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壁炉把海姆达尔带到了一个非常敞亮开阔的大堂,踏出壁炉,放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堂正中央,由十根近二米高的柱形石墩托起的十尊人物雕像,每尊雕像无一例外的身披警察部队的长袍,或跑或坐或站,姿态各异,栩栩如生,连面部表情都各不相同,不若国际巫师联合会大食堂内的雕像那般脸谱化。

但是仔细看后就能发现,雕像之间的服饰略有变化,海姆达尔正想走过去细瞧,就听见身后突然有了动静,然后有人对着他的后脑勺发问,“能不能请您让一让?”

海姆达尔一怔,赶紧从壁炉前让开,身后那人朝他点点头,径直离去。

海姆达尔这才发现,大堂的这一面墙壁前设置了一排壁炉,就像电梯一般,身穿学员服或者正式警服的巫师接二连三的从壁炉里走出来。

一条幽深的走廊正对壁炉墙,在大堂的另一端,走到那里需要横跨过整个大堂。

海姆达尔依据临行前霍林沃斯关照他的话快步朝走廊走去,他现在没功夫旅游或者欣赏雕像艺术。

走廊两边各有一排门,每扇门看上去都差不多,沉闷厚重,颜色形式单调一致,往远处看,目力极致一团漆黑,仿佛没有尽头。

霍林沃斯告诉他他的教室在右手数过去第十六间。

海姆达尔推开第十六教室的大门,门后倾泻而出的光线令他的瞳孔急剧收缩,海姆达尔不适的闭了闭眼睛,等情况好转以后,他走了进去。

不大的教室,没有窗户,屋内的明亮光源来自每张课桌上摆放的蜡烛台,地面是水磨石的。教室的一端有一个破破烂烂的讲台,讲台后方竖着一块用木架子撑起来的黑板,教室两边的墙壁上贴满了图片、照片以及墨色不同、字迹各异的纸,还有明显从杂志或者报纸上撕下来的张贴画、新闻,甚至还有一些看上去就很古老的羊皮纸,总之,这两面墙就像学校的布告栏,不,比学校的布告栏还夸张,揭开最上面一层,会发现下面还有……

“斯图鲁松先生,您迟到了。”声音乍然响起,海姆达尔吓了一跳。

海姆达尔急忙转身,看见第一排课桌旁坐着一个人,心想他大概就是老师了,赶忙道歉。

“下不为例。”老师站了起来,身上穿着警察长袍,走动起来紫红色的光芒在黑色的布料上流动。

是IW特殊警察部队的老师。

海姆达尔忽然觉得老师的声音很耳熟,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他不就是当初布莱克先生审判时为自己带路、在等待室里和自己聊天的面瘫先生嘛。

“熟人”的出现微妙的缓和了海姆达尔心底些微的紧张感,他在第一排座位坐下。

国际魔法法律警察总队学员培训基地,第十六教室,进入课程教习时间。

老师,一名。学生,一名。

什么人在哪一间教室有什么活动,都会被记录在案。

教室门“喀”的一声自动上锁。

经自我介绍,海姆达尔知道这位面瘫酷哥名叫穆尔·哈萨利,海姆达尔通过他的肤色样貌姓名等等猜测他可能是中东人。海姆达尔叫他哈萨利教授,面瘫酷哥拒绝了这个称呼,让直接叫他的姓,海姆达尔始终坚持称呼他哈萨利先生。

今天上午的课程就是最基本的入门课,主旨是让海姆达尔了解世界各地的监狱,比如监狱建立的历史背景、所属国家、功能区分以及经由IW审判之后定罪的犯人的大致去向等等。学习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必须由浅入深,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哈萨利先生发给海姆达尔一张图表,上面画着简易的监狱外形图,以及标注它们大致在什么地方。

海姆达尔拿到图表后不由得咋舌,三千八百四十一所监狱,世界上的巫师监狱比想象中多得多。(PS:据说现实中全世界有一万三千八百多所监狱,□□就有六百多,我想了想,貌似巫师人数比较少,而且不同性质的犯人一般不会关押在一个监狱,好歹是全世界,几百少了点,干脆把一万拉掉,直接上零头。)

凡是在标注上注明了IW的银色天平的,就表示这间监狱里有IW负责的犯人,也就代表着海姆达尔将来有一天学成上岗,成为正式的执行监察员,这些监狱就是他的工作地点。

IW可送遣的监狱一共有一百七十三所,其中包括一百零三所合作监狱——就是与当地魔法政府沟通过的,和七十所直属监狱。

他还注意到,英国的阿兹卡班不在IW的权限范围内,换句话说经由IW审判的犯人不能往阿兹卡班送,阿兹卡班监狱有权利拒绝接收经IW审判的犯人。

“监狱大多按照所属国家的领导班子的决策类型来决定其性质的,阿兹卡班监狱这么多年来都是一所著名的‘只进不出’监狱。”哈萨利先生介绍道。“被关进阿兹卡班的犯人只有一条出路——死在狱中,阿兹卡班由摄魂怪把守,它们会在第一时间把犯人的幸福和快乐吸走,普通巫师是难以长时间承受那种折磨的,一般说来被关进阿兹卡班就意味着你的人生到此为止了。”

“所以即使犯人是被诬陷的,也难以找到申诉的途径?”

“摄魂怪可不管你清白与否,一旦被关押进去均一视同仁。”哈萨利先生又道,“阿兹卡班也不允许探监。”

如此说来西里斯·布莱克除了越狱确实别无他法,换个角度想,太过极端的方法也许会演变成间接鼓励犯人越狱?

哈萨利说:“邓布利多主席多年前曾在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定期国际会议上提议在英国建立另外一所管理相对‘温和’的监狱,那个会议持续了一个月之久,最后英国魔法部以本国内政为由拒绝进一步讨论,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阿兹卡班好像是一所综合监狱。”就是所有类型的罪犯都关在一所监狱内。

“对。”哈萨利说。“我估计当年邓布利多主席的意思就是把黑巫师和其他性质的罪犯分开关押,其实这种想法很正确,也很人道,方便管理不说,对普通案件的巫师更公平,但是英国魔法部坚称罪犯都是十恶不赦的,是不可以原谅的,他们要把纵虎归山的可能性彻底掐断,邓布利多主席也没有办法。”

海姆达尔不解道,“邓布利多教授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首席巫师,国际巫师联合会英国席的分会主席,同时还是国际威森加摩的名誉主席,英国威森加摩的主席,这样的头衔在英国还没有话语权?”

这一串身份压下来,英国的魔法部长都要靠边站,海姆达尔一直以为邓布利多教授就算不是一言九鼎吧,也该是一呼百应吧?

“就因为他有那么多头衔,很多事情反而不能出自他口。”

海姆达尔表示迷茫。

“他这样的身份不说不好,说多了更不好。”

海姆达尔有点明白了,“避嫌?”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身份越高,背负的东西就越多,相对应的,限制也就越来越大,他可以提议,可以建议,可以提出要求,但是往往做出决定的都不是他,他最多能把结果往希望看到的方向引导,说白了,邓布利多主席是一位管理者,不是决策者。”

海姆达尔出神了一会儿,而后感慨道,“我还以为邓布利多教授是一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哈萨利暗想,邓布利多主席要是真能呼风唤雨,也就没凤凰社什么事了。

“头衔是对一个人能力的肯定,它和权力之间关系很微妙。”

“真复杂。”海姆达尔皱眉。

哈萨利说:“那么你能理解吗?”

“我认为我懂了,”海姆达尔想了想说。“拥有头衔的人或许拥有权力,也或许空有头衔,相反,拥有权力的人并不一定拥有头衔,或者说不需要头衔。”

哈萨利拿起那份监狱图表,吩咐道,“明天上课的时候我会抽背上面的内容,今天回去以后好好复习。”

海姆达尔点点头。

“那就下课,吃饭去吧,记住别吃的太撑,不然下午的课会很难受。”哈萨利开始收拾讲台上的教材。

海姆达尔掏出怀表一看,都十一点多了,不知不觉时间过得挺快。

“我不能在这里吃饭吗?”他还以为培训基地包课包吃。

“可以啊,不过走进学员食堂以后你要如何解释你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新学员?目前基地里的新学员都是四月份进来的,作为三个月以后新晋的‘新人’的你准备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长时间不见人影,你又打算怎么和IW的同事解释你突然消失的原因?”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下午几点上课?”多么生硬的转移话题的方式,海姆达尔想要挠墙。

从壁炉回到警察总队,温赛特女士已经拿着他的校服等在壁炉边了,海姆达尔道谢后把校服换上,跟在温赛特女士身后,从一条相对僻静的路回到前厅,从大门走了出去。

回到IW的办公区域以后,海姆达尔还是没有任何放松的感觉,看来这辈子注定要走保密路线了。

***

隆梅尔结束了定期会议,返回芬兰,晚上,海姆达尔一个人满身疲惫的回到了位于木棉古镇仲夏大道支路上的住处。

豆荚猫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壁炉前的奶糖挪开身体,貌似要把热气分一点给他;希娜早已准备好了一桌子的好饭好菜等着他;比他早一步回到家中的威克多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又替他脱去厚重的斗篷,又冷又饿的海姆达尔差一点热泪盈眶,雪中送炭不外乎就是如此了吧。

难怪许多男人奋斗了一辈子无非就是想下班回家以后有热菜热饭,孩子、老婆、热炕头。

孩子这辈子他是不指望了,不过老婆和热炕头……海姆达尔迟疑的看了眼威克多和希娜,貌似已经基本实现?!

“今天的工作量很大?”威克多觉得他有点蔫蔫的。

“很多的体力活。”海姆达尔用力啃着肉骨头。

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有上体育课的一天,下午的“魔法体能训练”在海姆达尔看来就类似于麻瓜世界的体育课和魔法世界的魔咒课的混合产物。

整个下午,前半部分又跑又跳,从最简单的方法开始锻炼体能;后半部分就是魔法上面的锻炼,也是从最简单的方法开始锻炼命中率、魔法的熟练度等等。总之,是体力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这个下午,光缴械咒他就念了不下一百遍,嘴巴都要磨破了,但还是被老师指出不到位,魔法释放需要修正。

弄得他现在一看到红彤彤的玩意儿就条件反射,眼冒绿光。

负责授课的老师在初级体能测试结束以后,判定他四体不勤,没跑几步就开始喘气,严重的体力不足,决定从下一堂开始加大体能训练的量,因为他的魔法训练出乎意料的好,程度也比老师预计的高,所以体能和魔法之间老师决定倾向于体能。

“作为一名警察,在追击犯人的时候跑不动路那多难看!”老师很卖力的宣扬体能优异的好处,说得口沫横飞慷慨激昂。

海姆达尔趴在地上,累得像条狗一样,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又颤巍巍的改了主意,他很想提醒老师,他以后不用在马路上追击嫌疑人,他只是在监狱里和犯人聊天,据说还有椅子坐……

显然,这位老师就是把他当普通学员一样严格对待了。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更使劲的啃骨头了。

听从了哈萨利先生的建议中午没敢吃的太饱,海姆达尔很感激他建议得那么及时,也很欣慰自己那么听话,要是中午像平时那样大吃大喝,下午的体育课估计够呛。

但是,下午一上完课他就饿得慌,不知不觉吃掉了轮值首席半盒子巧克力,轮值首席貌似一点都不介意,海姆达尔却很不好意思,虽然那些“怪味”巧克力一点都不好吃。

“希娜,你上次做的奶油球还有吗?”

“主人爱吃吗?希娜可以重新做。”

也就是没有了。

“你还做了别的点心吗?”

“今天刚做了蔬菜小饼干。”

这个不好吃,最主要的海姆达尔不爱吃蔬菜,所以和蔬菜有关的东西在家里都不怎么畅销,但是在威克多的建议下,希娜每隔一段时间会尝试做一点,反正海姆达尔也不反对。

“把这些蔬菜小饼干装起来,包的漂亮一点。”海姆达尔吩咐。“但不要太花哨,看上去大方一些就行了。”

希娜领命而去。

“怎么突然留意起点心了?”威克多一边切牛肉一边问。

“今天吃了轮值首席半盒子巧克力,所以明天去上班的时候想带点回礼。”

“用你不爱吃的?”威克多有趣的说。

海姆达尔瘪瘪嘴,支支吾吾起来,“年纪大了……多吃点蔬菜好……”

临睡前,海姆达尔越想越不安,虽然每隔一个季度换一位新BOSS来做,但不管怎么样,轮值首席是那间办公室名义上最大的BOSS,送大BOSS自己不爱吃的蔬菜饼干确实感到良心不安。

大半夜的,威克多进了厨房,给他做了一盒鲜奶油巧克力,希娜扭绞着手指站在厨房一角敢怒不敢言,反反复复的嘀咕:“希娜也会做巧克力……”

海姆达尔和奶糖强强联手,偷偷摸摸的吃掉了至少三分之一的成品。

第二天,他带着蔬菜饼干和鲜奶油巧克力去上班,轮值首席没有推辞,眉开眼笑的收下了,弄得办公室里其他爷爷奶奶一阵眼红。

“鲜奶油巧克力很好吃。”海姆达尔大力推荐,不过没敢明目张胆的说比那不靠谱的怪味巧克力强。

轮值首席家里就是开巧克力铺子的,好奇之余尝了一个,貌似满意的点点头,他的肯定勾得其他爷爷奶奶纷纷嘴馋起来,厚着脸皮上来讨要巧克力吃。

“这也是你的家养小精灵做的?”有位奶奶尝了之后赞不绝口。

海姆达尔之前介绍过蔬菜饼干。

“不是希娜做的。”海姆达尔忍不住显摆道。“巧克力是我男朋友威克多做的。”

此话一说出口,海姆达尔顿时有种家有贤惠美妻的骄傲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