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主席台那边,卡卡洛夫早就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拔腿奔向了选手准备室。按照计划,国际魁地奇联盟过一会儿要给德姆斯特朗颁发欧洲赛区的冠军奖杯,这么光明正大的露脸时刻怎么能少了他卡卡洛夫。

校长先生已经打定主意要和队员们站在一起,一块儿手举奖杯,享受那期盼已久的荣耀时刻。

德姆斯特朗校队骑着扫帚绕场答谢观众,激昂的欢呼在赛场上空久久回荡。

与胜利者形成鲜明对比的自然就是黯然退场的本场输家,饮憾屈居第二的海德格拉克校队。

隆梅尔思虑片刻,尾随在走路生风的卡卡洛夫之后离开了主席台,进入了海德格拉克这方的选手准备室。

隆梅尔在准备室通道入口撞上了如潮涌来的记者,并与他们擦肩而过,吊在队伍末梢的几个记者因他的面无表情而心生怯意,迅速放弃了采访的念头,跟着大部队一同冲向了德姆斯特朗所在的那一端。

跟赛前的倍受推崇、人来人往相比,现在的海德格拉克准备室看上去空旷了很多,显得有几分萧索。

人们追逐的永远都是胜利者。

隆梅尔在准备室门口看见了校队的孩子们,他们已经换下了赛服,穿上了正式校服。虽然当中几人的眼睛依然红红的,一个个都有些无精打采的落寞,至少表面上看去情绪已经有所缓和。

“斯图鲁松先生。”他们发现了隆梅尔,立刻拘谨的问候,显得十分紧张。

隆梅尔的表情很平和,没有责怪,也没有安抚,稀松平常的点头道:“下一届大赛我们一定能拿冠军。”

队员们的情绪霎时有了波动,本已止住的眼泪又簌簌流了下来。

隆梅尔任他们痛哭流涕,有时候情绪是需要发泄出来的,眼泪是成长的见证。

不过……

“我只看你们哭一次,没有下次了,知道吗?”隆梅尔貌似难以忍受地皱起眉头。“女人掉个眼泪也就算了,我还能勉为其难的催眠自己,看成是一种美的欣赏。一群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在我眼前嚎,真是糟心。”

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黯然泪下顿时变了味道。

“笑什么?都给我哭!”隆梅尔故作凶狠的说。“一次性哭够了才好,我们先说好,下次要再这样嚎,别怪我不近人情!”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经这么一搅合,都觉得哭不下去了。

“你们队长呢?”隆梅尔早就发现那小子不在队伍里,却没有马上询问,而是等这个时候才把问题丢出来。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副队长不自在的摸摸头:“阿纳尔说他不舒服,不去参加德姆斯特朗的颁奖仪式了。”

隆梅尔勾起了嘴角:“他这病得的倒是及时。”

副队长琢磨不透名誉校长的心思,这番言论到底是不快还是纵容?而后转念一想,阿纳尔和名誉校长是一家子,对阿纳尔应该是包容的吧。于是就笑了笑,没再深想下去。

隆梅尔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准备室,然后,带领校队重返赛场。

两支队伍在准备室通道口前碰了个正着。

卡卡洛夫好不容易把所有记者以及来凑热闹的巫师们赶出准备室,然后无比激动的向队员们表达他的喜悦之情,所幸校长先生的嗓音不错,不然他的长篇大论会比现在更加折磨人。

而队员们早已练就了充耳不闻之功,一边抓紧时间的把自己弄干净、换上校服,一边假装关注校长的讲话。

没等卡卡洛夫啰嗦完,校队已经着装完毕。

贝尔尼克貌似无心的从怀里拿出怀表,生怕校长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故意夸张地把怀表挥来挥去,然后举得高高的。

卡卡洛夫怔了怔,猛然间反应过来,着急的拉开大门朝外奔去,队员们如释重负,呼啦啦的跟在他身后出了准备室。

拐过最后一个转角,他们看见了同样行色匆匆的海德格拉克校队,两方人马不由得同时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

“恭喜,卡卡洛夫校长。”到底是隆梅尔·斯图鲁松在待人接物方面更胜一筹,立刻就把握住了话题的导向性。

卡卡洛夫有些不自在的握住他递来的手,为什么要不自在他自己也纳闷,赢的明明就是我们嘛。

海德格拉克的副队长代表全队向贝尔尼克送去了祝福:“你们太厉害了,名不虚传。”

贝尔尼克很有风度的莞尔一笑,不张扬,也没有过度自谦,深浅适中,这种态度让输球以后就一直憋了口闷气的海德格拉克校队松了口气,不由得对不骄不躁的德校校队产生了一些真挚的好感,没有了赛前的敌意,在心里纷纷赞道:不愧是德姆斯特朗校队。

贝尔尼克朝海德格拉克的队伍里张望了几眼,随口问道:“怎么不见斯图鲁松队长?”

副队长打了个哈哈。

贝尔尼克就是随口一问,对于他的含糊其辞也没有放在心上。

两支队伍非常和谐,非常友谊的走进了欢声震天的赛场,借冠军的光,海德格拉克也切身体会了一把人心所向的美好感觉。

包括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在内的一群官员早已等在场地中央,此时此刻正眉开眼笑地看着慢慢走近的两支队伍,对于他们“尽弃前嫌”的表现大为赞赏。

“哇!”当看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手里捧着的约有一米高的金光闪闪的冠军奖杯时,德校校队中有人发出了惊呼。

海德格拉克的学生们则是又嫉妒又羡慕。

德校的孩子们惊喜的发现,这只冠军奖杯的外形乍一看去几乎就是欧洲杯的翻版,比欧洲杯小上一圈,上面的雕饰也没有真正的欧洲杯那么繁琐精致,没有了欧洲杯的华贵,反而体现出一种简约流畅的美感。

“恭喜了,卡卡洛夫校长。”穆斯塔发主席笑眯眯的把奖杯举起递去。

卡卡洛夫幸福地快要昏过去了,好在神智仍有一丝清明,没有直接把奖杯接过,而是一扭头对眼巴巴的看着奖杯和自己的校队队员们说:“孩子们,别傻愣着,快点接奖杯啊!”

校队成员们顿时一拥而上,所有人都伸出手去够奖杯,就连貌似沉着镇定的威克多都没能忍住骚动的心情,和队员们挤在一块儿争抢、抚摸那光可鉴人的杯壁,然后众人齐心协力的托起了冠军奖杯。

这一时刻,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尖叫。

德姆斯特朗校队众人脑袋突然凑到一块儿,在旁人莫名好奇的目光下纷纷转过身来,队长贝尔尼克把奖杯送到了海德格拉克学生们面前,示意他们一起来捧。

副队长很激动,全队的孩子都是一副难以自持的表情,就算拿不到,摸一摸也是好的。海德格拉克的孩子们不再犹豫,在副队长的带领下接过奖杯,一同捧了起来。

魁地奇联合会的官员们欣慰的点头,第二次对德校的冠军风度表示了赞赏。

“你们可要仔细保管好了,”副队长把奖杯还回贝尔尼克手里时说。“这只奖杯下一届肯定会交到我们海德格拉克手中。”

贝尔尼克哈哈一笑,没有做声。

副队长对他的敷衍态度有些不满:“你不相信?”

“相信啊,为什么不信!”

“那你怎么……”

“下一届是四年以后的事了,那时候我早就毕业了。”贝尔尼克风轻云淡的说。

副队长一听,郁闷了。

***

奖杯颁发完毕,海德格拉克校队顶着亚军的头衔,带着一张魁地奇联合会颁发的证书和一块鬼飞球那么大个儿的银色奖牌回到北塔。

大家兴致不错,经过了颁奖仪式的冲击,情绪上有了一定的沉淀,已经重新燃起了斗志,欧洲赛区的比赛结束以后他们将要迎来新的挑战和机遇,大家都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伤春悲秋的泥沼中。

副队长在下面的公共休息室里没有见到阿纳尔,早前因担心阿纳尔情绪不稳而陪同他一块儿回来的一名替补朝副队长摇摇头,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上方。

副队长犹豫片刻,跨上楼梯的脚收了回来,朝上方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回到队员们之中。

一同回来的隆梅尔见状眉毛一挑,上楼去了。

当他走到阿纳尔居住的房间外时,发现房门紧闭,然后一个家养小精灵惊慌失措的冒了出来,在看见隆梅尔时立刻结结巴巴的抽泣:“斯图鲁松先生心情不好……在发脾气……”

这个家养小精灵哭得淅沥哗啦,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让阿纳尔·斯图鲁松如此光火。

隆梅尔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他做了什么?”

小精灵脖子一缩,更害怕了,“不是斯图鲁松先生的错……”

勇于承担错误是所有家养小精灵的必备美德,不管这个错误是不是它们犯的。

“目前为止还不是你的错,但是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那么你就犯了大错了!”

显然这个家养小精灵不太干背后打人小报告的事,所以说起了话来战战兢兢的:“……斯图鲁松先生,斯图鲁松先生砸了东西……”

隆梅尔强迫自己保持耐心:“砸了什么东西?”

“……能砸的都砸了……”

实际上家养小精灵被赶出房间以前,屋子里已是一片狼藉。

“我明白了,你可以离开了。”

家养小精灵恭敬的欠身,消失。

隆梅尔根本不想花工夫去哄阿纳尔·斯图鲁,也不想目睹门后的“壮丽”世界,更不想越俎代庖的帮他老子教训儿子。

隆梅尔思忖片刻,然后拿手拍了拍纹饰典雅的栏杆,缓缓道:“不要让这间学校的家养小精灵碰这房间里的东西,一块碎瓷片都别碰,把阿纳尔·斯图鲁松砸坏的东西全部记下来,然后告诉卡捷宁教授,把这些东西归归类标个价钱,把赔偿的账单寄到阿纳尔家里去。记住我说的,不要寄给克洛纳,连知会都不用,直接寄给阿纳尔的父亲,听明白了吗?”

“是的,主人。”空气中传来一声回答。

隆梅尔拂了拂袖口,反身下楼。

“被族人们普遍看好的下任当家。”隆梅尔以略带腔调的语气悠然喃喃,而后短促一笑。

***

卡卡洛夫已经发话,校队成员们需要休息,所有学生不得打扰。

大多数学生只得就地解散,等待禁令解除。

海姆达尔自然不是那大多数学生之一,在校长的有意放水之下,为了不惹众怒,七弯八拐的进了德姆斯特朗的准备室。这回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有一串尾巴跟着。

与他一起走后门的除了三位好友,还有就是表弟德拉科。

准备室的门一开,在里安的尖叫声的带领下几个少年一窝蜂的冲了进去,一瞬间就被摆放在会议桌上的冠军奖杯迷的七荤八素。

德拉科的眼睛都成了星星状。

海姆达尔却望着奖杯目瞪口呆,刚刚在看台上离得远,看不清楚,近距离的一瞧才发现,这不就是山寨版的欧洲魁地奇锦标赛冠军奖杯嘛。

另四人哪里管这许多,眼睛看都来不及。

卡罗像个调查研究员那样围着桌子转圈。莱昂和里安你一句我一句交换激动的心得。德拉科目光闪烁,神情间充满了敬畏。

校队成员们被他们的表现弄得无比虚荣,一个个顿时得瑟起来,之前他们不是不得瑟,而是为了强调自己是个有气质的人而强压着,现在都是自己人了,当然就奔放了。

威克多这时走了过来。

邓肯突然叫道:“要不是威克多一再坚持多留一会儿,奖杯早就被校长拿走了。”

海姆达尔不解的看向男朋友:“你要干什么?”

威克多不言不语的看了他一会儿,把海姆达尔看的一头雾水。

“怎么了?”

威克多还是不言语,然后忽然拉住他的手把他拉到奖杯边上,又松开手,海姆达尔就这么和奖杯捱在了一起。

海姆达尔转头看着闪闪发光的杯壁,上面清晰地照出了自己的脸,而后他不明所以的把头转回来。

威克多后退几步,沉着眉眼凝视了一会儿。

四名围着奖杯转悠的少年早就让开了,和海姆达尔一样都是一脸的莫名。

“你把奖杯捧起来。”威克多又退后几步,然后就站住不动了,貌似找到了满意的视觉角度。

海姆达尔看看那奖杯,捧起来?

正纳闷,威克多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拿不动?”

海姆达尔怒了,太小看人了。

他把奖杯提溜起来,抱在怀里。整套动作很是奔放,要是卡卡洛夫在这里,肯定当场尖叫。

威克多突然张大眼睛,眼神直勾勾的,到了后来甚至有些呆滞。

在一屋子人的屏息凝视中,威克多隐忍的点头:“好!”他顿了顿,走过去拿开海姆达尔怀里的奖杯,把心上人用力搂在怀里。

校队中的其他人纷纷笑了起来。

四位少年仍然如坠云雾。

“克鲁姆先生这是在干什么?”德拉科的眉毛都堆了起来。

“这是男人的执着,这个奖杯是他收获的第一个正式成果,他在用他的方式奖励自己,同时进一步巩固这种执着。”邓肯突然之间就装起了深沉。

“我还是不明白。”德拉科纠结。

“会明白的,早晚的事。”邓肯斩钉截铁。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