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沐，你上来解这道立体几何题。”顾青说道。

半天没人上去。

夏子婧稀罕地回头，见许沐沐神情呆滞，托着腮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赶紧推她，“许沐沐，老师点到你了！”

许沐沐回过神，啊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讲台。对上顾青的目光，她打了个激灵，慌手慌脚地拿起本子去黑板誊抄答案。

本以为顾青会责备自己几句，顾青却一直沉默地看着她写完。

“还能再想一种方法吗？”他在许沐沐要走回座位时问道。

顾青这个分明是个疑问句，可是他的眼神让许沐沐感受到了对她的信任和肯定。

她一怔，再看回题目，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能。”

“那在旁边写出来吧。”顾青淡淡说道，仿佛在他的预料之中。

许沐沐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写下来，答案和第一种解法的答案是相同的。

顾青又问道：“应该还有别的方法吧？”

许沐沐愕然，微微瞪大眼睛，顾青这样，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想到就写下来。”

台下的同学纷纷议论起来，许沐沐呆呆望着那道题，最后小声不确定地说道：“我可以试试用三维坐标解。”

“嗯，做做看。”顾青的话里竟带了一些鼓励的意味。

许沐沐给未切割的立体几何端点写出三维坐标，然后计算，整个流程下来一气呵成，比前两种方法还要快。

她写完执着粉笔恍惚了一下。

“很好，回去吧。”顾青难得赞许道。

许沐沐下去经过顾静时听到她哼了一声。

许沐沐笑笑，趴回桌子上。

“许沐沐，你今天是怎么搞的，魂不守舍的？”夏子婧下课后说道。

许沐沐说道：“可能昨天太晚睡了……”

“作业又不多，你当贼去了？”夏子婧逗着许沐沐。

许沐沐却没像往常那样呛回夏子婧，而是低声说道：“婧婧，我想睡一会儿。”

夏子婧一愣，立刻住了嘴。

许沐沐似乎真的是很困了，将脑袋埋在胳膊间，半天没动静。

夏子婧知道许沐沐没有睡觉，她失魂落魄的，也许只是想自己安静一下。

许沐沐平时有了点小挫折就会跟她抱怨吐槽，可是真正难过的时候却会缩在自己的壳中，等待雨的停歇。

所以很多次许沐沐难过的时候，夏子婧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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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的时候，看什么都好像带着点淡淡的灰。

许沐沐回到家，想要把自己揉碎粘在一本本复习资料上，可是那些字忽然变得很陌生，看懂横竖撇捺，却忘记它们本身的意思。

许沐沐索性趴在书本上，望着自己的水笔发呆。

“沐沐，俞老师怎么突然辞了这份工？是不是你不听话惹他生气了？”刘雪一边用围巾搓着手一边在门外问道。

许沐沐耷拉下眉头，“不知道啊。”

“哎，这真是，那么匆忙，我去哪里再给你找个补习老师？”刘雪忧愁地问道。

许沐沐说道：“我不要了。你别硬塞给我，我自己会学的。”

“……”刘雪站在门外良久，欲说还止。最后她叹一口气，说道，“行，那今后你自己看书，我就不找了。”

两人正说着，电话又响起了，刘雪赶紧去接，却不想是吴平河的。

“哎，是吴越爸爸啊，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刘雪感到意外。

“吴越那小子在你家吗？”

刘雪皱眉，“不在，怎么了？”

按以前吴越三天一次出事的惯例，刘雪不禁隐隐有些紧张。

她下意识看向许沐沐房间，许沐沐不知何时就站在了门外，她示意许沐沐回房间。

许沐沐摇头，指了指门外。

刘雪正跟吴平河说着，挂不了电话。许沐沐趁这会功夫，跑去了一块很偏僻的建筑用地。

那片地方据说很邪门，风水不好，所以建到一半就被买主抛弃了，一直废弃到现在。

但那却是不良少年最喜欢聚集的地方。

许沐沐心急火燎地跑到里面，偷偷地躲在一堆钢筋水管的后面。

果不出其然，吴越就在那里。

他身边还有几个左臂纹了骷颅头的痞子。

看到那几张熟悉的面孔，许沐沐就手心出汗，小时候被欺负得太多，现在自然地就会恐惧。

李全德。许沐沐死都会记得这个名字。

李全德是这群痞子的老大，砍过人，不过那时不满十八岁，给拘留了一段时间就放出来了。

现在他满脸阴鹜，蹲在地上，狠狠地抽着廉价呛鼻的香烟。

抽完后他扔在地上，用鞋子使劲碾着。

许沐沐不寒而栗，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听说你要去参加什么数学比赛？可以啊，有出息。”李全德冷笑道。

吴越耸肩说道：“你约我出来就说这个？”

“看来你还是没长记性……”李全德起身，抓住吴越领口恶毒地说道，“也许断了你的一只手，你才会安分点！”

吴越一把推开李全德，李全德恼了，骂了一句脏话，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根钢管打到吴越身上，吴越用手臂挡住，上面立刻出现了紫红色的伤痕。

“居然敢挡？！你们几个给我抓住他！”李全德刚说完，他那几个喽啰就上前，吴越拿起一根木头挡在面前，打得那几个喽啰不敢上前。

李全德骂了几句废物，亲自抄棍跟吴越打起来，李全德体格很壮，吴越渐渐占据下风，加上那几个小喽啰的帮忙，吴越吃了不少亏。

许沐沐抖着身子站在水管后面，余光瞥到了一袋用了一半的水泥粉。

她看看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吴越，咬咬牙，小心抱起，看到吴越微微后退后她猛地将水泥粉甩出去，顿时粉尘飞扬，她飞快地跑到吴越身边，拉着吴越就拼命跑。

李全德几乎等人只觉得周围灰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他们眼前掠过，李全德骂了一句，跟着追上去。

“你怎么来这里了？！”吴越震惊后是无比的懊恼。

“闭嘴！回去再骂你！”许沐沐跑得气喘吁吁，腿都在颤抖。

但不能停啊，眼看着李全德就要追上来，许沐沐扯着吴越进一个街巷里。

“前面是死路！”

“我知道！”

许沐沐小心而急切地搬来倒置在墙面的水缸，“你快爬过去！”

“你先！”吴越抓过许沐沐将她推到水缸上面。

许沐沐咬咬牙，看身后李全德越来越近，她爬上去，伸出左手要拉吴越上来。

吴越却朝她一笑，猛地砸碎水缸，许沐沐流下眼泪，骂道：“你在干什么？！”

“有水缸他也上得去，你他妈快走啊！”吴越吼完转过身对着李全德，李全德一个猛扑将吴越揍倒在地上，“妈的居然敢阴老子？！”

“吴越！”

“你快走！”

许沐沐气得牙疼，她跳下墙壁，差点没把脚扭了。

她摸住一块砖头，一把抓住，“不就干架吗？我又不是没干过！”

李全德跟吴越纠缠在一起，许沐沐一个砖头给他拍背上，李全德骂了一句，右手抓住许沐沐，许沐沐一个猛撞，帮吴越松了一下束缚，吴越趁机会反击，将李全德狠狠地摁在地上。

“老公，外面怎么那么吵啊？”

“你睡觉，我出去看看。”

听到附近有开门声，许沐沐和吴越对视一眼，两个人匆忙放开李全德跑开。

等到了还亮着灯热闹的北桐街，许沐沐瘫坐在地上，再也跑不动半步了。

“吓死我了……”她喘着粗气说道。

吴越也不顾周围人的异样目光坐下来，“你怎么过来了？！不知道危险？！”

“我要是不过来你还不给打残了？！”许沐沐这时出了汗，被风吹着，才觉得冷。

吴越没说话，他自己掉进那坑里，没什么好怨的，但是一直害着许沐沐，他恐惧有一天许沐沐会出事。

“……”许沐沐本想将吴越骂个狗血淋头，但这会儿也骂不出来了。

“待会儿我妈看我这样要骂我。”她呲牙笑道。

灰头灰脸的，不知道会被怎样数落了。

吴越心疼地帮许沐沐拍去头上的水泥灰，“我跟你妈说，以后我的事你别管了，那群家伙不要命的，哪天惹急了，就不是打个架那么简单了。”

“我们报警吧。”吴越忽然说道。

许沐沐瞪着吴越，“你疯了？他们要是进了拘留所，会把你的事抖出去的！”

这话许沐沐把声音压得很低。

“如果不这样，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想想办法……”许沐沐喃喃说道，“会有更好的办法的……”

她的眸子变得莫名深邃锐利，不同于平时的乖巧模样。

但这时的许沐沐，却是吴越最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