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可不,叶永芬刚走,就有人敲门。

郑岚急急开门的时候,有一阵疑惑,很快就笑脸相迎。

“请问,你是?”她还是不确定地打了招呼。

“噢,你是大嫂啊!我是永芬家大姑,那个,我托小石头带了点刚磨的糯米和面粉,带给大爷大妈。”李治好气喘嘘嘘地着扛着个麻袋,一只手在裤袋里摸索。

她的身后,跟着清秀腼腆的高个儿男孩,一手提着一只大麻袋。

“芬儿刚去医院,带了骨头汤去看李家妈妈,对了,你没见着她啊?”郑岚倚在门口,示意李治好进屋。

“那个,我就是想感谢一下弟妹的,可不,我家找喜,得了份差事,咱一会儿陪他报到去!”李治好笑着咧嘴。

“他大姐,快进来坐!这位,是你家公子啊!比舅舅长得还帅!”郑岚快步上前,一把抓着李治好的手。

“她姑姑,别那么讲究!”郑岚双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俯下身拎了拎沉重的麻袋。

“大热天,扛着这么沉的东西赶路,可别累坏了孩子!”郑岚轻轻拍着男孩的肩,随手递上几张红钞钞。

“孩子有了工作,得好好庆祝一下!”郑岚微笑着。

“这个,还是你拿回去吧!乡下土特产不值钱!”李治好摆摆手。

“孩子上班总得穿体面点!”郑岚不客气地硬把几张硬钞塞进李找喜的口袋。

李治好淡淡打量了几眼老旧的房子,简单的陈设,餐桌前红着脸孔的老少男人。

老实说,他们似乎心情并不好,仿佛刚哭过。

一台灰扑扑的风扇在角落里吱吱呀呀地摇晃着。

听弟弟治学说着二叔的事,她心底也是一阵子的不好受。

犯着哪家遇着这样的事都不好受!

“那个,我也是向芬儿道个歉的,这个芬儿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可不,咱儿子工作还好着呢!又管饭又管住的。”李治好自顾笑着:“大嫂,咱妈也是闹腾,合着弟妹不跟她计较,一会儿,我把她带回家去好好养着,不让她以后出来犯事!”李治好努力解说着。

“这位公子叫什么?”郑岚问着。

“找喜,可不,他喜欢使棍打拳,想当李寻欢弟子呢!”李治好有点不好意思。

“改个名,多俊的孩子,怎么整这么一个名字?”郑岚皱眉。

“隽一,如何?”可不,从门缝里,子晗打量着那个男孩。

“这名字不错!”爷爷已经走到门口。

“李家大姐,快进来坐。我家里有事,没能去看亲家,这不,至少也得住上一阵啊!芬儿这孩子太任性,有不到的地方,还请亲家多担待啊!”

风霜饱满的脸,银色的发,李治好看着都于心不忍说别的抱怨的话。

之前,在气头上想找永芬评理,其实,这家人真是讲事理的好人家!

“都是咱妈多事,不怨咱弟妹,叔,一会儿咱带儿子报到,就不打扰了!谢谢芬儿给咱儿子找了份工作!”李治好拉着儿子的手,快步下了楼。

“姑,进来坐坐嘛!”子晗热情地高呼着。

李治好头也不回,心中一阵翻滚,想说的话全都咽进了心口窝。

都说城里人过得好,可不,这孩子家比咱乡下可是挤多了!好歹咱也是一溜排的大瓦房啊!

“妈,我就改这名字吧!”一直闷不吱声的男孩开了口。

“小子,你这辈子也当不了军医,就给我当个军民还接地儿!咱这就去派出所,把名定了……”李治好忽然开了腔。

“李隽一,我就叫李隽一!”男孩子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重复了两下。

“小子,才进几天城,就喝上了洋墨水,你可给妈听清了,将来娶了城里媳妇,可不许忘了你乡下老娘……”李治好深深叹了口气。

“大姐,等等!”李治学上下不接下气地走上楼梯。

“瞧你那熊样,咱妈生你跟没生一个样,军医,以后可别学你舅……”李治好抓着儿子的手加快了脚步。

“妈,我的工作是不是那个姐姐找的?”李隽一轻声问着。

“还是我儿子眼力不差,唉,这漂亮孩子现在在家做饼卖,听说还是名牌大学的,城里人工作真的不好找啊!儿子,她家你也找着了,以后记得,多帮点人家……”李治好轻声念叨,回首,把薄荷油往李治学面前一扔。

李治学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发声。

“治学,时间不早了,你去医院看看芬儿,带她一块走吧!”叶永成站在门口,忽然发话。

子晗脑中思忖着这位小兄弟的差使,她没有帮过他呀?

难不成?

这家伙,一定是他?

为什么自己所想她都明白,自己没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呢?

抬眼,看见姑父李治学的脸还有点肿。

可不,奶奶忽然就拿了黑药膏示意他进家门。

“永才,你也在啊!”说着,他就要去掏腰包。

“姐夫,别啊!三儿劫后重生也算好事一桩,大姐去医院了,你要不要去找找她?”叶永才忽然抬眼。

“永才,你病着,姐夫都没能去看你一眼,这不,琪琪催着我们去看她,你琪侄女亲事怕是定下来了,所以,我也不太好担搁,就没能看你!姐夫这里还有点钱,算是给你调养身子!”李治学慢慢摸过钱包。

“姐夫,可不是,我病全好了,跟咱爸大哥庆祝一下呢!姐夫,你也不容易,咱姐管得紧,省得一会,她再抽你!”叶永才倒是看出李治学的肿脸了!

“永才,真的大好了?好了好啊!姐夫开心呢!这一万,姐夫给你,算是给你营养费!”李治学还要摸钱包。

“治学,试试,这膏药还顶用不?芬儿那孩子,怕是更年期上来了,你能担待她,妈高兴,钱的事,不提不提!这孩子一会儿犯糊涂,一会儿清醒的,妈有点担心啊!这一趟,若是见着好的专家了,给她治治!”奶奶还是不放心地交待着。

尽管腹诽着那家人,孩子的生活还要过啊!何况,小李可是有目共睹的好男人啊!

“爸,妈,大哥大嫂您们放心吧!永才,等姐夫回来,跟你好好喝几盅,我这就去找芬儿。”李治学忽然如释重负。

自家娘们怕是真的变好了!

“瞧瞧,治学的脸,这芬儿,倒是不太对劲啊!让她去看琪琪也好!”爷爷慢慢捻着烟。

“抽什么抽?你们三个大老爷们都在,我可把话搁这儿,从今往后,可不许抽一口烟!晗,孙女,把打火机统统没收!”奶奶忽然发话。

“就抽一口行不?老太婆?三儿没病,咱高兴!”爷爷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放着我们几个女的被动吸烟,你们有没有天理?”可不,奶奶神龙拐杖上来了!

爷爷不敢不听,老老实实放下手里的烟。

“奶奶,我发现,你管爷爷也是凶噢!”子晗轻轻揉着奶奶的肩。

“那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爷爷不满地瞪大双眼。

“哎,那个溜狗的光棍老太太最近怎么没缭绕着你?”奶奶显然不平了!

“开双眼皮了!我开的双眼皮!”子晗轻松说道。

“晗,孙女!你怎么可以这样样呢?她整得跟花似的,可不就把你爷爷魂勾去了?不成,不成,得让她成巴巴眼!”奶奶气恼地捣鼓着地面。

忽然她不生气了!

“晗才刚毕业,保不齐,她这眼睛就一高一低,成吊睛虎了,到时,看你老头子还瞧上她?”奶奶自个说叨着。

“妈,我忽然发现,芬姐姐就是跟你学的呵!”叶永才忽然笑了!

“可不,你家肥婆,管你不多啊!保不齐,你家当都成了姓藏的了!三儿,对女人可不能太惯着,可不,瞧瞧新儿,在你嫂子家这几日,人越发地俊俏了,回去说叨说叨,让她也学着居家过日子!别总在麻将桌上混着!”奶奶不意愿地盯了永才一眼。

叶永才不说话,母亲平素向来不言不语,可不,这阵子还能和父亲开个玩笑,而自家婆娘为着那小钱,把自己尽往死里整啊!

等自己理直气壮了,是得好好收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