直如刀削的下颚便近在眼前。

瞧这下巴,这是一点赘肉也没有啊......

倪采摇了摇脑袋,神志却怎么也回不来了。

骆嘉树把她放在了客房的床上,只见她满脸通红,紧抿着下唇,顿觉好笑。

他靠近了些,想替倪采整理衣襟,却见她倏地躲远了,镇静不再,十分紧张,他当下便知她为何满脸通红了。

“父亲正教训欣楠呢,我也替她道个歉。只好麻烦你在这里清洗一下,脏衣服放在床边就好,我去拿几件干净的来。”

倪采顺从地点了点头,却见骆嘉树并没有离去之意。

“摔到哪儿了,要不要帮你看看?”

“不用不用!”倪采捂住膝盖,“没事的,我自己能行。”

骆嘉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很快离开房间。

替倪采关上门后,他却忍不住翘起嘴角,心情很不错。

洗完澡,又换上衣服,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

当倪采穿着骆欣楠的衣服走下楼梯时,等在下边的骆嘉树忍不住粲然一笑。

欣楠虽已过了二十周岁生日,可这身衣服却还是中学生风格。

牛角扣、绒毛袖边、尖顶连衣帽,倪采已经是奔四的心理了,一朝回到大一时期,难免心生窘迫。

骆欣楠既是惊喜,又是抱歉:

“倪老师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没看到你就在下面......”

“不碍事,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倪老师,你穿这衣服实在太像大学生了。”骆欣楠挽住倪采的胳膊,扶着她走下最后几阶台阶,“哥,你看我和倪老师像不像同班同学?”

骆嘉树也被她逗乐了:

“你们班有这么好看的同学?”

“噢,还真没有。”

一向斯文有礼的骆音乐家和他妹妹待在一起,也能转型成活宝。

倪采感叹,若骆欣楠不是这样的性格,想融入这个家庭,想被骆嘉树真正接受,可谓难上加难。

“倪老师,我送的告别礼物你收到了吧?”

倪采点头:“早收到了,特别喜欢。”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反正我得了也没什么用.....”

骆嘉树插话道:“什么好东西?”

俩女生异口同声:“不告诉你!”

等倪采离开骆家大宅,夜已深,雪也更大了。

依旧是骆嘉树亲自驾车,倪采静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望着窗外翩飞的雪花。

兴许是车内太安静了,骆嘉树点开了音乐电台,音响里悠悠然荡出一首无比应景的歌曲:《as》

电子琴演奏,轻音乐。

倪采的心情随着悦耳的音乐轻松起来,她想起小学时代被音乐老师选进合唱团,学的第一首歌就是今天这首。

车里忽而响起一线轻轻柔柔的女声:

“wyear...”

她的声音极轻极细,入耳后甜丝丝暖洋洋,生生使人酥醉。

一曲终了,倪采闭上嘴,才发觉自己似乎高兴过头了。

“唱得很好听,有机会给你伴奏。”

“你给我伴奏?按一下琴键多少钱?”

“如果我说不收钱呢?”

倪采深吸一口气:冷静,一定要冷静。她对自己说,可平日的沉着冷静荡然无存,胸口小鹿乱撞,倪采只觉得自己几乎窒息过去。

“不收钱的话......我考虑一下。”

大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倪采已经佩服自己了。

骆嘉树眼中,她这副可爱又羞涩的模样一览无余。他瞄一眼数字时钟,21:35,想起一事来。

“这个是你的吧?”

“什么?”

倪采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对折了两遍的传单,着实一惊。

“从你换下的衣服口袋里掉出来的,不介意我打开看了吧?”

倪采摇摇头:“没关系,反正时间也来不及了。”

这张传单是倪采昨天下班路上收到的,她破天荒地没有马上扔掉,反而塞进了口袋里。

传单上印着一颗挂满圣诞节装饰物的雪松,据说是宁州市最大的一颗雪松。这棵著名的圣诞树生长在宁州市内的一座山上,山名为紫荆,是宁州市的传统景点之一。

倪采的记忆力虽好,可太久远的事情也记不真切。只这一件稚童时期的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那时候,父母身旁还带着对方赋予的爱的颜色,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他们带着她搭乘紫荆山下的缆车,在多年前的平安夜,来到宁州最大的雪松下,一同度过了一个美好温馨的夜晚。

年幼的倪采把自己的愿望挂上树梢,满心以为自己的未来只会愈加幸福。

那时的她想呀,总有一天会实现自己的愿望,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无论现在的她如何绞尽脑汁,却再也无法想起愿望的内容了。

一晃二十年,物换星移,人面桃花无一依旧。

“如果我说来得及呢?”

“什么?”

“如果我说我们来得及,现在九点三十五,道路畅通,十五分钟能到紫荆山脚,十分钟也许能赶上最后一班缆车。”

“可是......”可是缆车十点停止载客,一班缆车最多塞下三人,万一还有人在排队怎么办?

倪采的后话,在她望向骆嘉树充满自信的侧脸时,生生吞了回去。

“绑好安全带。”

“好。”

在倪采系上安全带后,骆嘉树猛地一拉变速器,换了一个档位,轿车飞快提速,疾驰在宽敞的道路上。

倪采紧握扶手,心也跟着轿车飞驰着。

她再一次将目光投放在身侧操控着方向盘的男人身上。

路灯映照在他光滑白皙的面庞上,流光溢彩,他绷着下颚,嘴角微扬,极其认真地控制着高速行驶的车辆。

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眼中的这个人呢?

这一刻的倪采深感自己语言的匮乏,她脑中只有三个字的死循环——

太帅了。

骆嘉树将时间掐得极准,当倪采双脚落地的那一刻,正好九点五十分。

倪采极其眼尖,道:

“没有人排队,我们快走!”

说罢,她想也不想便拉起骆嘉树的手腕,两人旁若无人地狂奔在通往售票处的小路上,夜色正浓,灯光昏暗,飘雪未止,膝盖上的淤青隐隐传来痛感,可倪采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

胸腔内有一道声音无比清晰响亮:

我想去看圣诞树,和身边这个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