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是吗?”容佑棠面色如常,礼节性地微露好奇,悄悄审视三公主的神态。

闺中少女某些时候极度敏感。

赵宜琪不敢对视,羞涩垂眸,揪玩丝帕,轻轻点头:“是啊。小时候经常玩捉迷藏,跟着的人谁也找不到我哥,除非他自己愿意出来。”

“原来如此。”容佑棠颔首,顺势感慨:“下官正准备去兰苑一趟,没想到还有近路。”

“有的!”赵宜琪抬头,十分确定,大眼睛扑扇扑扇,双眸水亮,语气轻快地告知:

“你别沿着荷堤走,上鹿坡去,自半腰风景亭后穿行小路,下山即为太清池,曲桥对面就是兰苑。”

容佑棠事先已看过御花园勘划图,他快速琢磨片刻,立即意识到那确实是便捷直路!普通人游园时,往往会沿着工匠精心铺设的甬道、游廊等前进,只有戏耍捉迷藏的孩童、或别有用心的人,才会放弃正道沿途的绝美景致,选择翻山抄小路。

赵宜琪见对方低头、沉默不语,误以为自己没表达清楚,遂歉意问:“你可记住了?没听明白吗?”

“哦。”容佑棠忙抬头,感激答:“听明白了,多谢公主指点。”

八殿下那般刁钻刻薄,万万没料到,他的亲妹妹竟如此文静温柔,不像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倒像养在深闺二门不出的小家碧玉。容佑棠由衷感慨。

“不用谢。”赵宜琪浅笑,紧张感逐渐消褪,说话略放开喉咙,轻声哀伤道:“大皇姐突然被害,我们都吓坏了,希望你尽快破案,抓住凶手,请父皇严惩之,还皇宫太平清静。”

“望公主节哀顺变,陛下明令协助庆王殿下破案,在下定当竭尽全力。”容佑棠正色表示。对比已逝的长公主,他不由得对小公主心生好感。

王昭仪幼时因为家境贫寒,被父母卖给牙行,辗转进入韩太傅府为婢,待终于挣出了一双皇姓儿女时,娘家已不可寻,她也不肯寻。所以,三公主没有机会接触外男,她第一次跟年龄相仿的温文尔雅年轻人面对面交谈,感觉十二分的新奇有趣。

赵宜琪像得了漂亮珠钗一般,脸颊微红,两眼亮晶晶,腼腆问:“那,你们可以抓住凶手吗?那人实在太可怕了,吓得我们日夜悬心。”

“公主不必惧怕——”容佑棠客套性地宽慰,身后却突然传来厉声喝止:

“容佑棠,你放肆!”

八皇子赵泽宁大踏步从议事帐篷方向走来,面若寒霜,堪称气势汹汹,一阵风似的,急速刮到胞妹跟前,用力剜其一眼、瞪得妹妹畏缩后退,紧接着二话不说,扬手重重一耳光,“啪”的清脆响亮,扇在三公主奶娘脸上!

“无知蠢妇。”

赵泽宁恼怒训斥:“公主乃金枝玉叶,何等的尊贵,岂能被陌生人靠近?养着你们究竟有什么用?为何不劝诫公主或者打走外人?简直该死!”

“老奴知错,殿下息怒,饶命呐。”奶娘抖若筛糠,脸颊红肿,却不敢捂脸、更不敢辩解是三公主自发靠近,扑通跪下,拼命磕头求饶。

“殿下饶命!”

“奴婢知错了。”其余宫女太监霎时跪了一地,俱深知八皇子的严厉冷酷,争先恐后哀告求饶。

“哥,哥,你别生气,不关贾嬷嬷的事,是我——”赵宜琪鼓足勇气,想为自己的人说话,却被胞兄一个凌厉眼神瞪得闭嘴,没敢顶撞,揪紧丝帕,忐忑垂首。

容佑棠又退后了些,安静旁观,充耳不闻八皇子意有所指的冷嘲热讽。

“妹妹,你来做什么?”赵泽宁威严质询。他并未听见之前的谈话,只是远远发现容佑棠厚颜无耻靠近胞妹,登时便怒气填胸。

“皇后娘娘叫我给哥哥们送糕点来,她让你们好好儿地为父皇分忧、为大姐姐讨回公道,擒拿刺客。”赵宜琪怯生生地解释,低头看自己的裙摆。

哼,皇后可恶得没边了!她明知眼下御花园乱糟糟,却打发宜琪来慰问,怎的不叫其他人来呢?专会欺凌弱小!

“哦。怎么就你一个?”赵泽宁状似随意地问。

“其他人没空。好些娘娘吓得病倒了,二姐姐他们忙于侍奉长辈。”赵宜琪耳语告知,她趁机挽起奶娘,催促道:“你们快将刚出笼的糕点给送进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下人们战战兢兢,如蒙大赦,恭敬捧着食盒。

赵泽宁生性多疑,他揭开几个食盒盖子,逐一查看,半晌,才板着脸一挥手:

“快去。送完了你立刻回栖霞宫,近期不得踏进御花园,此处乱糟糟的,甚么人都有。”

赵宜琪欲言又止,最终妥协点头:“好,我这就去。哥,你不要生气了。”她率众走去议事帐篷,经过容佑棠时,歉意瞥了一眼。

可惜,容佑棠正低头沉思,心潮澎湃,并未察觉。

八皇子、八皇子……他从小在御花园玩耍,熟悉每个犄角旮旯——

“容大人,你可知罪?”赵泽宁冷不丁靠近问。

“下官不知何错之有,请殿下明示。”容佑棠不卑不亢答。

“哼。”赵泽宁冷笑,傲然昂首,不屑一顾嗤道:“你真以为自个儿貌比潘安了?仗着一副皮囊,勾引了三哥,还敢纠缠我妹妹?一旦捅到御前,看你如何狡辩!”

容佑棠难以理解的皱眉,义正词严道:“八殿下,请慎言。下官刚才在此处推测昨夜案发时的袭击过程,公主问话,岂能不答?众目睽睽,公主只是询问破案进展而已,绝无其它。您即便捅到御前,下官也是这番话。”

简直可笑!你要是捅到御前,损伤的究竟是谁的名誉?

赵泽宁无意识地鞋尖轻踹地面,冷冷道:“没事最好。你和我三哥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最清楚,何必惺惺作态?本殿下懒得管闲事,但决不允许你觊觎我妹妹!”语毕,带着一身霜风,转身返回帐篷。

徒留“厚颜无耻之徒”容佑棠站在原地。

“唉~”

容佑棠摇摇头,不怒反笑,暗忖:原来,八殿下如此疼爱妹妹,关照保护有加,三公主跟陌生人说两句话,他就恼怒不堪。

不过,难道我看起来像浪荡登徒子吗?

岂有此理,八皇子总是刻薄可恶!

容佑棠也昂首,不屑一顾地返回案发荷堤,来来回回寻找线索。

片刻后,庆王与五皇子并肩而来,嗓音低沉浑厚,远远地招呼:

“小容大人,过来,去瞧瞧禁卫筛查出来的其他疑犯。”

“是。”容佑棠拍拍手,快步跟上,一行人赶去探查昨夜曾进出御花园、又尚未自证清白的宫女太监们。

“唰啦”一声,五皇子习惯性地打开折扇,动作急促地扇风,烦闷道:“九月份了,怎的还这么热?”

“秋老虎啊。”容佑棠心不在焉,随口答。

“是吗?”五皇子亦心不在焉,蹙眉道:“三哥,依我看,那些太监宫女昨夜虽然进出了御花园,但多半身负掌灯之类的差事,他们哪里有胆子杀害公主呢?”

“话虽如此。”庆王正色指出:“但缉凶并非易事,排查疑犯不可避免,就怕大意放走了真正的凶手。”

“那些个禁军,生怕罪名落到自己头上,该不会动大刑了吧?屈打成招?”五皇子疑道。

庆王摇头,沉声道:“我事先嘱咐过曹统领,不得随意动刑。无论能否抓住凶手,禁军都难逃惩戒,毕竟内廷安危由他们戍卫,宜琳出事的半刻钟内,明显是巡护换防安排欠妥,被凶手抓住了作案时机。”

“啧,如此看来,主动告老的前任统领卓志阳算逃过一劫了?失职失察的罪名,只能现任统领扛。”五皇子唏嘘撇嘴。

庆王昂首阔步向前,余光却不时扫向容佑棠,正想问对方为何沉默寡言时,容佑棠没头没脑地问:

“殿下,宫廷画师何时能将粗布上的掌印指纹处理出来?”

五皇子识趣地闭嘴摇扇子。

庆王答:“他们称精细复杂得很,使用修复前朝古绢画的法子,至少需要两日。”

容佑棠毅然决然,又问:“那,昨夜出席家宴的都有谁?”

庆王不由自主地停顿,若有所思,低声问:“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我、我好奇。”容佑棠含糊解释。

五皇子随口答:“嗨,还能有谁?无非帝后、皇子公主、部分妃嫔。”

“一定还有许多宫女内侍吧?”

“那是自然。”

容佑棠点点头,扭头看着庆王,小心翼翼地提议:“等画师修复凶手的掌印指纹后,能不能……?”他点到为止,并未说破。

“你想查宫女内侍容易,其他有点儿困难。”庆王据实以告,并叮嘱:“五弟,容大人年轻鲁莽,说话没轻没重,望你担待一二。”

“行呐。”五皇子无意识地礼貌回应,随即领悟,震惊问:“容大人,莫非你想挨个儿地试?出席家宴的人个个有头有脸,宜琳是公主、是亲人,要求我们按掌印指纹自证清白……确实难啊。”

“我只是随口一说,具体还得殿下们做主。”容佑棠忐忑道,他也知道自己的提议必定触犯众怒,可惜别无办法,左右环顾一眼,庆王会意,挥手屏退随从。

容佑棠严肃指出:“二位殿下请想:皇室家宴虽然固定每月一次,但被害者并非每次散席后都游园,她是临时起意。那么,假设凶手是仇杀,他如何及时得知被害者进了御花园呢?我怀疑——”

“咳咳!”

庆王突然咳嗽示警,容佑棠立即打住,迎面看见下了早朝的大皇子带人大步走来,眉眼间露出一两分得意,似乎强压狂喜。

“大哥。”

“早朝顺利吗?”

大皇子负手驻足,精神抖擞,亲切回应两个弟弟的问候,说:“一切顺利,为兄刚从御书房出来。你们哪儿忙去啊?”

“去瞧瞧被禁军筛查为疑犯的宫女太监,清白的给放了,以免积压生怨。”庆王简要答。

五皇子心知肚明,故意问:“大哥,父皇果真亲自审问贪污党首游冠英了么?”

“君无戏言,当然是真的。”大皇子情不自禁地微翘起嘴角,畅快愉悦。

“游冠英那厮,贪得无厌,欺上瞒下,勾结土匪谋害钦差,他还有什么脸面圣呢?直接砍头便是。”五皇子慷慨激昂地斥责。

大皇子努力绷紧脸皮,端着长兄的高架子,谆谆教导:“五弟,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贪污乱党往来的朝廷命官,兴许也不干净,难得钦差们九死一生查获游党作恶的铁证,怎能不顺着往上查?必须彻查!严惩贪官,肃清吏治。”

“也对,还是大哥有见地。”五皇子颔首,内心却止不住地涌起对皇家手足亲情的怀疑:宜琳停尸待殓,两位兄长均漠视为妹妹讨回公道,只顾争权夺利、趁机打压政敌,巴不得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唉!

庆王深吸了口气,问:“大哥,父皇身体如何?”

“放心,太医们就候在御书房外,为兄本想陪伴的,可父皇宣布秘审,只得作罢,赶来看看你们的情况。”大皇子堪称春风得意,几次强压下险险露出来的笑脸。

“原来如此。”庆王干巴巴答腔,说:“那您自便,我们先去办案。”

“行,去吧。”

双方别过,背向走远。

“唉~”五皇子有感而发,恹恹地摇了摇扇子,第无数次生发远离冷血无情帝王家的念头,小声嘟囔:“所以,我更喜欢游山玩水,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庆王正色提醒:“总要家中平安无事,你才能放心寄情山水。”

“我明白。”五皇子苦笑颔首。

此时此刻

承天帝在御书房内亲审贪污党首游冠英。

“你有脸求朕宽恕?”

“做梦!”

“朕出于信任,将河间一方百姓交予你巡抚,多年来,赈灾赈济从未间断,竟都被你中饱私囊!游冠英,你好大的胆子,欺上瞒下,贪婪无耻,连朕派下去查案的钦差,你也敢勾结土匪谋害?”承天帝雷霆震怒,猛地拍桌,一挥手,打翻一杯参茶,茶汤四溢,迅速打湿龙袍衣袖。

“陛下息怒,您千万保重龙体啊。”李德英好言相劝,很是担忧,忙不迭上前收拾狼藉。

“罪臣自知辜负了您的隆恩厚望,万死不足以抵罪。”

游冠英痛哭流涕,与月前判若两人:富态肥肉在刑部天牢已熬干了,十分清瘦,脸色蜡黄,因着面圣,狱卒们特意给洗涮一遍、换上干净衣物,但洗不净无形的腐臭死气。他“砰砰砰”地磕头,忏悔道:

“陛下乃古往今来第一仁慈圣主,罪臣临死前有幸得以面圣,必将感激生生世世。罪臣得到您的信任,被委以河间巡抚重任,头几年日夜铭记圣谕,一心只想实实在在地干出一片功业来,并不惧清苦贫寒,更从未动过贪污的念头。”

“哼,悔之晚矣。”

承天帝黑着脸,端坐龙椅,怒不可遏,高声痛斥:“若非朕派了钦差去关州查案、顺带揪出你来,你今日仍高居巡抚之位,欺凌百姓鱼肉乡民!你最初为人如何,朕深知,故委以重任;但外放地方后,你却沉迷酒色金银,自甘堕落,早将‘为国为民’四字抛之脑后!今日尔等渎职贪污乱党下狱,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罪臣、罪臣不敢辩解。”游冠英瘦得眼眶凹陷,额头重重磕地,半晌,悔恨哭叫:

“陛下,我是有苦衷的呀!假如当年没有送出第一份孝敬,我根本不用千方百计地搜刮金银财宝。”

果然……吗?

承天帝一颗心渐渐往下沉,握拳,拳头缩进袖筒,不动神色,威严问:“贪污作乱,你有什么苦衷?莫非有人拿刀逼你?”

——这个问题,老皇帝其实心里有数,但为了维持稳定大局,更为了保全某个皇子的脸面、维护皇家尊严,本来决定做两案处理:贪污案先判决,受贿案日后择机处理,以免朝廷过份动荡。

但长公主出事后,接二连三爆出家丑,承天帝受到巨大刺激,痛定思痛,最终改变了主意。

游冠英涕泪交加,先是点头,继而摇头,神智混乱。下狱受审多时,他的精气神尽毁,精力不济,但求生保命是人的本能,所以他极力为自己辩白,哽咽透露:“陛下有所不知,您虽然给钦封了巡抚,但河间自古出了名的贫苦,与其它富庶之地的同级无法相比。年年入京述职,期间,地方官哪能不走动?走动哪能空手?一旦激恼京官,罪臣回到地方办事就难了,只能硬着头皮打点关系。初时只是孝敬地方土物,后来……”

贪污党首和盘托出,承天帝后靠椅背,别开脸,遥望窗外一角蓝天,仿佛侧耳倾听,又好像怔愣出神。

“……去年中,罪臣偶然听到消息,获悉二皇子殿下正高价采购好玉、雕琢后给您贺寿,罪臣该死,动了献殷勤讨好的心思,绞尽脑汁,托何烁四处寻找,得到一块好料,上京述职时,以重阳节礼的方式,孝敬给了二殿下——”游冠英絮絮叨叨,竹筒倒豆子,临死之前说了个酣畅淋漓。

“节礼?当日都有哪些人送了?就你一个?”承天帝面无表情问,余光一暼,随侍的刑部侍郎会意,立即提笔蘸墨,开始记录。

游冠英瘫软跪坐,摇摇欲倒,神情恍惚,自嘲苦笑:“怎么可能?年年送节礼,都得用心呐,二皇子府宾客盈门,人多着呢。朝中无人难办事,我进不去大皇子府的门,庆王府的门更是沾不得,只能攀住二殿下,期望他遮掩遮掩河间。”

此人必须死,而且当诛九族。

承天帝眼神肃杀,索性敞开了问:“皇长子和庆王拒收你的孝敬?”

“大殿下不屑理睬穷省的巡抚,估计嫌有*份吧。”游冠英轻笑,受过牢狱刑罚的躯体包裹在宽大衣袍里,形销骨立,频频摇头,懊恼叹道:

“庆王则一贯不近人情,战场上打出来的亲王,冷冰冰,之前在西北,无缘亲近,近一年留京也特立独行:不办节礼和生辰礼,叫人想孝敬都没借口。听说他武艺高强,一言不合,当场便斩杀朝廷命官——”

“胡说!”

“你是何处听来的谣言?庆王何曾肆意残杀过朝廷命官!”承天帝皱眉,愤慨呵斥。

苦苦哀求多时,游冠英自知死罪难逃,但应会有大批同僚陪葬,算值了。生平第一次,他大大方方正眼打量皇帝,直言不讳道:“庆王在西北时,不是斩杀了一批押粮官吗?据说还扣留了尸体,鞭/尸泄愤。”

以讹传讹,荒谬至极。

承天帝无可奈何,正色驳斥:“休得胡说八道,庆王分明只斩了一个贪污军需物资之人,堂堂亲王,怎么可能鞭/尸泄愤?”

“哦。”游冠英表情呆滞,两眼无神。

“游冠英,你若是能仔细供出行贿权贵的官员们,朕饶你凌迟之苦,改为斩首,如何?”承天帝不疾不徐问,铁了心,决定下狠手肃清朝堂。

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游冠英一想到就怕得想自尽逃避,只是舍不得早死一刻,此刻听见皇帝允诺改为痛快斩首,不假思索,当即点头如捣蒜:“遵旨,罪臣叩谢陛下宽宏大量!”语毕,他冥思苦想,供出一连串熟悉的、共同悄悄行贿的同僚。

御书房内暗潮涌动,许多人提心吊胆;御花园内同样不得太平。

此刻,荷花池后方的鹿坡半山腰。

“哎,这山坡我从小到大翻了几百遍,但从没走过这条道。”五皇子惊奇慨叹。

“小心。”庆王回手搀了一把,“多谢殿下。”容佑棠借力跳下陡坎,厚道的没供出三公主,避重就轻解释道:

“当局者迷。殿下们走惯了既有的道路,自然不会费心思抄小路。”

数名口风紧的禁卫随同护卫,警惕戒备。

树林茂盛,杂草丛生,庆王一马当先,走得很慢,缜密审视小径沿途,凝重指出:

“此路明显新近有人走过,足迹清晰可见。”

“是不是花匠或工匠们留下的?可能他们懒得绕正道。”五皇子合情合理地提出。

“回头一查问便知。”容佑棠的心突突乱跳,愈发震惊,不由自主地猜测:

长公主之死,有可能是骨肉相残!

五皇子“嗯”了一声,他隐约有猜疑,但鉴于太过惊世骇俗,无凭无据的,半个字也不敢说。

前行的庆王忽然停顿,蹲下,他从草丛里拾起个什么东西,半晌没吭声。

“殿下,有何发现?”容佑棠紧张激动,疾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