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个人单项赛里有原材料研究这个项目,组委会在备赛的时候就把能够搞到的木材一次性全部到位,既方便了个人单项赛,也方便团体赛。许多大团队内人才济济,原本在原材料研究这个生僻项目里不受关注的选手,今时今日大放异彩。被自己团队内的队员们团团围注众星拱月,一时间风光无限。狠狠地为他们找回了一把先前没能在个人赛里体会到的备受瞩目的焦点感。

在选材方面,海姆达尔是门外汉,只知道点皮毛,说了铁木之后就不敢信口开河,不懂装懂也是需要勇气的。看着眼前一块块码放在地上的有着成年人手掌大小的木块,海姆达尔觉得眼晕,粗粗辨认了几块之后就宣告放弃了。

亚当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木材,一块接着一块拿起,一块接着一块放下,他的初判标准就是该木材的重量。密度低的木材不适合做飞天扫帚,因为这些材料往往不耐腐蚀,当然,在制造过程的后期可以施加魔法规避这个问题,但是在国际上普遍流行的飞天扫帚购买标准里,掂重量是很多买家评判该扫帚质量是否过关的首选要素。即便有很多优秀的扫帚手感轻盈,但是老百姓更愿意相信和遵守传统观念。

夏比拿着纸笔跟在后面记录亚当的选材心得,当所有木材全部品鉴完毕之后,纸上出现了如下几个选项:橡木、铁木、榉木、白蜡木、胡桃木。

亚当没有很快决定下来,他朝海姆达尔使了个眼色:“先看看其他队伍的反应。”之后,压在角落里的三人不声不响地散进人群中。

87支队伍整合成的人数还是挺壮观的,人多了充数起来也就方便了,海姆达尔因为个子不大,混迹在人流中不容易打眼。再加上他有意避着躲着不露声色,各队又是那么的专心致志,鲜少有人发现防范他。这三人没费多大工夫就接获了不少“情报”。当他们仨碰头时,面上都露出了稍许兴奋之色,这种不涉及杀人放火的“间谍”勾当还是挺刺激、挺有意思的。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由夏比率先启口:“橡木、白蜡木、胡桃木,这三个命中率最高。”

“我的结果和你差不多。”海姆达尔说:“我数了数,我这边约有二十队选择了榉木。”

亚当想了想说:“可以理解。一直以来,榉木在世界飞天扫帚制造领域方面使用率较高,占据的份额也大。问题是这种木材做出来的扫帚被普遍划定为中流偏上的层次,高不成低不就。如果今天团体赛比的是飞天扫帚营销,我十有□□会选它。”

夏比在羊皮纸上画下一条黑杠——榉木出局。

“至于胡桃木和白蜡木……”亚当拿起这两块木材的样品放到夏比和海姆达尔面前。“你们怎么看?”

海姆达尔接过白蜡木,情不自禁地抚摸上面美丽的木纹。

亚当笑道,“高档白蜡木的木纹确实赏心悦目,胡桃木也一样。”他竖起胡桃木样品,指着巧克力色材面上呈抛物线形状的花纹。“这玩意儿的价格比白蜡木有过之而无不及,很久以前便受到上流社会人士的追捧。”

海姆达尔点点头,有钱人喜欢用来做家具,为了好看。

夏比不声不响地又划下两条杠——白蜡木和胡桃木接连出局。

看着上面漂亮的木纹,海姆达尔想明白一件事,飞天扫帚是不需要外露木纹的,就算木材本身存在亮丽的花纹,在经过繁复的打磨抛光以及各种各样的清漆涂层的包裹之后,最后还要附加好几种针对性的魔法,等一把扫帚做好,木纹什么的早就成浮云了。这两种木材之所以价格昂贵,一方面是其本身的优异质量,另一方面就是它们的花纹。用它们来打造飞天扫帚确实大材小用、奢侈浪费了点。

最后,三人的目光聚焦到橡木和铁木身上。

“我赛前就做过估计,橡木或许会独占鳌头,照这结果看来跟我预估的差不离。”亚当对自己的判断很是满意。

夏比的羽毛笔一直悬在橡木和铁木上方,就等其一声令下。“别卖关子了,快点。”赫奇帕奇催促道。看看其他队伍,都已经开始搬材料了,就他们还在这里琢磨木纹和自我表扬。

“那就铁木吧。”亚当最终拍板。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橡木。”夏比划掉了橡木。“你不是一直喜欢随大流,然后让自己在大流中脱颖而出,以显得自己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吗?怎么突然改走个性路线了?”

“偶尔也要听听我们另一个队友的意见。”亚当对他的风凉话置若罔闻。“橡木很好,而且选橡木肯定错不了,一般说来只要是多数人的选择,即使是错的最后也会变成对的。”

海姆达尔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不对劲,这什么逻辑埃“我对原材料可一窍不通,万一错了别赖我身上。”他迅速表态。

亚当倒是不慌不忙,他问:“那你能说说你对铁木的认识吗?既然能说出它好,说明你对这种木材具有一定的了解。”

这方面亚当比他内行,海姆达尔立刻回答,“我只知道铁木长时间泡在水里或者埋在地下也不会腐朽变形,麻瓜用它们造船、造房子、造桥梁,甚至在麻瓜独有的机械制造方面铁木都能参上一脚。因为它的硬度不亚于钢铁,故而被命名为铁木。”

亚当笑了笑,耐心十足地说:“还有吗?”

“飞天扫帚不是什么省心的东西,尤其是竞技扫帚,买回家后需要定期保养维护,每保养一次钱财就要耗损一次,因为有些保养物品,比如防水漆它是高消耗品,随工具箱附赠的防水漆往往只能使用一次,而且有些廉价工具箱里附带的防水漆甚至不够刷完一把扫帚,这时候,高防腐材质的运用就至关重要了。其实人们并不怕另外购买防水漆,这东西并不昂贵,他们怕的是需要一次又一次反复购买。如果能出现一把在防水方面一劳永逸、或者说不需要总是来回折腾的扫帚,我想人们会愿意去尝试一下。”

夏比和亚当对看了一眼,他们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的神色。夏比忍不住好奇道,“你平时没事就琢磨这个?”11岁的男孩不是应该喜欢研究哪一家的糖果店更琳琅满目,哪一家的玩具店更新奇有趣吗?

“当然不是。”海姆达尔飞快否认。“我的远大目标不是飞天扫帚推广和销售。”

“那这些想法是从哪儿来的?”其实夏比很早以前就想问了,海姆达尔带给他的与众不同的古怪感何止这一条,简直是“罄竹难书”。

“我曾经在对角巷卖过两个月的飞天扫帚,做过一个月的飞天扫帚工具箱促销员。我说的是我的售货体验,是广大的英国巫师反馈给我的信息。”

夏比拍拍亚当的肩膀:“亚当,行啊,当初随随便便在纸上一点就能拉到一个经验丰富的机灵鬼,不得不说,你确实挺有一套。”

亚当没好气地斥道,“行了,别贫嘴了,快去申请领取木材1

夏比嘟囔一声,拿着羊皮纸朝木材领取处走去。

***

一离开比赛场地,海姆达尔立刻发现四周围的变化,脚下踩着的依然是碧绿的草地,头上却飘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雪花纷纷扬扬往下落,一触及某样物体便立刻消融,不留下一丝痕迹,就连一滴水珠都不剩。这是魔法造就的景象,并非大自然的奇迹。

高耸入云的巨型圣诞树被竖在了居住区的正中央,地上的帐篷仿佛都变成了火柴盒子,一个个都缩了水。圣诞树披挂着鲜亮的彩衣,除了缤纷亮丽的彩带、星星、彩球等常见装饰,还坠了很多饼干、糖果模样的玩具,在树枝上大大小小绕了好几圈,引来无数垂涎的吞咽声。耗子造型是必不可少的,久未露面的小老鼠们齐齐亮相,为即将到来的节日增添了不少热闹欢腾。

上空飘来了空灵悠扬的乐声,海姆达尔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是圣母颂歌《万福玛利亚》。

终于有点圣诞临近的感觉了。海姆达尔一边揉着脖子一边继续朝前走。四位师兄很快发现了他的踪迹,纷纷快速靠上来。

“你出来的好像比别人早嘛。你的两个同伴呢?怎么没看见他们?”埃德蒙探出身子往前张望,这时候才看见场地内陆续有人走出。

“亚当大发慈悲让我先回来,他和夏比留在那里收拾东西。”海姆达尔换了个手继续揉脖子。没想到打造飞天扫帚会是个体力活,光是捡树枝这一项就够受的,要捡那种比较直的、粗细均匀、长短吻合的,捡完了之后再是修剪,修剪好了以后要给每一根枝条抛光上漆……总之,里面名堂太多,太累人了。

“看不出来他还挺会照顾人。”邓肯评价道。

威克多拉掉海姆达尔胡乱按摩的手,然后顶替上去帮他揉捏僵硬的双肩和后颈子,海姆达尔舒服地叹了口气,威克多的技术比自己要好太多了。

“你同学来了?”一直未开口的贝尔尼克一上来就是这句。

“同学?今天?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卡罗·琼斯从贝尔尼克身后绕出来,并向他投来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海姆达尔望着他似乎又宽了一圈的身段,不由得感慨万千。“我就不问候你好不好了,”海姆达尔笑嘻嘻地说:“因为你看起来好极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这胖小子)

“真是没有礼貌。”琼斯故作生气地说,顺手丢给海姆达尔一个小袋子。“这是我替你收的信,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海姆达尔道了声谢,“奥拉尔怎么样?”一段日子不见,还挺想的。

“你家的‘猫头鹰’越长越大,已经超出一般女王鹘的大小了,拉蒂瑞教授因此总喜欢用一种热切的眼神望着它,布鲁莱格怀疑她想把你的奥拉尔整个切开。”(拉蒂瑞教授是德姆斯特朗的【保护神奇生物课】的老师,前文没有出过场,这里特别说明一下)

海姆达尔一听急了:“她不会真那么做吧?”

“当然不会。”琼斯说。“我怀疑不是切开,而是用她自己特制的药水直接毒晕,然后带回去自己养。”

“……”

海姆达尔决定放弃这个话题。“你怎么提前来了?不是说要下个月吗?你们的团体优惠票呢?”

“我又不是来看你的。”琼斯立刻面不改色地泼来一盆冷水。“我是来看我姐姐的,你的比赛怎么能和我姐姐的相提并论。”

海姆达尔被他噎得没话讲,一脸的苦瓜相。四位师兄对这种情况感到十分好笑。

海姆达尔觉得七年以后自己的神经肯定会变得异常强大,时不时被“友爱”的同学刺激一下,再脆弱也会坚强起来。深深吸口气,他问:“你姐姐也来参赛了?什么项目?”

“飞天扫帚维护和修理大赛。”琼斯抬头挺胸,无比骄傲地说。

维修大赛?海姆达尔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乌莉·摩尔。”

“摩尔小姐是你姐姐?”

“你知道?”

“见过。你们是亲戚?”

“她是我亲姐姐1

海姆达尔奇怪道,“你们不是一个姓,而且摩尔小姐是法国人。”

“我也是法国人1琼斯立马摆出我很爱国的架势。

“你不是住在英国吗?”海姆达尔搞不明白了。“你的爸爸不是英国魔法部的官员吗?”这还是他自己透露出来的。

琼斯摆摆手:“那是我继父,我亲生父亲现在还在法国。当年我们的双亲是协议分手,我姐姐跟了我爸爸,我跟我妈妈一起去了英国,直到后来再嫁。”

“你父亲是弗朗索瓦·摩尔先生?”

琼斯楞了一下,然后看向邓肯:“是啊,您认识?”

“喔,认识,”邓肯耸耸肩。“你父亲大概也要再婚了,婚礼定在明年六月,跟我姑姑。”

琼斯吃惊地瞪大眼。

海姆达尔也瞪眼,这情况叫啥,缘来一家人?!

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蹭回最初站立的位置,少顷,先前中断的揉压适度的按摩重新降临在双肩上,海姆达尔立刻满足地长舒一口气,要是这时候再来杯伏特加红茶就好了。

“威克多,你接不接受包养?”

肩膀上的力度没有中断,却久等不到回答,海姆达尔回头瞥见他的嘴角在笑,立刻放下心来,不是生气就好,于是便继续玩笑道:“我是说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场比赛下来以后,我突然有种觉悟,或许我这辈子就是劳碌命了,因此非常需要像你这样的手艺高超的人。依照先前我父亲、叔叔提供的家底来看,我肯定养得起你,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真到了那天就来我家吧。”威克多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这样你连钱都省了。”

“不行不行,那多不好意思埃”海姆达尔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