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灼那边还是蒋中和帮她约的，指望她自己，怕是要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

贺衍全程都陪着蒋子豫，再加上严灼，三个人形成个奇怪的组合进进出出的。

贺衍跟严灼两个人僵着脸不说话，彼此看对方不顺眼的样子。

蒋子豫心里想的却是，有段时日不见严灼，他比之前更恶劣了。

忙里偷闲，等抽着空了，蒋子豫逮着机会就问他。

“严医生，你这样真的没有病人或者家属投诉你吗？”

严灼面色不善地瞪了她一眼，蒋子豫岂是那种被瞪一眼就会闭嘴的人。

她指着严灼说，“你看你，态度如此恶劣，我要是病人家属，我早揍你了！”

严灼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到贺衍脸上，他皮笑肉不笑地问，“那这位病人家属，你要揍我吗？”

贺衍安抚地握着蒋子豫快要握不住的拳头，笑笑说，“我崇尚文明，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严灼的眼神扫过他们握着手，耸耸肩，“这大概是我今年听的第一个笑话。”

贺衍能忍，蒋子豫有点忍不了了，她不满地说，“你看你，又恶劣了。”

严灼盯着电脑脑上刚刚出来的检查数据说，“嫌我恶劣你可以不来找我看。”

蒋子豫嘟囔，“书读的多了不起啊，什么态度。”

严灼看着她，故意问，“书读的多不了不起，那什么了不起？”

蒋子豫想着自己有什么是比严灼强的，最后只能想到钱，于是她说。

“钱多比较了不起啊！”

蒋子豫说的无比自豪，严灼已然不想再听下去。

他站起身，“好了，该检查的都检查完了，要是后面还有什么检查我会通知你，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蒋子豫赖在椅子上不起来，“检查完了你还没告诉我结果啊。”

严灼说：“结果要晚一些，我还得跟我国外的几个师兄讨论一下你的检查数据。”

蒋子豫撇撇嘴，“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

严灼被她气的肺疼，盯着她不说话。

贺衍立即把人拉起来，“好了，我们先走吧，别耽误严医生时间了。”

回蒋太太那的时候，贺衍说，“子豫，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故意惹那个严医生生气？”

蒋子豫扬扬眉，“有吗？”

贺衍看着她不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蒋子豫只好说，“好吧，就算是有吧，我只是看不惯他那恶劣的态度，在他面前我可是病人，病人就是上帝，有这么对待上帝的吗？”

贺衍大笑，“是没有这么对待上帝的，作为补偿，我请上帝吃好吃的去吧，上帝，你今天想吃什么？”

蒋子豫觉得自己跟贺衍都快成为酒肉朋友了，他们在一块除了吃还是吃。

这发展方向可不太健康。

仔细想来，蒋子豫觉得自己是失败的。

她跟沈知非在一起时，只顾痛快。跟沈亦非在一起时又太意现实，现在面对贺衍，她虽然不像一开始那么排斥了，但其他的，也没有更多。

而且贺衍总给她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蒋子豫觉得这是个危险信号，贺衍就像个黑洞体质，吸引着她往下陷。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但心里的慌张告诉她那是不好。

因为蒋甜在，蒋爸跟蒋中和也不用抽身去老太太那了，蒋甜虽然心里不满，但蒋中和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蒋甜不再说什么闲话。

这样一来，蒋太太这边几个人轮流照顾，大家都不用那么赶，也不用那么累了。

不过，蒋太太大部份时间还是由蒋爸照顾着，蒋子豫偶尔搭把手，蒋中和还是公司跟医院两头跑。

蒋爸虽是男人，但到底上了年纪，所以蒋中和不在医院的时候，贺衍替他分担了不少。

为此，蒋爸跟蒋太太都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有事没事总给蒋子豫跟贺衍制造独处的机会，蒋子豫感动的快要哭了，感觉自己像过年送出去的猪。

贺衍一直呆在H市，蒋子豫也没怎么在意，因为贺衍一直说他跟蒋中和有事要处理。

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对自己的事应该有规划，特别是工作的事。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贺衍对自己的事是已经安排好了才会一直留在H市。

直到她那天无意间听到贺衍接的电话，她才知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猜电话应该是lisa打过来的，否则贺衍的口气应该不会那么好。

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蒋子豫不知道，蒋子豫只是听到贺衍说，“你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其他的我心里有数。”

过了一会又听贺衍说，“你不用再说了，我自己有安排，我还要在H市呆一段时间，大概立冬前后回去。”

听见他话的蒋子允默默地算了一下立冬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过她对这种节气的东西发向来没注意过，自然不知道立冬是什么时候，贺衍立时就被她划到了老爷子那种看老黄历过日子的一类人中。

蒋子豫在心里默默打着小九九，那边贺衍已经挂了电话，她一抬头，正好就撞进贺衍的眼里。

气氛顿时就有些尴尬，本来她不是有意偷听的，但现在怎么看怎么像她在故意偷听似的。

尤其是贺衍又不说话，蒋子豫更觉得尴尬。

她咳了一声后说，“那个，我什么都没听到。”

其实听到了也无所谓，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贺衍本也不在意，只是蒋子豫那急于撇清的样子让他觉得好笑。

所以他在蒋子豫说完后马上说，“我相信你！”

蒋子豫顿时就囧了，手脚完全不知道往哪放，动作十分不协调地吱唔了会，最后在回病房前说了一句，“立冬是哪天？”

贺衍却只大笑，并不回答她，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蒋子豫一阵抑郁，回了病房问了蒋爸跟蒋太太，蒋爸也不清楚，倒是蒋太太记得，“下个月3号，立冬，怎么，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蒋太太看着她，把家里每个人的生日都在心里过了一遍，但立冬那天确实不是谁的生日，也没有谁要在那天结婚生子。

蒋子豫摇摇头，“没什么，我随便问问，我想着天气这么冷，也该立冬了。”

她面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下个月3号，那也就是一周之后的事了。

蒋太太的腰每天都要做理疗，现在比刚住院那会好多了，恢复情慢不比老太太那个脚伤慢。

现在还能起来小坐一会，偶尔还起来散个步。

看得出这住院的这段时间蒋太太也是在熬日子，整天躺着，人的精气神都给躺没了。

蒋子豫每天都要扶她到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走走。

虽然她也不知道现在寒风凛冽的，除了松针，其他的树都只剩光秃秃的杆子了有什么好看的，但蒋太太乐钟于此。

本来今天该轮到蒋爸陪蒋太太去散步了，但为了逸开让她尴尬的贺衍，蒋子豫主动上去扶住蒋太太的胳膊。

蒋太太说，“你殷勤的让我有些害怕。”

蒋子豫撇撇嘴，不怎么高兴地说，“妈，我要是揍您一顿，您是不是就心里舒坦了？”

若是平时，蒋太太早赏她巴掌了，不过这会蒋太太没什么力气揍她。

“怎么？又哪不高兴了？还是和蒋匪又掐起来了？”

蒋子豫哼了哼，“我跟她一个中二晚期少年掐有什么意思？”

蒋太太不是很明白她口中的中二少年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的话却是不信的。

“你跟她掐的可不少。”

蒋子豫哼了声，“那是她先招我的。”

蒋子豫跟蒋爸一起，把蒋太太裹得紧紧的，又是围巾又是帽子，深怕她吹着一丝风。

蒋太太没把事情想到贺衍头上，那是因为在蒋太太跟蒋爸心中，贺衍做的几近完美。

蒋太太明明一开始是不怎么喜欢贺衍的，觉得他身上商人气息太浓，不是个懂得生活与浪漫的人，怕蒋子豫跟他不是一路人，但现在也慢慢对他改观了。

基本上，如果蒋子豫跟贺衍要是能掐起来，蒋太太一定认为是蒋子豫的不对。

蒋太太心里想着，蒋子豫要么是跟蒋匪掐了，要么就是受了蒋甜的气。还想着，等到晚上蒋中和过来后问问他。

天气实在冷得可以，蒋子豫把蒋太太裹得紧紧的，自己却没穿多少。

冷风一吹，没一会她就冻得直打颤了，又是搓手又是跺脚的。

蒋太太当作没看到，也不许蒋爸开口，像是要故意冻一冻她似的。

出病房之间蒋爸还让她多穿点，结果蒋子豫回了一句，“爸，您以为我是你们啊，我这么个小年轻，哪能像你们那么经不住冻。”

这话可把蒋太太给狠狠地得罪了，所以这会看她冻得直哆嗦，蒋太太都想拍巴掌了。

蒋子豫为了面子死撑着，蒋太太不吭声，也不许蒋爸吭声。

蒋子豫觉得自己都快要冻得呼吸不畅的时候，忽然从后面披上来件厚实的大衣。

蒋子豫一回头，却是贺衍，此时她也顾不得尴尬，赶紧把衣服给穿上。

不过贺衍拿的是他自己的衣服，穿在蒋子豫身上有说不出的滑稽，但冻着的哪里能想那么多，穿上可比没穿暖和多了。

穿好衣服后，蒋子豫见蒋爸跟蒋太太都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她于是赶紧咳了一声，假意问。

“你把衣服给我了，你不冷吗？”

贺衍笑笑说，“还没立冬，我觉得还好。”

蒋子豫头皮一紧，偷偷瞄了一脸蒋太太，后者正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她觉得贺衍一定是故意的，所以也不再管他会不会冻着，理所当然地穿着他的衣服陪蒋太太散步。

晚上蒋中和过来医院时，蒋太太跟蒋爸已经让蒋子豫跟贺衍回去了。

两个人都有点感冒前症状，蒋子豫是因为自己没穿衣服冻的，而贺衍则是因为把衣服给了蒋子豫给冻的。

所以当他们两个人都开始吸鼻子时，蒋太太就把两个人都赶回去休息了。

“你们都给我回去，让刘嫂煮点姜汤，睡觉的时候被子盖厚点，发发汗。明天要是你们有谁感冒了，就别来医院，可别把病气过给我，我这腰疼就够我受的了。”

贺衍跟蒋子豫也知道自己的状况，两人都没坚持，也没等蒋中和过来就走了。

蒋太太一见蒋中和，正打算问蒋中和蒋子豫跟蒋匪是不是有掐了。

话还没问出口，蒋中和已经掏出手机拔了蒋匪电话，“蒋匪你现在给我上来，立刻，马上！”

虽然蒋中和平时面无表情的，整天一副死人脸，但他在家里人面前还是很少发火。无论蒋子豫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蒋中和都很少发火。

但现在蒋爸跟蒋太太看他那样，看上去火气不小。

蒋太太跟蒋爸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蒋太太问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蒋匪跟子豫又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蒋中和扯了领带，又脱了大衣挂到一边，“没，跟子豫没关系。”

一听说跟蒋子豫没关系，蒋太太倒松了口气，反正蒋匪是别人家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再怎么着那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她不用上心。

蒋爸皱皱眉，“那是蒋匪？她怎么了？”

蒋太太不上心，蒋爸却不得不问。

蒋中和正打算开口，蒋匪便推门而入。

蒋家她惹谁都不敢惹蒋中和，蒋中和要是让她滚过来，她也不敢用走的。这点蒋匪倒是跟蒋甜一样有眼见力。

“表哥……”

蒋中和哼了一声说。“把门关上。”

蒋匪乖乖照做，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她想着自己最近也没惹什么事，没去蒋家翻他的东西，也没去他公司搞破坏，除非蒋子豫又在他面前说了他什么坏话。

蒋匪低着脑袋乖乖站着，蒋中和看着她一阵心烦。

“蒋匪，你现在可以了啊，要不是你们导师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在学校那么能了。”

蒋中和还以为蒋匪来看老太太是请假过来的，要不是她导师打电话壹为，他都不知道她在学校竟然那么能折腾。

估计那导师也烦她烦的不行，本来想找她本人的，结果一直找不到人。一个学生突然从学校消失，老师可是要负责任的，那导师觉得自己一天到晚跟个老妈子似的跟在一群明明已经成年心智还跟小学生似的但却不如小学生听话的大学生后面已经够苦逼的，还时不时的冒出蒋匪这种惹麻烦的学生，他简直要疯。

蒋匪留在学校资料的第一联系人是蒋甜，可惜打了几次电话，蒋甜也没接。那导师只好改打蒋匪留的那份资料上的第二联系人。

这第二联系人就是蒋中和了。

蒋中和一听说蒋匪是旷课而不是请假，立即跟老师道了歉。

那导师大概是看蒋中和态度好，于是一股脑的把蒋匪平日里在学校看的那些坏事蠢事都一并说了，未了那导师还说。

“家长把学生交给学校，我们做老师的就得负责。只是有些事我们也无能为力，毕竟都是大学生了，在法律上都是成年人了，我们骂不得说不得的，也很为难。本来有些事只是小事，学生自己不愿意跟家长说，我们做老师的也不太想说，但有些情况家长还是了解一下比较好。具体需要怎么处理，就看你们家长什么态度了。我们做老师的配合家长就是了，你们家长若是要纵着孩子，我们做老师的也不能说什么。”

那导师的说虽说的委婉，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把蒋中和的面子都给折了。

蒋中和平日城跟人打交道，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不给面子过。这次却因为蒋匪被她导师数落了个遍。

不过让蒋中和真正生气的并不是这个。

“跟女同学打架，跟男同学鬼混，炫富，不把老师放在眼里，还去夜店那种声色场所。蒋匪，你好啊，你好得很……你告诉我，做为一个学生，你觉得还有什么事是你不能做的？”

蒋匪低着头，眉毛却竖着。

她原本以为是蒋子豫告她状了，原来是导师来告她状了，她在心里把导师家里的人通通问候了个遍。

蒋中和想的没错，在蒋匪心里，这些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据她所知，蒋子豫当年玩的可比她狠多了，也不见蒋中和对蒋子豫怎么样，怎么到了她这就横鼻子竖眼了？

“表哥，我只是玩玩，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蒋中和冷笑一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打伤女同学给点钱你以为事情就过去了？去夜店这种地方你没出事你就偷着乐吧，还只是玩玩？我告诉你，你的事学校都一并记在那，连同这次无故旷课，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出面帮你解决的。小姑那里我也会跟她说，不会让她再帮你处理这些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蒋匪心里一惊，蒋中和的话让她有些慌，“表哥……”

蒋中和却懒得再听她讲什么，“你下去吧，不要来找我。”

蒋匪脸色一变，上前拉住蒋中和的袖子，“表哥，我也不是无故旷课啊，我这不是来看姥姥的吗？”

蒋中和甩开手，“子豫应该只是给小姑打了电话让她过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