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杜璇玑消失在虫洞之中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酒泉基地，大家都感到无比地悲伤。

颜以沫觉得对于这件事，杜琅琊有知情权，便让千刹用传讯符告诉了远在十万大山里的杜琅琊和云小鸢。

在这之前，云小鸢已经渐渐从父亲逝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了，也看了杜璇玑请杜琅琊转交的那封道歉信。

父亲的死，是意外……

她不怪任何人，更何况，那几个gou结兽人族的道修小门派本来就跟魔峰不合，父亲落在他们手里，就算不死也会没半条命。

十万大山的生活很平静舒适，跟外面生死拼搏的日子，截然不同，就像是一个处身天堂，另一个处身地狱。

杜琅琊得知杜璇玑的失踪，便心生离开十万大山的念头。

云小鸢一直没告诉他关于血誓的事，这一日，见他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心里难免酸涩：“杜琅琊，你真的要走？”

“璇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要去找她！”他承诺道，“你放心，我会回来的，我答应过你父亲，今后会照顾你！”

她就知道，他是为了那个诺言，才勉强留在十万大山里的，不然，他早就走了吧！

“我知道你担心璇玑，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可是璇玑不是在地球上失踪的，宇宙有多大你知道吗？连雷哲都找不到她，你去了有什么用？”

如果说出血誓的事，他会不会为了她的命而留下来？

会，他却始终不是因为爱……

不会，那她真是死了都不值得！

杜琅琊微微叹息，银发随风飞舞：“那也总比待在这里干等要好，或者……你告诉我，我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云小鸢最终还是不想为了争取他的同情而坦白，“你想走……就走吧！走了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我就当作……从来没有遇见过你、认识过你……”

杜琅琊没多想，只以为她是不高兴了，在闹别扭，仍是迁就着她，轻声道：“小鸢，我保证我会回来！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他不是那种食言的人，答应过的事，绝对不会反悔、也不会后悔！

云天去世后，杜璇玑走后，他真的把云小鸢当作亲生妹妹一样来照顾，从前是怎么对待杜璇玑的，他就怎么对待她，即便她比杜璇玑顽皮和唠叨，他也会一一包容。

“不用了，我不需要你的保证！我不稀罕！只要你踏出了十万大山一步，就再也跟我没关系！你在外面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再管了！”云小鸢丢下一句话，就佯作负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对！她是故意发脾气的！就干脆这样气走他吧，反正他的心不在她身上，她把人强行留住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强扭的瓜不甜……

这句话，真是一点儿也没错！

回到房里，等了好久，杜琅琊果然没追来哄，云小鸢更加心塞了，眼泪一下子没忍住，就载着两年多以来的痴恋苦楚汹涌而下。

她躲在被子里，哭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天亮，双眼快肿成了核桃，出去问了个魔门弟子才知道，杜琅琊一大早就走了，留下的还是那句话——

“我会回来的，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

云小鸢被气得又哭又笑，他真的走了，她命都快没了，还怎么照顾自己？

她抹去了眼泪，犹豫了一会儿，心里多少有些不甘，想着至少要在临死之前问他一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杜琅琊距离十万大山中心越来越偏的缘故，云小鸢快速穿山越岭追去，却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心口也越来越刺痛。

这就是被血誓反噬的感觉吗？就像是爱上他的感觉一样，一直疼痛着……

“杜琅琊——”

云小鸢终于追上了杜琅琊，还差几步，他就要踏出十万大山的结界了。

而这个时候，她正忍受着万蚁钻骨似的痛苦，几乎连站也站不稳了，脸色和唇色都苍白如纸。

杜琅琊听见了她的声音，连忙回过身来，急步走了回来：“你怎么跟来了？是想跟我去酒泉基地吗？”

他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关怀地问：“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我、我没事……”云小鸢艰难地喘息着，强撑着血誓的反噬，对他微笑，她的小酒窝浅浅的、甜甜的，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可爱，“我只是想再看你一眼，想问你……一个问题！”

杜琅琊把装行李的小箱子放在地上，扶着她坐下，云淡风轻道：“问吧！”

“杜琅琊，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就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哪怕只有一秒……”

这大概是深陷爱河中的女人，都喜欢向男人追问的一个问题。

杜琅琊沉默地凝视了云小鸢好久好久，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说：“小鸢，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我自己也暂时搞不清楚，等我回来了，再告诉你，好吗？”

他不讨厌她，可是说到喜欢，他自己也懵懂了。

不知不觉间，她在他心里也占据了一个特别的位置，不像杜璇玑那样爱而不得、刻骨铭心，却像是一股清泉流淌在他的心间，甘甜、清新，又像是十万大山给他的感觉一样，平静而安乐。

这一次想离开十万大山，杜琅琊并不是完全为了杜璇玑，也为了云小鸢。

他想——

也许暂时跟她拉开一下距离，更能看清自己的心……

云小鸢听到他这么说，似乎看见了什么希望，错觉血誓反噬的痛苦瞬间被驱散了。她笑了笑，眼里承载了某种希冀光芒，对他说：“好，我等你回来……再告诉我答案，那么你……出去之后，要万事小心，多加保重！”

“嗯。”杜琅琊觉得她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弱，不禁有点担心，“要不我先送你回魔峰吧，你这样子……似乎没办法自己回去了。”

“没事的，我只是来的时候有点急，体内的魔气有点乱，我自己调整一下就好了。”她不希望他有心理负担，更不希望他为了血誓的事而愧疚。

杜琅琊微微蹙眉：“真的没事？”

“嗯嗯，没事！”

杜琅琊陪了云小鸢好一会儿，见她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才离开。

就在他消失于十万大山边际的浓雾结界的那一瞬间，云小鸢忽然喷出了一口血，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垂死之际，她的脸上却依旧带着甜甜的微笑：“杜琅琊，我……等不到你回来了……”

“明明就有事，为什么要逞强？”

云小鸢陷入了昏迷，仿佛听见了杜琅琊的声音……

事实上，真的是杜琅琊折返了，他抱起她，回了魔峰，没有再提离开的事，而是细心照顾她，直至她的身体康复。

在他的追问之下，她说出了血誓的事。

他最终也没有回答那个问题，没有说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是当着她的面许下了一个血誓：“我杜琅琊以血起誓，永生不会踏出十万大山半步，否则，甘愿承受五雷轰顶、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