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飞终于飞了起来！

他冲向无尽的夜空，狂风吹着他的脸，世界都在他的脚下，他忽然有种自己就是这天空之主的感觉，这忽然出现的不可一世的感觉，让他想要松开怀里的陈橙，任她坠落向无边的大地，独自一人继续飞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天空之主，是不需要累赘与束缚的，他是真正的自由，没有过往，也不需要以后，只要现在，独自一人徜徉于天地之间，不再被任何人任何事所羁绊。

爸爸妈妈？陈友生？张慧雯？

这些拉扯着他留在人间的束缚，是对飞翔最大的侮辱！

然后一道声音在明飞耳边响起，打破了他心里忽然涌出来的那些疯狂和冷漠。

“明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陈橙面色发白，脸上满是恐惧。

明飞的心，寒了起来。

他刚刚居然会有那种恐怖的想法，那已经不是人的想法，那是妖的想法。

妖只顾自己，漠视一切，他们体内的力量让他们延伸出无限的野心和疯狂，忘却了身为人时该有的恐惧与在乎。

他飞了起来？

还不如直接摔死在爸爸妈妈摔死的地方。

他是踩着爸爸妈妈的尸骨飞起来的罪人。

一滴眼泪从明飞的眼角流了下来，但迅速被风吹干了，陈橙没能看见。

明飞愤怒起来！

妖族？

正是因为有妖族的存在，他的妈妈才会有着能够飞翔的错觉，他的爸爸才会跟着妈妈一起跳了下去，都是妖族的错！

还有陈友生的死，也是妖族的错！

就因为他背负了妖族的名，所以才会承受这一切苦难，都是妖族的存在，才会让他变得这么的孤独。

所有的妖族，都是不该存在的物种！

这个世界，有人类，就不需要妖族！

明飞停住了身形，他现在已经在一千多米的高空，但他的眼睛却比鹰眼还要锐利，穿过了黑色的夜落在了保罗的身上，也落在了李美君的身上。

“呵呵呵，就是要这种眼神！”保罗举起双手兴奋地大叫起来：“身为妖，就是要仇恨一切，即便是本身的存在，也要去仇恨，你，现在是一只真正的妖了！”

李美君的心跌落至低谷，她原本是那么的努力，想要引导明飞走出偏执与恐惧，但她没有做到，她失败了。

穿着黑色套裙的小女孩一如既往地冷静：“他已经是妖了，仇恨与恐惧蒙蔽了他的心与眼，转换成了罪恶与疯狂，他现在也是我们需要清理的对象了。”

李美君近乎哀求地看向那个小女孩：“师父，让我再试试吧，他没能跟我回去，都是我的无能，所以这个责任，应该由我去担，现在他还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他应该有一次机会，如果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么我会亲手清理掉他的。”

李美君居然喊那个小女孩师父！

而那个小女孩也坦然接受这个称呼，她伸手指向了停顿在半空里的明飞，并做出了要开枪的姿势：“我觉得不需要再给他机会了，所有潜在的隐患都必须除去，如果现在不除掉他，等他真正掌握了天空，再想除掉他就几乎不可能了。”

“师父！”李美君拦在小女孩的身前：“我从来没求过你啊！”

小女孩冷冷地看着李美君，然后深深地叹息一声，随后她将手指指向了保罗：“既然这样，那就先清理这个祸害吧。”

当小女孩的手指指向保罗的那一刻，保罗就心有所感，他看向了小女孩，而小女孩的手指轻轻一点，就跟一把手枪一样砰的一声，发射出了一颗白色的空气子弹。

两人之间相隔着上千米的距离，但白色的空气子弹瞬间就出现在保罗面前，保罗抬起手，他的手臂上已经布满黑色的龙鳞，这样一条手臂，即便是炸弹也伤不了分毫，但那颗白色的空气子弹还是毫不停留地穿进了保罗的手臂里，带着一大片血花。

保罗脸上现出痛苦之色，但随后他又一脸享受，他似乎很喜欢那种痛苦的味道。

“真是不知死活。”小女孩冷哼一声，不停点指，于是一颗又一颗白色的空气子弹密集地射向了保罗。

保罗不敢继续硬接，他退向楼梯口，准备撤离，因为他还不是那个小女孩的对手，而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他已经在明飞心里埋下了黑暗的种子，迟早有一天，那颗种子会破土而出，长出遮蔽所有阳光的黑暗森林。

空气子弹射在了烂尾楼上，射出了密密麻麻地弹孔，钢铁水泥在空气子弹面前宛如豆腐。

明飞将陈橙放在了地上，然后轻轻一跃便再次飞了起来，他的脑海里就好像有发动机与方向盘一样，可以轻易地操控着身体飞翔，他的目标是保罗。

保罗停在楼梯口，他看向飞扑过来的明飞，轻笑一声：“在逃跑前，先给你一点教训，这样你才能明白力量之间的差距，而有了差距，就有了动力。”

明飞毫不犹豫地扑向了保罗，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抱着保罗飞到万丈高空，然后将他扔下来，要是不能把他扔下来，那就和他一起摔下来。

这个人，必须死！

即便因此成为妖魔，也在所不惜。

明飞的速度很快，可似乎还是不够快，他想如果自己快成闪电，那他应该能抓住保罗，不过他终究还是没能抓住保罗，保罗一拳砸在明飞身上，明飞轰地一声，将烂尾楼的楼顶直接给砸穿了，落在了下一层，嘴角溢出血来，再也不能动弹。

保罗跳到明飞身边，蹲在明飞面前，戏谑地说道：“是不是很气啊。”

明飞抬起手，虽然有气无力，但还是一拳打在保罗脸上。

保罗原本能躲开那一拳，不过他没躲：“让你打一拳吧，记住拳头打在我脸上时的感觉，这样等下一次，你的拳头打到我脸上的时候，就不会这么不痛不痒了。”

明飞大口地喘着气：“下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是么。”保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外面有个老太婆想要杀我，所以我就先走了，今天很不错，我玩得很开心，谢谢了。”

明飞咬着牙，愤怒地看着保罗，而保罗沿着楼梯，迅速地离开了。

小女孩去追保罗了，而李美君慢慢地走到了明飞身边，她试图去扶明飞起来，但明飞伸手把她甩开了：“我不需要你帮忙。”

李美君低着头，眼睛里有伤心，她有些后悔接这个任务了，但这却是每个妖族必须要面对的任务，就是接引同类回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她也曾想，要是她不出现在明飞面前，或许明飞就能以人类的身份一直过下去，明飞也不会把爸爸妈妈的死算在他自己头上。

但即便李美君不来，保罗也会来，这一切是改变不了的。

这是命。

明飞在地上又躺了一会儿，然后挣扎着爬起身，他憎恨地看了一眼李美君，然后纵身一跃，已经飞到了陈橙身边，他抱着陈橙，闯入黑夜里，却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在哪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