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可慕郗城和陆时逸绝对是有过节的,从每次她提及他,慕郗城的口气就能看出来。

十一有心失踪,更蹊跷。

不论如何,时汕确定他是安全的,安心了不少。

陆芜翻陆时逸的功德簿,撇嘴吃醋道,“就说,我和他的关系浅薄,他对你倒是真的上心。连为自己祈愿的功德簿,也半句不离你。”

时汕说,“我是个病人,你和我这个残疾过的人计较。”

陆芜摇头,“你不用安慰我,我和他原本就不是很亲近。”

时汕不再提。

在她看来,陆芜和十一的关系,不但不浅薄,相反很好。

亲兄妹,一直都这样,表现的很嫌弃彼此其实心里放不下。

从灵隐寺出来已经是正午,陆芜扶着时汕和大师道别,向下走。

时汕回头看了一眼,坐落在海城市郊区的灵隐寺,古木参天,寒山古寺,有种说不出的萧条。

她手里有一枚白玉的平安扣,是十一失踪前祈愿求给她的。

没想到平安扣还没有取走,陆时逸就失踪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这么慌张。

这么有意瞒着她,其实让时汕心里很恼。

只不过时间太久,磨得她那份对他的恼意也没了。

出寺院的时候,她就在想:就算真的找回陆时逸,他们也不能像从前一样相处了。

叹了一口气。

时汕重新坐在了,陆芜私人座驾的保时捷卡宴上。

去寺院,祈福、供奉香火,第一次是陆时逸带她来得。

为了让回国后的她,宁心。

那段时间她刚回国,一切都不适应,对姜家不适应,对国内环境不适应。

陆时逸看得出来,没说破,只带她来灵隐寺。

那一段不算太长的,回国的时间里,他们频繁来这儿。

说来也怪异,没有哪对情侣和他们一样,是来寺院约会的。

所以,即便现在,陆时逸失踪下落不明,时汕还是偶尔回来。

直到住进了慕家,把她井井有条的生活,完全搅得天翻地覆、一塌糊涂。

如果说,陆时逸是将时汕从十八层地狱拉上来的救赎;

慕郗城,完全像是一场瘟疫,染上后,再也不得安宁。

明明知道被他掌控在股掌中,偏偏逃脱不了,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沦陷,深陷。

连心跳也不属于自己了。

他是个太可怕的男人。

回去的路上,坐在陆芜的车上,见她手里的平安扣。

陆芜说,“阿汕,你和我哥倒真是奇怪,谈个恋爱都这么清心寡欲的,来寺庙约会,真有意思。你们俩曾经的状态,让我会想到我的爸妈,完全老年式的,没一点激Qing。”

时汕听她的话,倒也坦然,她说,“那你是不懂,平淡是福。”

“切,我们又不是大龄剩女,说什么平淡是福。要不是你刚从法国回来,我很难相信你自小是在浪漫之都长大的。法国男人英俊帅气的,还喜欢玩儿浪漫,你就没看上一个?”

“驱壳华丽有什么用,看人还是要看本心。”

陆芜边开车,边应一句,“那倒是,我哥陆医生,确实一直属于那种平平和和的人。在意也不多说,只靠实际行动。这一点,你和他挺像的,倒是志同道合。”

时汕听陆芜说话,不应声。

陆芜继续说,“实话说,女人选男人不外于两种。情商高喜欢浪漫的人大都花心,而像我哥一样的男人,处久了还是觉得无趣。你说,不懂讨女孩子欢心,到底是利是弊?”

“看你本心。”

时汕给出的四个字,陆芜听着笑了。

“刚从寺院出来,果然整个人都宁和了不少,这么淡然随性的话都说得出来,怕不是要得道成仙了?”

没有理会她的打趣,时汕透过车窗看窗外的风景。

赞同陆芜的话,现在出了灵隐寺,她沉稳下来很多。

不再像在慕宅,整个心都很难平静。

她实在不喜欢,那种自己不能掌控情绪的感觉。

车子渐渐向南郊行驶,陆芜问,“阿汕,车上我我妈带给你的冬桑叶,中午你回姜家,我顺道送你。如果你妈不在,就在我家吃饭。”

“不用了,直接送我到……”

时汕原本拒绝的话,就此打断。

只因为,她的私人手机里又莫名跳出的一条简讯。

——看看今天的国外新闻,还觉得他真的只对你一个人好吗?

发简讯的人发了这条讯息,将新闻链接都发了过来。

时汕沉下脸,原本的淡然又被搅乱了。

从不关注花边新闻,但有人十足‘有心’。

网址链接点开,是慕郗城在纽约的新闻。

深夜,路灯下的车内,照片里他搂着一个女人似乎在接吻。

这次的新闻标题是:慕威森董事,深夜幽会美籍华人珠宝商女。

这样的新闻,照是往常,其实她完全不生气。

可是,次数太多了,自从上一次邮寄过那些**被她收起来后。

时不时的有号码,会给她的私人手机发简讯。

号码永远变化,所以很难查。

涉及的主题却永远不变:她未婚夫和别的女人。

各种暧昧不清的视角,各种尺度。

这次的新闻链接,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昨天,收到过更艳旎的。

时汕因为私人原因,手机号码不能换。

她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拿到自己号码的,但慕郗城的历届前任出现在她手机上。

确实,很好看。

她都不计较过去,为什么总有人来招惹她。

刚从灵隐寺出来的镇定,完全被扰乱。

时汕彻底沉下了脸,甚至比往常任何一次,心情更差。

陆芜正和时汕说话,忽见她变脸,有些不明所以。

“阿汕?”

她叫她。

时汕应了一声,原本让陆芜送她到**站自己回慕家的主意,即刻变成了,“我回姜家。”

“你要回家啊,好。”

时汕,没说话,神情黯然。

那枚平安扣握着手心里,掐出了青紫痕迹。

她安静度日,偏偏有人不给她安静。

烦心!

索性拔了手机电池,谁的电话也不想接了。

一路返程姜家,时汕一句话都没有说。

陆芜觉察到她的异样,看她神情实在倦怠。

就没有张口问。

一直到银灰色的卡宴驶入陆家府邸,时汕最后的耐心用在了和陆芜道别。

姜家别苑距离陆家有一定的距离。

陆芜原本要送她的,没想到,她一下车就走远了。

七月末,又是正午,海城市的天,热得厉害。

时汕却就那么,一步一步,拖着受伤的腿,向姜家走。

连陆芜叫她,都没有听到。

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唯一她想求得一分宁静的姜家,此时,也因为她一片躁乱。

自从得知时汕在慕家后,柳湘萍除了难过,天天没有好脸色。

昨晚,更是因为一份户籍证明,让她压着内心的火气到天明。

一晚,她都没有睡。

刚才给自己女儿唯一的联系方式打电话,再也打不通。

前几天,有意拒接。

今早,竟然关机。

二小姐回家,让程晶一惊。

她说,“阿汕小姐,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姜家女管家完全没有别的意思,可时汕听到,就完全变了滋味。

她淡漠地回了句,“我家,我都回不得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夫人正在气头上,您应该——”

时汕拧眉。

只见,二楼一身正装的柳湘萍对她道,“阿汕,到书房来。”

和以往语气完全不同的母亲,让时汕突然觉得内心难安。

虽然她们母女关系浅薄,柳女士永远忽略,不管她。

可时汕不得不说,只要碰面,柳湘萍从没给过她难堪的脸色。

7月末的这一天,时汕轻微中暑疲惫的脸,抬头迎上柳女士阴云满布的脸。

她知道,她来错了。

这个家,本就不该她回。

女管家程晶,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时汕上楼,转角走廊遇到姜与驰,他依旧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能勾引到慕郗城,我妹妹好本事。”

时汕神色淡漠,没有回话。

与之擦肩而过的姜与驰轻拍她的肩膀,道,“自求多福。”

两个月前,时汕进入姜家书房,一份份联姻协议是朝姜与驰砸过去的。

然而今天,到底是风水轮流转。

一份放在文件夹里的户籍证明,直接是朝她的脸砸过来的。

柳湘萍的脾气,向来不好,只不过面对时汕的时候,会客气收敛很多。

今天,她完全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时汕刚从外面回来,大太阳底下走了那么久,有轻微的暑意。

这么被柳湘萍一砸,她险些站不稳。

人下意识的反应,将侧过去,却还是没有幸免于难。

白净的左脸,瞬间因为砸在她脸上的文件夹,有了深红的痕迹。

疼痛感并没有让时汕失了冷静,她俯下身,将那份户籍证明捡起来。

是她的户籍证明。

时汕的户籍和国外的外祖母在一起,并没有在姜家。

但是,这完全不是重点。

这份文件中刺目的是,她的户籍证明上显示的婚姻关系:已婚。

且她的个人户籍所属的户主不是自己的外祖母,竟然归属于慕家。

竟然迁到了慕郗城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