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八大博士,都在太学任教。

所以他们八人门下,都有海量的学生。

这一次高大全来太学,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这八人如此大张旗鼓,他们门下的学生自然也要跟着一起。

这就导致了太学门口挤了一大堆人。

这些人都很兴奋,看热闹是人的天性,而高大全才名满江南,八大博士更是成名已久。

这一次双方的碰撞,实在是让人期待。

高大全不是一个人来的,太学这边八大博士准备教训他的消息,早就已经传的满城风雨。

高大全自然要有所准备。

跟着高大全一起来到人,是李清照和蒋平。

经过《三侠五义》的渲染,蒋平现在的名声是很硬的。

虽然太学以文名传世,但是对于蒋平这种英雄好汉,也会有一种下意识的好感。

而和蒋平在一起的高大全,形象自然就会天然好了很多。

至于李清照,高大全把她请来,是当自己的助教。

在太学,李清照的仰慕者比高大全多太多了。

把李清照拉到自己这一边,光李清照的那些粉丝,就能收获很大一部分。

而李清照对太学也很感兴趣,虽然她文名在外,但是她拥有的其实仅仅是名声,地位很尴尬。

太过年轻的年纪和女性的性别,都让她遭到了很多无形的歧视。

太学助教,虽然也是一个虚职,但是在太学里教学,是能够收获很多学生的。

这些学生早晚都会毕业,进入社会,成为各行各业的人物,运气好的话,也有可能成为翘楚。

而这才是一个教师的底蕴。

八大博士之所以霸占着这个地位不放,正是因为看中了这个好处。

桃李满天下,到最后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不过僧多粥少,多一个人分,自己就会少一份威望。

所以他们不希望高大全参与进来。

这就是八大博士和高大全的对立面。

太学门口,面对高大全三人,太学这边没有一个主动上前打招呼的。

看着这副如临大敌的场面,李清照笑道:“衙内,感觉我们要被吃了呀。”

高大全也笑:“放心,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在他们两人身上,看不到丝毫的紧张情绪。

不管是高大全还是李清照,其实都是在质疑声中成长起来的。

到了现在,其实已经很少有人敢否认他们的才华。

世人真正质疑的,还是他们的资历。

偏偏资历这个东西,对于年轻人来说,真的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

在墨家,少壮派掌控极大的权力,很多专家级的研究人员都是年轻人,例如墨菲这种,他们已经成为墨家的主力。

可是在儒家,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儒家永远被一群老朽掌控,论资排辈很重要,这就让人很烦。

高大全可没那个时间等着上位。

所以,他只能在质疑声中,打败一切站在他面前的人。

看到在这种情况下,高大全和李清照还有说有笑的,八大博士都愤怒了。

这明摆着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换成个懂事的,现在应该如临大敌才对,甚至不惜卑躬屈膝先服个软,这才是聪明人的表现。

对高大全,他们越来越厌恶,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最终程颐上前一步,淡淡道:“高衙内,老夫怎么着也是你的座师,见到老夫,你都不行礼吗?”

高大全确实在程颐座下听过课,但是那个时候,程颐眼中哪有高大全这种小人物?

换个场合,高大全也不介意做做样子,但是今天,他确实没打算给程颐这个面子。

所以,高大全只是拱手,连腰都没有弯,同样淡淡道:“程博士好,高某今天也是以博士的身份入主太学,你我皆是同僚,自然没有行礼一说。”

听到高大全这样硬杠,很多中立的太学生顿时兴奋起来了。

硬杠好啊,他们就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更何况还是二程之一的程颐和风头正劲的高大全硬杠。

这种级别的交锋,以往在太学是很难见到的。

程颐脸色显然有些冷,高大全这就是摆明了要和他平起平坐了。

一年之前,高大全在他眼中还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现在纵然高大全已经今非昔比,又岂能和他相提并论?

所以,程颐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道:“博士?蔡京发的博士吗?真是天大的笑话。两年前蔡京也想安插一个博士进太学,你知道那个人最后的遭遇吗?被老夫当场揭穿了草包的本质,投河自尽了。”

程颐身后,配合着发出一阵讽刺的大笑声。

高大全也在笑,只是笑容有些冷。

程颐说的这个事,高大全是知道的。

蔡京从前也想过渗透太学,毕竟太学是官学之首,里面有很多学生日后都是要入朝为官的。

而师生关系,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牢固的关系之一。

蔡京想要掌控这层关系,所以一直想要安插一个博士进来,以保证未来二十年他在朝中的地位安全无虞。

只是他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太学被二程经营的水泼不露,如同一个铁桶一般。

二程不是什么淡泊名利的人,这两人在朝中都有挂职,而且在文坛更是声名显赫。

他们所图非小,需要日后有人帮忙吹捧,所有不可能让出太学的主导权,哪怕面对的是蔡京。

蔡京让高大全入主太学,也有借助高大全和二程打擂台的意思。

高大全也知道这点,但是他认了。

世界上本来也没有免费的午餐。

“蔡相为何会举荐高某担任太学的博士,其实我也不太懂。但是既然朝廷通过了这项决议,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程博士想要抗命的话,高某悉听尊便。”

程颐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冷笑道:“太学乃是官学,当然不会违抗朝廷的命令。不过太学终究只是一个学校,在太学内,一切以才华为准。博士不是那么好做的,没有那个才华,太学也不会留着他贻笑大方。”

这个时候,程颢也上前一步,脸色严峻,目光威严,整个人宛如出鞘的利剑,充满了压迫性。

“高衙内,你如今不过双十年华,甚至比很多太学生都要小,凭什么做太学生的老师?你认为你有这个资格吗?”程颢毫不客气。

“不错,人贵自知,你做博士,可曾想过天下悠悠众口?”

“非是老夫看不起你,你想要做博士,至少再等二十年,千万不要误人子弟。”

二程打了个头,其他几个博士也不甘落后,纷纷出面谴责高大全。

换成是寻常人,这一通训斥,只怕就晕头转向了。

这八个人,在江南的文坛,已经是最顶级的文豪了。

被他们质疑,在江南文坛是混不下去的节奏。

很多太学生看到这一幕,都感觉有些心疼高大全。

到底还是底蕴太浅啊,又和蔡京站了边,导致被八大博士群起而攻之。

从目前的情况看,他们找不到高大全丝毫的赢面。

被这几个人质疑,高大全也不着脑,很是淡定的说道:“诸位博士,你们攻击我的点,好像都在我的年龄。难道年幼就不能做博士?天下何时有的这条规矩?”

八大博士一时语滞。

明面上,确实是没有这个规矩的。

但是这早就是不成文的潜规则了。

高大全打破了这个潜规则,偏偏他们还不能说,因为太学生大多都是年轻人,在年轻人面前主动表示规则要打压年轻人,那是在给高大全助攻。

所以他们没办法直接反驳高大全,只能另辟蹊径。

程颢训斥道:“年龄当然不是做博士的绝对依据,但是你如此年纪,行事又不成熟,如何教导别人?”

“我行事不成熟?或许吧,但是我高某人做人做事顶天立地。官家犯了错,我一样敢打他。太后虽然位高权重,但是高某在知道她乃奸诈之人的情况下,一样会出面揭露这一切。高某的人品,天下有口皆碑。这如果算是不成熟的话,那高某宁愿永远做一个不成熟的人,也希望把这种不成熟的品质教给所有的太学生。”高大全义正言辞。

程颢想弄死高大全的心都有了。

尼玛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人就是恶心啊,他连反驳都不敢。

不过程颢没话了,高大全却有话说。

“程博士博览群书,可知道项橐此人?”

程颢面色一变。

他当然知道项橐。

高大全一说出来这个名气,他心中就暗叫糟糕。

“诸位想必也都听说过项橐吧,孔圣人乃是至圣先师,可是依然尊七岁的项橐为师,这才是大胸襟大气魄。诸位都自认为孔圣门徒,为何无人继承孔圣这种胸襟?”

高大全的质问,让在场所有人都无言以对。

因为项橐这个人的名气确实太大了,又牵扯到了孔子,他们根本连反驳都不敢反驳。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句话就是孔子在遇到七岁的项橐之后发出的感慨。

很多年前,九州还是各州乱战的局面。

孔子周游列国,途中遇到七岁的项橐。

正巧孔子坐车路过,项橐他们筑起的“城”挡住了孔子的道。

孔子见状,即问坐在城内的项橐:“小孩,你怎么不避让车子?”

小项橐毫不惊慌,从容应对:“从昔至今,只听说车避城,哪里听说过城避车?”

孔子闻之,无言而对,只好绕城而过。

车子绕过“城”后,孔子下车返身走到“城”下,望着坐在“城”内的这位非同寻常的孩童,觉得蛮可爱,于是向项橐提出了一系列问题。

孔子问:“你知道何山无石?何水无鱼?何门无关?何车无轮?何牛无犊?何马无驹?何刀无环?何火无烟?何人无妇?何女无夫?何日不足?何日有余?何雄无雌?何树无枝?何城无使?何人无字?”

项橐不紧不忙地回答:“土山无石,井水无鱼,空门无关,舆车(轿子)无轮,泥牛无犊,木马无驹,斫刀无环,萤火无烟,仙人无妇,玉女无夫,冬日不足,夏日有余,孤雄无雌,枯树无枝,空城无使,小儿无字。”

孔子一边听一边抚掌,口里念道:“善哉!善哉!”

待项橐答毕,孔子说:“我车中有双陆局(一种古代博戏),和你一起玩玩怎么样?”

谁知项橐却说:“吾不博戏也。夫子好博,风雨无期;诸侯好博,国事不治;吏人好博,文案稽迟;农人好博,耕种失时;学生好博,忘读书诗;小儿好博,笞挞及之。此是无用之事,何用学之!”

一番富有哲理的回答,令孔老夫子既难堪又佩服。

接着,项橐反问了孔子三个问题:“鹅和鸭为什么能浮在水面上?鸿雁和仙鹤为什么善于鸣叫?松柏为什么冬夏常青?”

孔子答的是:“鹅和鸭能浮在水面上,是因为脚是方的;鸿雁和仙鹤善于鸣叫,是因为它们的脖子长;松柏冬夏常青,是因为它们的树心坚实。”

“不对!”项橐大声说,“龟鳖能浮在水面上,难道是因为它们的脚方吗?青蛙善于鸣叫,难道是因为它们的脖子长吗?胡竹冬夏常青,难道是因为它们的茎心坚实吗?”

孔子觉得这孩子知识渊博,连自己也辩不过他,只得拱拱手连声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另外,流传至今的两小儿辩日,其中有一人正是项橐,而对于这个问题,孔子也是无法回答。

项橐对孔子说:“人们都说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伦纲常,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圣人,怎么这些事不给俺讲清楚呢?”

孔子长叹一声,俯下身子对项橐和蔼地说:“后生可畏,我当拜你为师。”

回头对弟子们讲:“三人行必有我师矣,要不耻下问。”

经孔子这一褒奖,项橐便名扬九州,震动朝野。

直到现在,项橐也被认为是九州神童的典范,而孔子不以年纪论英雄的风范,也让后人赞叹不已。

高大全借项橐自比,虽然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是从情理上来说,他们还真挑不出来什么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