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报复什么?”林霜突然觉得这确实是件乐事,一时没忍住,于是乎,错手真当成了报复,幸灾乐祸地笑了。

“亲个嘴,就少了块头发。要是睡了你,你是不是要我的命?”季洛寒一点也不掩饰。

林霜看着他,心情突然轻松了许多,回嘴说:“不好说。女人恐怖起来还是挺恐怖的。所以下次您一定要慎重,色字头上一把刀。”

季洛寒定定地看着她这边,嘴角的笑意似有似无。这笑意太过放荡,简直就是无声胜有声。

一时间,林霜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又在想什么邪恶的事情?”

“我亲你的时候,你明明就很享受,甚至还意犹未尽。看来,你的感官比你这个人诚实多了。”季洛寒不慌不忙地调侃,脸上全是得意。

“......”林霜脸上一红,“我哪有?你不要胡说八道。”

“那就再来试试。看看是谁不诚实。”

“试就试。”林霜眼睛一瞪,伸手就把季洛寒的脸固定住,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季洛寒明显没料到她这说来就来的架势:“谁允许你碰我了?”

“只许你碰我,不准我碰你?”林霜察觉到他的慌张,心里一下子就乐了,威胁说,“我可要亲了,你别躲。”

季洛寒扬起眉头,根本就没打算躲。

没关系!试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林霜反复告诉自己,嘟起的嘴唇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是最后一刻,她还是停住了。原来......只不过是这样靠近,她就已经是心跳超过了负荷。

就在这时,青姨突然敲门进来,看见这一幕赶紧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过身去。

林霜吓得赶紧松手,尴尬地干咳两声:“青姨有事?”

青姨站在浴室门口,背对着他们:“少奶奶,安医生过来了,说找你有事。”

安医生?林霜有点讶异:“安医生找我?”心想莫非是和老太太有关的,就说,“青姨,麻烦你继续帮他把头发修理好。”。

“好的。”青姨欣然过来接手,一看季洛寒头上的那块露底,就问,“这是......”

林霜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着“手误”就出了浴室。

安医生一向为老太太办事,此番前来莫不是老太太有何指示,亦或是上次体检的事情安医生告诉了老太太,让他过来找自己麻烦?

林霜下楼的时候忍不住胡思乱想,去往客厅,安医生果然已坐在大厅沙发等候。

他坐姿端正,身穿长袖衬衣,不算浓密的发丝中杂夹着几根银发,他显然在思考着什么,眉头微微锁起,带着岁月痕迹的脸上似乎含有几分犹豫不安及焦虑,连林霜走近他都没有发现。

林霜见他如此,只觉奇怪,安医生怎么会一副这种表情呢,莫非是老太太给他下了什么让他为难的指令?不能啊,老太太即使有事应该也不会打发他来吩咐自己吧,还是上次的事让他挨老太太训了?

“安医生,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林霜主动问。

听到林霜的声音,安医生这才受惊一般抬起头,脸上挤出几分笑容:“少奶奶,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林霜不介意地笑了笑,“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安医生吃饭没有,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安医生连连摆手,“少奶奶,你不用如此客气。”

林霜轻哦了一声,在安医生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客气道:“那我也不勉强你了,安医生这个时候来,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么,还是……”林霜故意只说了一半,她相信安医生明白自己的话。

果然,安医生摇起头,“没有,老太太没有吩咐,上次的事情我既然答应了你肯定也会做到。”说到这儿,安医生顿了一下,转而换上较之沉重的表情,连声音好似都带上几分抖意:“少奶奶,我今天找你是为了其它事情。”

见着安医生那犹豫为难的样子,林霜莫名有点心酸,不管他为谁做事,他的身份是怎样的,他始终是长辈,让一个长辈用这种神态语气跟自己说话,怎么都会觉得有点难受。

林霜真诚道:“安医生,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能帮的肯定会帮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在季家的地位,所以并一定能帮上忙,你有事求老太太或许更有效。”

林霜这话还真不是客套话,说到底,自己也只是季家一个可怜虫,被迫接受这样的任务,被迫照顾这样一个“老公”,名义上虽是季太太,可实际却比一个家佣都不如。家佣尚且自由,尚能选择自己的生活,能决定自己来去,她林霜却不能,她只能做到协议上的事情,只能按照他们所安排的生活,一步一步往前。

安医生看了眼客厅那端的工人,捏紧双手,颇有点不自然地道:“少奶奶,我求你的事只有你有帮我,别人都帮不到。”

林霜见得他如此,也想他确实遇到了大困难,于是她客套地让那端的工人离开,待大厅只余下她跟安医生,她才问道:“现在没有其它人了,你有什么事情只管问。”

安医生搓了两下捏紧的双手,明显被林霜这种平易近人又体贴的举动弄得感动,他低哑着声音道:“少奶奶,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然也不会过来求您。”

林霜没有说话,继续等安医生说接下来的话。

安医生重重叹了口气,方道:“我的儿子安俊,就是你上次看到的那个男孩,他的白血病一直我的一块心病。当年他妈妈就是因为这个病而走的,我不想俊儿也会遗传到这个病。这些年我一直注意着他的生活起居,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生怕他会因为流血而过有什么意外。”

说起这些事情,安医生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微哽地道:“我这些年一直在找合适他的血型骨髓,可一直都没有找到,让他受了很多苦,因为他这个病,导致他上学都得经常请假,平时也不能做剧烈运动,像体育课,这些男孩子最喜欢的课他都不能参与,他虽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是难受的……”

应是想起了那些难过的事,安医生已没法再说下去,林霜取了两张纸巾递给他,轻叹着宽慰道:“安医生,你别太难过,虽然安俊遗传到这种病是很不幸运的事,可好在他还有你这样一个父亲啊,你自己也是医生,你会比别人更明白他的病情,也懂得让他受的伤害到最小化,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您说呢?”

林霜的话对于安医生多少有了几分安慰的作用,他草草擦了把泪,哽声道:“少奶奶,谢谢你的安慰,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所以才会厚着这张老脸过来找你。少奶奶,我也是通过上次你的体检报告才发现你的血型跟俊儿的是可以匹配的。”

安医生的话让林霜微微一惊,难怪安医生认定这事只有自己能帮他,原来是这个原因。

“少奶奶,我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过份,可俊儿他真的很苦,不能跟同年龄的孩子一般玩耍不说,还得经常打针吃药,终日以药为伍,他小小年纪就要受这么多苦,如果我这个做父亲的能帮他承担的话,我一定会选择帮他承担,可那孩子十分要强,即使被病痛缠绕他也从不叫苦,他知道他如果表现出难受的样子我也会难受,所以一直乐观积极的面对自己的状况,他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更揪心……”

想想安俊那瘦小的胳膊,还有他手背上的针眼,林霜没由来觉得心疼,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幸,她此时总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林霜十分能够理解安医生说的那“如果我能够帮他承担的话,我一定会选择帮他承担”这句话的深意,因为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她能帮小冬承担痛苦的话,她一定会选择自己承担,而不是看着他躺在手术室自己束手无策。

林霜不止一次地怨过老天的不公,她想不明白老天为何要让她接受这么多事,不明白不幸的事情为何总发生在她亲的身上,此时见着憔悴的安医生,她才知道,原来老天并非只对她不公,许多事情只是她没看到而已。

哪怕高高在上如老太太,她不是也有很有糟心的事儿么?儿子无用,儿媳不孝,连个孙子都变成如今模样,她为了家庭不落败让自己陌生的女人去怀她家的孙子,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一个尚不存在的孩子身上。

许是林霜的沉默让安医生误会了些什么,他紧张地解释道:“少奶奶,你不用担心捐骨髓这个事情很危险,其实它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捐献的过程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和献血差不多,把针插进去,血流出来,经过分离机把造血干细胞分离出来,剩余的血浆和营养物质会从另一端回流到你的身体里……”

“安医生。”林霜打断安医生的话,见着安医生那急切又紧张还有点不安的样子,开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没有想那些,只是你确定我的血型真的可以跟安俊匹配么,还要不要再做一次检查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