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抟他们举杯痛饮，或纵情高歌、或暗自伤怀的时候，还有几个人也聚在一起探讨大事。

足以决定他们命运的大事。

“徒弟们，我们日后是回归灵山，还是继续在九州传扬佛法？”金蝉子迷茫了。

变化来的太快，让他猝不及防。

九州还有妖怪。

但是那些妖怪他们就是想要降妖除魔，九州百姓也不答应。

但凡是还剩下的妖怪，基本都是人畜无害的那种。

他们的任务，其实已经完美完成了，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基本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

孙悟空将自己的所知全部告诉了他们，金蝉子几人也各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正因为了解的太清楚，他们才左右为难。

猪八戒第一个开口：“师父，我们想回灵山，灵山也不一定欢饮我们。”

金蝉子其实也隐隐有所预感，但是他不愿意相信。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我们这一路走来，招惹了多少菩萨真佛的宠物？这些宠物才是他们最看重的，因为宠物永远不会背叛。我们得罪了这些人，回到灵山也必然会处处受到打压。”

金蝉子沉默。

他明白，猪八戒说的是对的。

灵山也好，天庭也好，其实都是有戒律的，大部分人也都自觉遵守。

但是他们收服的妖怪，却不在此列。

正是因为他们行事有种种不便，才有了“妖魔”的名号。

如果没有了“打手”，仙佛就会很难受。

金蝉子从来都不傻。

他只是从前偏安灵山太久了，在九州脚踏实地的这些日子，该明白的，都已经明白过来。

沙僧一如既往的沉默，但是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只有孙悟空，他永远都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

“八戒说的不错，我们回到灵山，也会被人暗中打压。事实上，这一次俺老孙就差点回不来。”

听到孙悟空的话，金蝉子他们更是心中一沉。

其实佛祖已经表态了。

对于现在的灵山来说，他们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利用价值，反而很有可能造成很大的内部麻烦。

但孙悟空不是退缩的人。

“师父，师弟，俺老孙有一个想法。”

不等其他人回答，孙悟空就自顾自说道：“降妖之路一路走来，我们也都看在眼中。狮猁怪是文殊菩萨养的狮子，鲤鱼怪是观音菩萨养的金鱼，独角兕大王是太上老君的坐骑，青狮和白象也分别臣服于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金翅大鹏雕更是佛祖的坐骑。这些妖怪下界作乱、为非作歹，顶着仙佛的光环，做的事比妖魔还龌龊。”

“他们一旦事败，背后的仙佛就会立刻出面解救，说是自己疏忽大意。自己养的畜生在干嘛都不知道？他们可是法力无边的仙佛啊。”

“师父，师弟，这一切都是谎言，什么降妖除魔，什么匡扶天下，都是假的。我们只是棋子，用来博弈的棋子。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佛，做着争名夺利的事情，却打着大义凛然的幌子。他们不允许别人质疑，但他们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在打我们的脸。”

孙悟空的话掷地有声。

让金蝉子他们都无言以对。

良久之后，金蝉子开口：“悟空，纵然如此，我们又能够做什么呢？”

“当然是反抗。”孙悟空回答的毫不犹豫：“我不愿被谎言欺骗，我不愿成为别人的棋子。我为战而生，为正义而活。与其浑浑噩噩，我宁愿奋力一搏。”

“有什么用？你打得过天帝？还是打得过佛祖？”猪八戒反唇相讥。

“打不过也要打，打不过是实力问题，不打是态度问题。”孙悟空显然已经下定决心。

这个时候，向来沉默寡言的沙僧开口了。

“大师兄，你的修为是谁教你的？”

“你的地位是谁给你的？”

“你如今的成就，应该要感谢谁？”

“你有什么理由，去向佛祖挥棒？”

四声质问，让孙悟空怔在原地。

若他能回答这个问题，当时在灵山他就会动手。

但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一件事。

“佛祖想要杀我，在那一刻，我就已经没有理由再念及旧情了。”孙悟空不是圣人。

“但佛祖终究没有动手。”沙僧的话虽少，却总是打中孙悟空的要害。

孙悟空不是个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但他也实在不是一个恶人，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情。

“好，那就不找灵山的麻烦，我们去对付天庭。天庭乌烟瘴气，比起灵山更甚。这一次撺掇佛祖出手对付我，就是天帝的主意，我正要和他算这笔账。”

孙悟空承认沙僧说的有道理，所以他将目标转移到天庭身上。

但是这依然打动不了其他人。

最先给出决定的是白龙马。

他现出原形，对孙悟空歉意的点头。

“大师兄，抱歉，既然回不去灵山，那我就只能回西海。我是西海龙王三太子，而我父王现在是天庭的臣属，恕我不能奉陪。”

小白龙没有等孙悟空挽留，便一飞冲天。

孙悟空很难受。

“小白龙说过，他的梦想是用双脚丈量九州河山。可是现在，他又开始飞了。”

很多人的梦想都实现不了。

但是当真的放弃梦想时，内心想来也会很痛吧。

更让孙悟空痛心的是，放弃梦想的，不只是小白龙一个。

“大师兄，我也要走了。”沙僧开始整理自己的行囊。

“沙师弟，你……”

“我曾经以为，一成不变的生活最无聊。现在才发现，一成不变的生活才最值得追求，因为那样安稳，舒服，没有危险。大师兄，我要去流沙河了，以后你若是想找我，就去流沙河吧。”

“流沙河？”

“是汉土一条著名的河流，我修炼的是水属性功法，借助流沙河，从此一生无忧。”

沙僧和金蝉子孙悟空猪八戒一一告别。

梦想之所以珍贵，就在于它的遥不可及。

很多人都有梦，但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把梦想变成了现实。

对于绝大多数芸芸众生而言，都是梦想败给了现实。

小白龙和沙僧，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