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如果要问威克多·克鲁姆以前如何看待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其人,他可能会告诉你,一个看上去很可爱实际上很稳重的孩子,没错,就是孩子。

威克多从小就想有那么个小萝卜头跟在自己身后蹦跶,享受一把做哥哥的乐趣。贝尔尼克虽然是堂弟,但二人年龄相近,只有同龄玩伴的感觉,端不起兄长的架子。海姆达尔的出现刚好弥补了这个缺口,这样的定位曾一度让威克多感到十分满足。

换句话说克鲁姆先生在被春梦“启发”前只把海姆达尔看做弟弟一般的后辈,一个比较懂事听话的后辈——符合威克多对弟弟的所有幻想和定义。

但是骨感的现实却硬生生的把他的满足感扳歪了楼,天地可鉴,克鲁姆先生之前真的是一点歪心思都没有,就是觉得这娃一如往昔的可爱,还有就是某些时候会在以为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老气神态,反衬得他稚嫩的脸庞看上去格外逗趣。

记忆中,多年前的他就跟个小老头似的,说话做事四平八稳。

这个发现让威克多又怀念又惊讶又好笑,久而久之竟也养成了暗地里偷偷观察某男孩的习惯。

不得不说,那时候的里格带给他的乐趣更像是在进行剥茧抽丝的探秘,始料未及的是,心眼里钻出来的蛾子把克鲁姆先生吓了一大跳。

书归正传。

壁炉前的威克多在梦境刚失控时没有慌乱;被迫走马观花地观赏那一幅幅莫名其妙的场景时也没有慌乱;梦中的他——虽然不是自己,却又觉得应该是自己——经常会和一个始终看不清长相,听不清说话的人待在一起,有时候甚至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待着,温馨美好的感觉不断冲刷着威克多,让他内心受到的震撼一次比一次强烈,也一次比一次的更想知道梦中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也就是说克鲁姆先生慌了。

直到他真切的看到对方的模样,如遭雷殛。

然后,威克多再度困惑,那不是里格,至少不是现在的里格。但为什么他第一眼就能肯定那是里格?这个问题就如他面对梦中的自己那样百思不得其解。

梦中的他和他做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说着威克多听不清楚的对话,时而朦胧,时而温馨,时而甜蜜……甜蜜也不过是威克多的个人定义,梦中二人起初鲜有亲昵举动。

威克多不由得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不时时刻刻摸摸亲亲感受到里格的存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从前没能察觉到的地方,此刻的威克多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抵触了,罪恶感依旧存在,已经淡薄,排斥的想法荡然无存。

这个梦在告诉自己,在说服自己,在引导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威克多渐渐就有了这样的感悟。

在恍若现实的梦中多待一分钟,他就多一分对梦中自己的欣羡,由衷的渴望那尽在不言中的情感。

然后他就想到了里格,可爱的里格,懂事的里格,还有小老头似的里格……

梦中的主角突然从他和他变成了他和他。

里格的每一种表情是那般的清晰,清晰地就像真的一样,尽管威克多知道这是做梦,仍然无法自持的目眩神迷。里格看着自己的眼神,每一个侧面,每一种动作,每一次说话的神情……还有那令人心驰神摇的拥吻,以及更为缠绵悱恻的性.爱。

这当然不是现实,虽然威克多很想当它们是现实。他只是把梦中的他和他曾经的画面换成他和里格来重复行为。

威克多从脑补中获得了巨大的满足,他喜欢新的定义,比弟弟的定位要给力一百倍。

当梦境的色调蓦然回归,他和他再一次出现,压抑感顿时席卷而来,那股淡淡的脆弱的灰比之前愈发的浓烈,一种生命凋零的颜色,让威克多透不过气来。

他潜意识里不愿接受这个色调,他不想看,想要立刻摒弃,但是梦境由不得他不看。

他不明白原本好端端的画面为何突然变了样子,梦中的里格为什么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是什么原因……心中的痛苦经由梦中的他传达到了自己身上,不管是梦里梦外,他都被动地站在那里,阻止不了内心的煎熬,默默忍受着刻骨的钝痛感从心尖一点点扩散开。

对于死亡,他们无能为力。

“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么,思维恩?”

梦中的自己说了这句话,这是威克多入梦以来听见的第一句也是唯一的声音。

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

是俄语,他告诉自己。

然后,他醒了,也许是梦境到了尽头,也许不是,总之,在没能得到任何答案的情况下他睁开了眼睛。

里格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关切地看着自己。

威克多出神地望着,一动不动,心中蓦然升起一阵狂喜,谢天谢地,里格还活着,那只是梦,里格还活着……

那天夜里,他站在卧室的窗前朝外观望,叔叔的小房子在树木的层层掩映之后,连轮廓都融在了黑暗之中,他最爱的那片树林只是无动于衷冷眼旁观他的迷茫和挣扎,他望着那个方向发了一晚上的呆,没有思考出任何结果。

第二天,他踏进小小的客厅,坐在沙发上的男孩抬起脸来对他露出微笑:早上好!”

那一时刻,他却豁然开朗。

他想把那男孩拉到怀里,热切地感受他的存在,亲吻,拥抱,什么都好。片刻之后,他强迫自己按捺下心头的骚动。不能着急,千万不能着急,他一个劲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愿意被套牢,如果对象是里格。

他不想再从噩梦中惊醒。

***

威克多转过脸来,发现里格又埋头到书本里去了,嘴里还嘀嘀咕咕顺着书中的内容念叨。

“亲爱的,我们在约会。”威克多平静的告诉他。

海姆达尔一边嘀咕一边点头:“喔。”

“……里格?”

“喔。”

“我在和你说话。”

“喔。”

“你表弟来了。”

“喔。”

“我是你最爱的威克多。”

“喔。”

“威克多·克鲁姆是最帅的,欧洲第一超级大帅哥。”

“喔。”

威克多摸摸下巴,“其实我也这么认为。”

海姆达尔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说世界第一?”

“你个小坏蛋!故意看我笑话是吧?!”威克多一个猛虎扑食把人推倒在藤编靠背长凳上。

海姆达尔还是笑。

威克多在心里满意的点头,至少把那可恶的书扔掉了。

威克多看了海姆达尔一会儿,俯下身去亲吻心上人的嘴唇,不是充满情.欲的吻,他只是轻轻的用嘴唇摩擦,从唇角一直吻到耳垂,最后在鬓角处流连不去,他的动作充满了亲昵和温存,海姆达尔舒服地咕哝了一声,伸出双臂勾住威克多的脖子。

威克多在他耳边缓缓道:“今年八月份就要开始最新赛季的欧罗巴魁地奇联盟杯。”

海姆达尔立刻安静下来等待下文。

“巴斯泰托火神队的正式出场队员已经确定,他们将于六月份开始集训,七月份会有一次火神队针对这次联盟杯进行的候补阵容的选拔,只要是签约球员都可以参加。”

听这话里的意思,六月份的集训肯定没他的份了。

“你想去试试候补选拔?”海姆达尔问。

“对。”威克多在他脸蛋上吧唧一下。“反正那时候也放假了,就算实力不足选不上,就当多一次锻炼机会。”

海姆达尔倒希望他真能这么心平气和下去,不过威克多本来就不是冒进鲁莽的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个临时冒出来的候补选拔讲不定就是那主教练别有深意的安排。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候补找球手是职业球队里必不可少的一员,虽然多数时候坐冷板凳的几率更大。”

魁地奇比赛不设时间门槛,只要金色飞贼一直不闹脾气,候补找球手就没有上场的机会。在《魁地奇溯源》中记载的连续比了三个月的比赛也是少之又少,至今也就那么一场,要是碰上个精力充沛的小强,候补就更没出头机会了。

想归想,海姆达尔当然不会当着威克多的面这么说,太打击人了。

“祝你马到成功。”海姆达尔吧唧一口亲在男朋友的右脸颊上。

威克多用手摸了下海姆达尔的嘴唇,莞尔一笑:“谁说我要去争取找球手候补了。”

海姆达尔顿时张大眼睛。

“我的目标是守门员候补。”

“守门员?”海姆达尔不解道。“为什么是守门员?”

“一般找球手确定之后,除非万不得已是不可能更改的,而且需要把找球手换下来休息的比赛从古至今也是屈指可数,我对那个几率不抱希望。而追球手和击球手都是战术执行的核心,正式比赛阵容一旦敲定也很难有大的变动。只有守门员的不确定因素最大,如果本场表现不好,下一场换人上场对整个战术安排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海姆达尔立刻就听明白了:“守门员候补的出线几率比其他打位都大。”

“对。”威克多又亲了他一下。“我目前就是想给自己多争取点上场机会,就我那点比赛经验,对职业球员而言根本微不足道。”

海姆达尔出神了一会儿,然后不确定的说:“你知道守门员在场上要干些什么吧?”

威克多一听乐得不行,哈哈大笑起来。

海姆达尔觉得伤自尊了,不开心的撇撇嘴,耷眉拉眼目光不善。

“宝贝,邓肯挑大梁之前,校队的守门员就是我。”

海姆达尔吃了一惊:“你不是一直都是找球手?”

“没有凑齐能够配合我的打球风格的队员以前,我一直都在球门前待着。”威克多解释完了以后就把脸一垮。“你都不关心我。”

海姆达尔一听,立刻在他脸上小鸡啄米。

克鲁姆先生先让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一会儿这细密的亲吻,而且还是他自己要求的,基于这个原因,他决定再多享受一会儿。等到克鲁姆先生认为足够了,才拿过主导权,固定住海姆达尔的后脑,用力亲了上去。

唇齿交融,这一回不再只是漫无目的的摩擦,而是充满了欲求。

一阵叽里呱啦的说话声由远至近,沉浸在温存中的二人没有被惊动,即使发现了惊动了或许也只会是无动于衷。

有人拨开墨绿色的藤蔓,无意间扫来一眼就骤然停下了脚步,那人迅速转身,把后面的同学拦下并叽叽咕咕的说明缘由。

麦赫拉特校队众人争前恐后的攀在那株据说很有些年头的叫不出名字的巨大植物旁伸头伸脑,等窥够了,彻底满足好奇心了,就一个个眼神暧昧,一脸淫.荡的结伴沿路返回。当然,已经和来时的话题不同,他们找到新的讨论点了。

麦赫拉特校队队长也在其列,只不过他的眼中比他人更多了一份惊异。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