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橘黄色的初阳缓缓升起,日本被盛开的樱花覆盖,柔和的春风吹过,空气中似乎都带上了樱花的香甜气息。

宽大的庭院中间,一颗樱花树在阳光开舒展花枝,将梦中的人唤醒。

年轻气盛的少年们出门并肩晨跑,工作党们开始在溢满花朵清香的庭院慢跑醒神,学生党中懒床的几个也早起了几分钟。

七点十五分,大家渐渐回到公寓,在五楼饭厅坐等开饭。

然后发现,少了一个人。

兄弟们左右对视,大部分人都很迷惑。

五月并不是一个懒床的人,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和枣和昴几个一起去晨跑,兴趣来了还会和昴在篮球场打两三球;就算偶尔偷懒下,至少不会到早餐时间不吭不言的都不见人影。

“那个懒女人。”已经完成工作的风斗是前几天回来准备升学考试的。

“睡过头了吧。”高三党的琉生慢吞吞的说道,“昨晚十一点多,我上楼来喝水,才看到五月准备去泡浴。”

昴一脸惊讶,“十一点多?我九点多冲了凉就遇到五月拿着衣服上来洗澡了啊。”

椿更惊讶,“不可能吧,我们散了之后大概八点左右,我就看到五月端着盘出了门啊。”

“……”

诡异的沉寂了一秒钟后,兄弟们惊慌的站起来往三楼跑。

一个晚上几乎每过一个小时就洗一次澡的五月感觉更难受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肌肤恐惧症什么的,家里有这么多兄弟,自己还会害怕被男人摸到?就算不算家里的兄弟们,那还有同桌的浅间,对门的青峰大辉,平时和他们去街头篮球和别的男生打球偶尔肢体接触也并不少。

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恶心,恨不得扒了那块皮。

昨晚十二点多的时候,失眠的五月再次进了浴室,对自己说:这最后一次!

她拿着蓬头冲着水,却觉得脑袋有些晕,身体有些不稳,她连忙扯住了喷头,结果更加无力的倒下了,她倒是没受伤,不过不知道是东西用久了还是螺丝松了或者质量本来就差之类的原因,喷头断了。

温水顿时洒了出来,眼睛被水刺激得睁不开,五月只好半睁半闭的摸索着关了水,这才安生下来。

然后及其倒霉的一脚踩到了落在底下的洗面奶,砰的一下,额头磕到了地上,应该起了个大包。

最后一次什么的,她错了,要不是忍受不了心里的恶心感,她也不至于这个时候了都还去洗澡,结果多的麻烦都来了。

五月摸了摸额头,感觉有个肿起,都这么晚了,她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便擦了下不小心打湿的头发,然后上床睡了。

这次倒是睡着了。

然后诡异的陷入了无限的梦境中。

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那漂亮的景色被灰色的阴霾吞噬,拳头大小的石头从天空落下来,经过剧烈的摩擦后带上了火星,在地上砸出了大小不一的坑。

午夜安睡的世界被突入袭来的陨石打扰,城市和乡村被星星点点的火光点亮。

陌生的陨石带来的不是崭新的文明开端或者小说中的特异能力。

灾难,就此降临。

弱小的人类不分男女、不分老幼,昏睡后醒来,发出了不再是人类的凄厉的嘶吼。

他们喜欢鲜血,喜欢新鲜的人肉,他们不知疲倦的跟在人类身后。

即使手断了,即使脚断了,即使皮肤和器官溃烂,他们变成了行尸走肉。

那低低的嘶鸣,那步步紧逼的步伐,那看到人类食物后的欣喜。

人类不再是生物链的顶端。

五月在梦境中挣扎,醒来,全身无力,然后再去睡去,再次陷入梦境。

场景不停的变换着,她在落败的街道奔跑,在干枯开裂的田间逃离,在昏暗的工作楼层小心警惕,在超市货架搜寻食物……

那些丧尸,形影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

逃离!

离开!

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会真的有2012的世界末日,为什么陨石会突然出现,为什么……!

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却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

她,不想再无尽的逃亡了。

她强忍住人类因恐惧而逃离的本能,站在原地,几乎能感觉到身后那腐烂的手抓在了她的肩膀,那溃烂恶心的嘴靠近了她的肩膀。

然后梦醒。

浑身无力,脑袋晕沉。

五月捂着发烫的额头,看到床头柜上的时钟,已经七点十分了。

今天是期末考试第一天。

五月艰难的坐起来,几乎是挨着床蹭到衣柜,将里面早就洗好叠整齐的校服拿了出来。

她不想动,没有力气不说,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忽略了哪里……

有些迷惑的歪了歪头,她转过头看着屋子。

有些凌乱,很正常。

她嗅了嗅鼻子。

血腥气息?她的额头只是有个包,并没有到流血的地步。

她的视线落在床上。

然后低头,捂住了被子。

顿时,她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跑进了厕所。

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厕所里慌乱脱下裤子的五月还来不及回话,就听到了“砰”的一声砸门声。

五月以及其别扭的姿势,只来得及扑过去将厕所门反锁,只求外面的那些男人不要直接冲到厕所来。

“五月酱?”

椿站在书桌边,转过头对兄弟们说,“没在床上。”

站了一排的兄弟们落在了关闭的洗浴室门上。

几乎在末尾的雅臣有些疑惑的喃喃,“有血腥气味,五月酱受伤了吗?”

“咦?受伤了?”

兄弟们异口同声,跑在前面的几个兄弟扭头,看到了天蓝色的床单上格外刺眼的鲜红。

然后默默脸红了。

“那个,我们先走了。”

椿开始推挤着大家出门,后面几个一脸迷茫,小弥还想往里面挤,“小雅说姐姐受伤了?”

侑介更是有些着急,“不要推啊!到底怎么回事?”

雅臣默默退出门,“不懂的话就回去看生理书。”

……生理书?

兄弟们尴尬的走出来,正要离开,就听到从门板后面传来的细微声音。

“那个,谁帮我……买……?”

……!

……!!

——!!!

一大帮兄弟们齐齐傻眼。

然后默契的看向朝日奈家长男。

雅臣退了几步,“我刚接到助手消息说刚有个紧急手术我先去医院上班了。”

视线落在朝日奈·次男·□□·右京,成熟稳重严谨自律的律师推了把眼镜,“我有个客户要去提前见面我就先出门了,大家吃了早餐把碗筷收拾到洗碗漕就行,琉生、祈织和五月今天期末考试所以准备了便当出门的时候不要忘了,就这样。”

“要哥应该很理解女生这方面吧?”椿笑容无良而灿烂。

梓赞同的点头,“妇女的闺蜜呢。”

“喂——!平时也不见你们……”

“要快去快回啊,虽然规定八点半才开考,但是要提前进教室。”去年才经历过小学毕业的侑介好心提醒,卷着自己的小辫子搭着依旧一脸迷茫的小弥上楼了。

“既然雅哥和京哥都有事,那就麻烦要哥了。”枣理所当然的点头。

“这个时候还是要哥可靠啊!”昴默默点赞,风斗一脸不关我事的点头应和。

“喂——!”

无语凝噎的要纠结的看着兄弟们毫不留情的冷酷背影,顿在当场。

五月坐回了马桶,“啊啊,如果要哥不愿意的话人家是不会怪罪要哥的哟,毕竟再怎么是女性闺蜜也是个男人嘛,人家理解的哦!就让人家在厕所坐着吧,人家一点都不可怜哟,要哥去忙吧,不用担心人家哟,拜拜~”

要冷汗直流。喂喂他听到了什么自称啊?“人家”“人家”这种自称跟五月完全不搭啊求放过!什么不会怪罪、什么会理解、什么不可怜、什么不用担心,绝对,肯定,完全都是在说反话吧啊!五月你又点亮了什么了不得的属性啊!

他在门外踌躇了半天,“等着,记得穿外套,不要感冒了!”然后揪着自己的头发下楼了。

摸出手机,拨通了国际电话。

“喂,女性生理期的东西要怎么办?”丝毫不顾两国相差八个小时的时差。

再怎么是女性的闺蜜,也没有比装成扮女人的家伙更加了解女人了吧?

五月拧着便当出门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额头的包被消毒后抹上了消肿药,因为五月对创口贴过敏,所以缠上了白色绷带,在粉发间格外显眼。

因为时间来不及,要很好心的将五月和等五月的侑介送到学校,吃过退烧药的五月在车上昏昏沉沉,在后座几乎躺平要睡着了。

那一瞬间,五月的额头开始刺痛难忍。好熟悉,好熟悉……

车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温暖并不耀眼的春日阳光,从半开的车窗挥洒进来的光线,她似乎,什么时候发生过这种场景。

她的耳畔模糊的听到了剧烈撞击的声音,不对,他们的车还好好的行驶着,没有打电话的声音,没有车辆撞击的声音,没有让人恐惧的身体腾飞。

五月迷糊了一下,然后车已经到了学校。

要摇下车窗,看到五月一脸迷茫的被侑介扶着,“真的没关系吗?考试过后补上也可以,你这个时候去也发挥不好吧?”

“没关系的。”五月摇手,“已经好多了,我还能坚持住,要哥去忙吧。”

看到那勉强弯起的笑容,要只能无奈的点头,扭头对同班的风斗嘱咐几句,“随时都看着点五月,我们已经跟五月的班主任打过招呼了,下午五月考试完了和她一起回来。”

“我知道了。”也知道五月生病,风斗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有名气的风斗进了学校还是被人围观了,他来学校的次数并不多,或者说,一年大概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两人和中等部的侑介分开后,五月就是被风斗拉着手在走。

她的脑袋里似乎在发生什么风暴,但是她的世界却极其安静,安静到她无法集中精神,时不时走两步就会走神。

情人节第二天的报纸看过的人不少,后来风斗的公司也解释了五月只是风斗的家人,所以看到风斗牵着似乎脑袋受伤的五月,学生们并不觉奇怪。

“喂,笨蛋姐姐,你真的没事吗?我觉得一考试你就会睡着了。”

“唔,”五月身体有些无力,但借着风斗的力气好歹不会摔倒,“先做分数高的题目吧,风斗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就复习了一个多星期,你别到时候留级了,小明星留级什么的,会让人笑破大牙的。”

“看来笨蛋姐姐你还挺精神的?这个时候还牙尖嘴利?我可是天才!”

“泥垢!”

说是那么说,其实考试一开始,看到卷子上的国文题目后,她就开始晕了。她想睡觉,想舒服的被窝,想安安静静的睡觉……

她吸了吸鼻子,还是尽量集中精神开始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