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这次算是两人颠倒了一下,林天尧豁然开朗高兴起来了,何天一反而开始纠结了。

总觉得他在不知不觉中又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还是能直接绊死自己的那种,这特么也是没谁了。

不过看师父皱了半天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了,何天一心底也跟着莫名舒畅了起来。

果然追没追到手之类的都另说,这人能天天高兴无忧无虑,才是他最想看到的美景。

心下想着,那边儿林天尧却开口道:“不好意思啊,大晚上让你来听我这点儿破事儿。今儿这饭就当我请了成吗?你别拒绝啊。”

不过就是十几块钱的事儿,就算原本已经想好今天要自己买单,但是师父已经主动开口了,那再推拒就没意思了。

何天一想着,点头应道:“那就谢谢你了。”

“别这么客气了。”林天尧摇摇头:“这事儿明明是我谢谢你才对啊。”

何天一笑了笑,也没再跟他纠结这个谁谢谁的问题了。顿了顿,转而问出了他现在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你想清楚之后,打算怎么对你徒弟啊?”

“嗯……”林天尧挠挠头:“我这人不太会装,而且我觉得不管徒弟是深思熟虑了还是一时兴起,要是一直用个开玩笑的姿态对着人真心诚意的话,有点儿说不过去,而且还总有种吊着他不放的感觉。所以还是找个时间跟他直说了吧。”

何天一挑眉:“直说?”

“嗯,直说。”林天尧点头:“就是跟他说清楚,我把他当朋友没办法回应他的感情,至于他要是还想和我当朋友,那我当然高兴,要是他不想的话,我就当之前是个美好的师徒回忆吧。”

何天一愣了愣,却是笑了起来,轻叹了一声:“你还真绝。”

林天尧倒是没想太多,只当何天一是站在个旁观者的角度评价一下,他摇头道:“其实绝点儿也好吧,毕竟我又不打算网恋,一直不说清楚还给徒弟个他有希望之类的误解,那才是真渣。”

何天一点点头,还是没忍住,又继续问他:“你就没想过,万一你们有机会奔现吗?”

“这个啊……”林天尧笑了起来:“没机会吧,我徒弟是个公司高管来着,和我这种家里蹲接触的人群都不一样,平时待人处事的方式肯定也有差别,游戏里是可以不管不顾的放松一下,但是现实的话,生活在一起应该会很累吧。”

何天一说:“我也算是个高管了,你和我交流起来会觉得有什么障碍吗?”

“你啊?你这人挺神奇的,我一开始的时候觉得你应该也不好交流,后来的话,好像和你聊天也挺舒……”

话说一半,林天尧终于意识到自己从聊天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是什么了。

双唇微微分开,抖了又抖,最终也没能将后面的话从口中吐出。

他看向何天一的视线也再次带起了疑惑。沉默半晌,他说:“我终于想起来我徒弟声音在哪听过了。”

何天一心猛地一跳。

这次马甲应该是爆定了。

只是按照林天尧之前说的那些话来看,他突然觉得现在赶紧爆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得先有个可以奔现的前提,对方才会给他追人的机会不是吗?

两人对视几秒。林天尧微微张着嘴,呆愣着迟迟没有再说出后面半句话了。

这边儿何天一等的心跳越来越快,林天尧却拿出手机划了两下,指了指屏幕问他:“你介意我打个电话吗?”

何天一微笑摇头。

下一秒,何天一裤子口袋传出了一阵“嗡嗡”的震动。

林天尧:“……”

他深吸一口气,就像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一般,挂了电话,又听了听,果然何天一裤子口袋也不震了。

直到他打算再按一下那个绿色小电话的按钮时,何天一才终于忍不住,苦笑着打断道:“师父,别试了。”

林天尧:“……”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何天一深吸一口气道:“师父你听我说,我真不是骗着你玩儿,确实当初我撞你的那时候我就认出来是你了,但是……”

“你等一下。”林天尧收了笑意,脸上却也没什么怒气,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表情看着他,打断了何天一的解释。

何天一立刻闭嘴。

林天尧却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了,低头将碗里的馄饨快速吃完,才从口袋里摸出三十块钱拍在桌上。

冲柜台后面喊了声“不用找了”,才又将视线放回到何天一身上。

下巴朝侧面扬了扬,林天尧说:“出去聊?”

何天一有点儿不好的预感,却还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店门,何天一又跟着人走了一段,到了个没人的小巷里,林天尧才停下了步子。

“师……”

何天一轻声叫道,只是话没说完,就被突然转身的林天尧一拳狠狠砸在了脸颊上。

林天尧人是挺瘦,但是这一拳却砸了个结实,只瞬间何天一就感受到了嘴里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儿了。还不等他有机会抬手去揉揉生疼的面颊,林天尧又是一脚踹到他肚子上,直接将人踹倒在地上了。

这是根本没留一点儿情面,招招都能疼死人了。

只是身上这点儿伤对何天一而言完全不是个事儿了,他想反抗也不是打不过对方,只是毕竟是他先骗人来着,现在也不过就是让师父发泄一下情绪罢了。往好里想点儿,至少林天尧还愿意打他不是吗?

何天一想着,抬头看向林天尧。

下一秒,眼前一黑。左眼又被狠狠砸了一拳。

何天一苦笑:“师父……”

“师你麻痹。”林天尧面上终于燃起怒意,恶狠狠的盯着何天一的眼睛,双手抱在胸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何天一说:“耍我耍的挺开心啊?”

何天一摇头:“真没想耍你,我说我对你一见钟……”

“咚”的一声闷响。

何天一另一只眼睛也成功睁不开了。

林天尧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眼睛不好我帮你治治,再胡扯,还需要老子帮你拔牙吗?”

何天一干脆也不睁眼睛了,直接闭上之后,嘴角的笑意却是分毫没减。他说:“刚开个玩笑,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一开始是真觉得没必要和现实牵扯,所以没告诉你马甲,后来想说,找不到机会了。”

“怎么就找不到机会了?”林天尧冷笑:“你要想说的话,咱们成亲之前你跟我说出来不就行了吗?我能接受你女的变男的,我还能接受不了你是何天一了?”

何天一摇摇头,也慢慢收了笑。他说:“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想多。我喜欢你这事儿我没开玩笑,但是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瞒了你几天了,谎都撒出去了,我就怕我扒了马甲,你再不理我了。”

这次林天尧倒是没再打他了,双手抱在胸前低头沉默的看了他好一会儿:“你比我会说谎多了,我看不出来你到底在没在骗我。”

何天一又笑了起来。

只不过这笑看着比哭都难看。

搬起来的石头,总有一天会砸到自己脚上,这话说的还真没错。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下一秒,林天尧却毫无征兆的突然蹲了下来,和他保持同一水平线了,才认真道:“不过我相信你喜欢我。”

何天一立马不笑了。

被打的疼到肿起来的眼睛也强忍着睁开一道缝,模模糊糊的看向林天尧的脸。

那人还是面无表情,只是在路灯下,却隐约能看到些他眸中的认真。

林天尧说:“你要想还手的话,我一家里蹲我肯定打不过你。能甘心情愿被我打成这样,除了你真喜欢我以外,我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何天一眨眨眼,单手在地上撑了撑,让自己坐直了点儿,想对林天尧笑一下,嘴角一动却又扯着脸颊的伤口刺疼一下,闹得原本想好的笑也变成龇牙咧嘴了。

“你面部表情还是少点吧。”林天尧说:“嘴角在流血,刚那一拳打的有点儿狠了。”

何天一摇摇头:“师父你要是没解气,再来几拳也没关系的。”

“算了。”林天尧说:“打个不还手的没什么意思。”

何天一说:“那您是还打算让我还手了?”

林天尧挑眉:“你还手的话,咱们站起来再比划两下?”

何天一摇头:“打不过你。”

林天尧被他气笑了,之前那种被骗的怒火全在何天一“五彩斑斓”的脸上基本消散干净了。又盯着人看了几眼,抖了抖唇,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