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全要承认，在揣摩人心方面，他真的是比不上蔡京这个老狐狸。

直到现在，高大全也不认为张贞娘对他有什么感情，他没那么自恋。

但是就为了让李清照和李师师没有机会骑在她头上，她立刻就能把和蔡京的恩怨抛之脑后。

女人的心，真是莫测啊。

蔡京得意的看了一眼高大全，意思很明显：小子，想和我斗，再修炼三十年吧。

他能够位极人臣，凭借的就是揣摩人心的本事。

不管张贞娘对高大全有没有感情，但是现在事情明摆着，除了高大全这里，张贞娘已经无处可去了。

而且不得不说，现在高大全名声在外，家世也还好，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良配。

作为一个已经嫁过一次的女人，张贞娘的要求没那么高。

感情？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这年头谁结婚之前是两情相悦啊？

张贞娘早就想明白了，蔡京也想明白了，只有高大全身在局中，没有想明白。

男人和女人结婚，绝大多数时候，都无关爱情，只是权衡之下认为彼此都是对方最好的选择罢了。

所以如果高俅真的向李家求亲，李清照也会同意的。

张贞娘是个聪明女人，她知道一个人必须要有自己的价值，才能够被人重视。

而她自从被瑶池逐出师门之后，其实价值就已经很小了。

她没有李清照的名气，也没有李师师的背景，想要在高大全身边谋得一席之地，谈何容易？

现在，蔡京的出现，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个救命稻草。

之前张贞娘想过自己的父亲可能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她也没想到会是蔡京。

当蔡京表态说不可能公认认她之后，张贞娘确实是失望的。

但是蔡京在来之前，显然很详尽了调查了张贞娘的资料，对于她现在的处境以及心态都有了很好的把控。

所以，他一击致命。

两个人，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看上去似乎有些功利，实际上也确实有些功利，但是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事事如意。

蔡京要弥补自己心中的歉疚，张贞娘要争取自己的未来。

都没有错。

既然张贞娘都这样说了，高大全自然也没有理由阻止，他只能无语。

瞥了一眼高大全，张贞娘很亲热的对蔡京道：“爹，这里说话不方便，去我房间里说吧。”

太尉府，自然不缺张贞娘一个房间。

蔡京老怀大慰，“好好好，乖女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能为你多做一点事情，为父心里很不安啊。”

这倒是实话。

只要在他职权范围内的，蔡京毫不介意以权谋私。

从前，他也是一直这样干的。

对蔡京的为人，张贞娘自然也有所了解。

正因为如此，她才对蔡京更有信心。

正人君子在这个世界上，远没有蔡京这种奸佞小人好混。

当然，下场肯定也会比蔡京好很多就是了。

只是太远的事情，张贞娘就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回到自己房间，张贞娘的脸色明显没有在高大全面前表现的亲热，不过她倒也没撕破脸皮。

“你真的有能力让李清照和李师师没有机会做高大全的正妻？”这才是张贞娘最上心的事情。

做女人，谁都不想自己低头做小。

蔡京一脸骄傲，“贞贞你放心，若说让高大全强行立你做正妻，为父确实没有什么把握，但是破坏两桩姻缘，那是小事一桩。”

如果高大全听到蔡京这样说，肯定会对他竖一个中指。

这不就是成事不足坏事有余吗，什么时候也值得骄傲了？

不过张贞娘倒是对蔡京的回答很满意。

“我能不能做他的正妻，看我自己的手段，但是让我给那两个女人低头做小，我确实不服。”张贞娘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

花坊和瑶池乃是死敌，以往张贞娘和李师师也是相看两厌。

哪有这么容易就化敌为友？

同样出色的女人之间，是很难产生真正友谊的。

“贞贞，你真的喜欢高大全？”蔡京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如果换个人的话，为父有把握让他对你死心塌地。高衙内这人比较麻烦，越出色的人，就越不愿意受其他人摆布。”

对高大全，蔡京其实也是有些忌惮的。

没办法，高大全的战绩太彪悍了。

张贞娘闻言，幽幽一叹。

“喜不喜欢他，我也不知道。可是这些年我在瑶池长大，耳濡目染，已经接受了瑶池的价值观。宁做英雄妾，不为庸人妻。让我每天为柴米油盐酱醋茶操劳，我恐怕会疯了的。”

她也知道这种价值观不对，但是她从小的生活环境就是这样，潜移默化之中，三观早就已经无法更改。

对高大全，她当然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

但是现在，她目光所及，确实找不到比高大全更出色的同龄人。

所以，高大全是她目前的最优选择。

对张贞娘这种想法，蔡京只能苦笑。

以他的人品，在这上面是没有资格指导张贞娘的，能够做的就是尽力替张贞娘达成心愿。

“李易安那里其实好解决，李格非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我观高衙内行事，每每出人意料，这种女婿，他未必会喜欢。为父看人很准，李格非其实是想让李易安嫁给一个安稳的男人，比如从前的赵明诚。只要为父略施手段，甚至不用为父出手，衙内干出几件在文人眼中极为荒唐的事情，李格非就会对衙内敬而远之。”

“至于李师师，倒是有些麻烦。她的自主性极大，不受人控制。但是她成也出身败也出身，我想高俅是不敢让李师师做太尉府的少夫人吧。”

“如果没有其他女人的话，从目前来看，你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蔡京抽丝剥茧的分析，让张贞娘暗暗点头。

没错，从前她最缺的是后台，所以根本不在高俅考虑的范围之内。

可是现在，她有爹了，即便是只能在私下里叫，但是看蔡京这个样子，她真正受到的宠爱，未必比蔡家正牌子弟少。

鹿死谁手，还有的争呢。

……

蔡京登门之后的第五天，宫中传出消息，包拯接任右相。

满朝震动。

大家都以为这次右相的位子肯定会有一番利益争夺，最终花落谁家还要看谁的手腕更高。

没想到宫里直接下达了旨意。

据说最初是李太后对官家说，哀家在民间听说包拯的官声很好，有宰相之才。包卿也被妖后下狱，受了大委屈，官家何不让包拯做右相，如此定然能够被世人称赞。

李太后的想法，有些天真。

朝中做官的人，什么时候在乎过民间的名声？

不过李太后的话，官家至少还是要给予尊重的，所以找政事堂的几个相公讨论了一下。

政事堂相公和包拯无冤无仇，但是也没有交情，大家对这事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谁都不想站出来得罪人。

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是蔡京主动站了出来，同意了李太后的说法，并且一力赞成包拯任右相。

蔡京在朝中的威望，不说一呼百应也是党羽众多。

他一开口，其他然人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也纷纷开口同意。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事情传出，大家都很莫名其妙。

甚至包拯本人还被人说成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明面上看着刚正不阿，实际上却是蔡党。

对这种流言，包拯也无可奈何。

占了这么大便宜，他还真不能不领蔡京这个情。

让他拒绝右相之位，以示和蔡京没有任何牵连，他真舍不得。

太尉府，高大全正在和张贞娘闲聊。

自从蔡京来了太尉府之后，张贞娘的存在感明显大大提高。

高俅对张贞娘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没办法，这年头就是这么现实。

不过高大全本来也要大力扶植张贞娘，李清照已经名声在外，李师师那边也是魔教精英，还是张贞娘更适合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所以这些天，他和张贞娘的互动非常多。

很多事情，高大全现在都已经开始计划起来了。

比如电视剧、电影，这些东西都是高大全接下去要做的。

他不可能只满足于一个《师师有约》。

而张贞娘这边，是天生的演员人选不说，高大全也在试着教她编剧导演摄影剪辑之类的专业技能，虽然他自己也是个半吊子。

没办法，未来想要完整的呈现一个故事，并不是只有导演和演员就足够了。

那些幕后的专业人员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聊天的时候，包拯那边的消息就传过来了，高大全自然也知道是蔡京帮了包拯的忙。

看着人比花娇的张贞娘，高大全轻轻一叹，“你那个便宜父亲还真是厉害啊，我都没有开口让他帮忙，他就主动把这个人情送到了。”

张贞娘轻轻一笑，道：“你和包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此事天下皆知。他愿意给这个人情，你就收着呗，反正包拯才是直接获益人，还人情也轮不到你。”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奸臣才会有党羽了，这种收买人心的手段，真是简单粗暴又异常有效。”高大全摇头道。

像包拯这样的人，其实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官了。

但是为了当上这个宰相，他还是承了蔡京的人情。

日后蔡京有事找他帮忙，他好意思不帮吗？

蔡京这一手，直接就把包拯的威胁扼杀在萌芽里了。

其实蔡京这种做法，高大全倒是十分欣赏。

不管他为人如何，至少他笼络人舍得下本钱。

这个时候，张贞娘忽然开口，给高大全说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消息：“其实他示好包拯，更多的还是看好包拯本人。对你，他也准备了一分简单粗暴的礼物呢。”

高大全来了兴趣，“蔡相出手，定然非同凡响吧，不过我对做官没兴趣，他也不可能直接给我钱，准备拿什么收买我？”

“你想做的，是加强版的李易安吧。若说的大一点，你是想成为儒家七十二贤那种级别的在野之人。虽然不入朝堂，却在九州拥有巨大的声望。”张贞娘淡淡道。

高大全轻笑，“我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张贞娘也笑道：“世界上聪明人很多的。衙内走这条路，只能靠自己的才华，所以阻力倒是比混官场小很多。但是想要达到你心中的目标，只怕也是任重而道远。他要做的，就是帮你缩小这个时间，给你一个天梯，让你青云直上。”

高大全这次是真的认真起来了，蔡京是政坛第一人，他若是真的出手，文坛肯定会受到影响。

文人和政治从来分不开。

“那我洗耳恭听了。”高大全有些期待。

张贞娘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不过没过多久，高俅却像疯了一样的跑过来，大喊大叫，丝毫没有太尉的风度。

“爹，你注意点形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疯了呢。”高大全皱眉。

高俅兴奋过度，直到此刻都不知道收敛。

“大全，你成博士了，太学的博士。九州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博士啊，大全，你会名垂史册的。高家祖上有灵，高家祖上有灵啊。”高俅大笑道。

高大全也被震撼到了。

九州的博士，比地球上的博士可是要金贵的多。

真的类比的话，九州任何一个博士放在地球上都是国宝级别的专家。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二程现在就是太学里的博士。

而整个太学，甚至整个江南州，只有九个博士。

中州多一些，但是放眼九州，博士的数量也没有超过一百人。

“你爹真牛逼。”高大全对张贞娘竖起了大拇指。

他记得，稷下学宫有一个潜规则，三十岁之下，绝不评博士。

可是蔡京居然打破了这个规定。

这肯定会引来轩然大波，高大全也注定会引起争议。

但是，谁不接谁就是白痴。

几百年过后，世人不会记得当时的争议，只会记得高衙内年少才高，破格入主太学任博士，乃九州有史以来第一天才。

这个礼，高大全收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