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盯着她,即使她什么也看不见,也能够感受到那冰冷锐利的视线至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身上,激起一阵阵战栗,那让她觉得既熟悉又无比地陌生。

这让她不禁觉得自己只是一头濒死的猎物,而她会在察觉捕猎者的藏身位置之前就被凶恶的猛兽咬死。

正这样想着,她的脖颈处就传来了微弱但是尖锐的刺痛感,就像是被针尖刺了一下,不至于感到异常疼痛,但也不会忽略。

“铃花。”

有声音在呼唤她,低沉而有些沙哑,像是来自遥远过去的风,夹杂着尘土和泥沙所以风刃粗粝,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即便流露出浅淡的温柔也都显得厚重沉淀。

她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也知道是谁在呼唤她。于是黑暗散去了,微微有些刺目的白光照射了进来,亮得铃木铃花下意识地颤了颤眼睫,才缓缓地睁开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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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自己躺在软榻上,铃木铃花就想要撑起身子坐起来,但是手臂和腰肢都虚弱无力麻木发软,她刚屈起手臂按在自己身侧坐起来一点就没有了力气,整个人就像是沾了水的纸一样软了下去。

就在铃木铃花完全倒下去之前,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向她伸了过来,绕过铃木铃花的后背牢牢地接住了她,然后把她身下的枕头抽了出来竖起放好,让铃木铃花能够舒服地靠着。

就算对方把她服务地很好,铃木铃花也无法感到很高兴,她抬起眼眸看了看沉默地坐在她床边,一言不发的男人,然后又不敢回视那因为压抑着汹涌激烈的情绪而无比明亮的金眸,于是她又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对于人类来说,他们分别的时间已经相当漫长了,足以看着一个孩子长大成人,足以看着一个人渐渐衰老而去,然而他们身上却没有半点变化,依然和以前一样。

外表是没有变化,可是还是有什么不同了。

男人的五官依然俊美硬朗,金色的眼眸狭长而锐利,即使神色温和也带着使人臣服的强大气场,他微微皱眉,剑眉压下来,便遮盖住了那份在妖怪之中极为少见的温润气质,只留下冷酷的威压。

他还是把银色的长发高高地扎了起来,利落地露出整张脸,脸颊两侧的蓝色弯月纹勾过男人硬挺的颧骨,为他俊秀的面容勾出一分属于妖怪的邪气。

“玩得高兴吗?”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于是音调都低落下来,沉重地像是载负着什么可怕的事物,“和人类一起。”

他坐得太近了,所以说话的时候,铃木铃花都能感受到从男人最终喷出的气息,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上,刚好是一处微痒微痛的地方,应该是被人咬过,铃木铃花不舒服地动了动,但是下一刻就被对方死死的按住了。

即使他已经克制收敛了自己的力气,但还是因为许久没有触碰过柔弱的身体,把铃木铃花抓得生疼,她也忍不住轻轻地呼痛。

以前如果铃木铃花这样喊疼,甚至只需要皱着眉难耐地吐气,银发男人就会立刻放轻自己的力道或者干脆松开手,而现在他却不管不顾地紧按住铃木铃花的肩膀不放,疼得女人额上冒出了冷汗。

十六夜把她捧得太高了,她在人类的国度生活得太好,所以身体变好了反而更不能承受这样的痛楚。

“在那里照顾我另外一个儿子,应该不会无聊吧。”看着铃木铃花额间的汗意微微沾湿了秀丽细长的黛眉,柔软的嘴唇也因为抿得太紧而发白,男人终于还是不忍心地松了力道,但仍然紧紧地按着铃木铃花,“更何况还有杀生丸来找你。”

压在身上的禁锢放松了一些,铃木铃花得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间,听到男人的话,她震惊地侧目看了他一眼,“大将。”

虽然知道对方一直都有派人来,但是铃木铃花还是没有想到他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就像仍然陪在她身边一样。

气质高雅的男人忍耐地压低声音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都不记得了。”他为了束缚铃木铃花而压在她肩上的手移靠过来,轻柔地环绕着她的身体。

“人类,太健忘了。”他挑了挑眉,并不轻浮,反而让人觉得沉闷压抑,“我不应该给你机会的。”

一开始犬大将确实是以为他的下属强行带走了铃木铃花,所以他震怒地在所有人面前杀死了期满他自作主张的妖怪,找到铃木铃花之后,犬大将就意识到了,她是自己想要离开的。

她已经厌倦了和妖怪在一起的生活,铃木铃花想要和人类呆在一起。

强大到能够统率无数妖怪的西国统领无比懊恼,他不应该为了取悦铃木铃花而带她回到人类的村落。

他的确成功地让铃木铃花感到高兴了,但这也诱导出了她一直潜藏于心底的想要回归人类世界的心思。

明明还有无数种其他办法,犬大将却选择一个最好也最为糟糕的,他让铃木铃花接触了过去,接触那些人类。

“……我还是人类吗?”

收回视线,铃木铃花垂下了眼眸,她把注意力放在了盖在自己身上那条柔软被褥的花纹上,不愿意再去看犬大将了。他既然都什么知道,铃木铃花也无话可说了,她只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太过奇怪了,一个被妖怪喂养的人被其他人类当成了神明。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太讽刺了。

最强大的妖怪养出的却是一个神。

紧盯着铃木铃花不放,犬大将沉默了一会儿,他的视线落在了女人垂下而显得温婉的精致眉眼上,她其实变了很多,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犬大将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实,铃木铃花在那个人类的国家里面确实过得比这里更好。她的气色变好了,身体也变得更加健康,离开了妖怪,她一点一点地恢复正常,然后她就会……

想到后面的事情,犬大将搂在铃木铃花身上的手指微微一动,弯曲起来隔着女人身上的衣物轻抠了一下,“你把龙骨精的眼珠用掉了。”

他没有回答铃木铃花的问题,只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犬大将的语气冷淡,只是平静地叙述了一句话。

身体微僵,铃木铃花固执地垂着眼睛没有去看犬大将,他不回答她的问题,铃木铃花也不想回应他。

这其实也并不是一个需要回应的问题,犬大将已经知道了龙骨精出现在那个村落附近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铃木铃花能够用剜下来的眼珠召唤出那个已经被他封印了的妖怪。

只是没了龙骨精的眼珠,他就得找到新的代替事物了。

在他受伤养伤期间,犬大将再喂养喂铃木铃花就很困难了,所以他才会想到准备一个替代品。

他想要用龙骨精残留的妖力来压制他的,后来他停止了供给,铃木铃花却也能够通过人类的信仰来遏制妖气了。

无论到底是什么在发挥作用,犬大将都不在乎,他只知道现在铃木铃花还活得很好,这就够了。

但犬大将还是没有想到,那个被他用来生育孩子的女人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因为她得到了铃木铃花的血液留下了铃木铃花的气味,犬大将根本没办法完成那个交易。

他利用对方得到了一个流着一半犬妖血脉的孩子,妖力不会过于强盛到侵蚀铃木铃花也不会微弱到没有效果,他也救下了她的父亲,他们应该就两清了。

可是到后面,她却又后悔了,她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一个妖怪。知道了犬大将的目的是什么,她就不愿意把交出自己的孩子了。

人类总是出尔反尔,犬大将动过杀念,只是他想不到,铃木铃花给对方的血竟然还能发挥其他作用,所以为了观察他才放过了那个人类。

犬大将完全没有耐心再照顾一个孩子,还是一个会被他当成工具的孩子,他也担心铃木铃花不喜欢另外一个人类为他生的孩子,于是他才会默许十六夜把那个半妖孩子留在身边。

不过到了需要的时候,他最后还是会把孩子抢回来的。

然而铃木铃花却等不到那个时候,她就离开了。

杀生丸是顺着他的踪迹找到铃木铃花的,她到达那个王城的第一天晚上,犬大将就知道她在哪里了。

唯一能够阻止他把铃木铃花带回来的,就是他自己。犬大将担心自己因为遏制不住怒火会杀了铃木铃花。

他几乎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他,只要铃木铃花开口,他甚至可以把剩下的也给予她,可是铃木铃花走了,她被带走犬大将还能够用她是被逼的理由来欺骗自己,可是他找到铃木铃花的时候,她却连想要回来的念头都没有。

铃木铃花不想要回到他身边。

她自己不想要回到西国,那么杀生丸也没有办法带她回来。

这个认知差点杀死犬大将,也差点促使他杀死铃木铃花。

他需要休息养伤,他还需要冷静。

即使被遭受背叛的愤怒噬咬自己的心脏,犬大将还是压抑下了恨意和杀念回去了,他冒着被死敌发现的危险来到这里,最后却要一无所获地回去。

离开之前,他杀死了一只跟踪自己而来的妖怪,但是这也不能发泄他的愤恨。

冷静下来犬大将把那具尸体扔在了城门前。

这是一次背叛,但也是一次机会。

等到铃木铃花和那个半妖孩子之间产生了感情,他不需要抢夺逼迫,那个孩子也会主动献出血肉的。

第一次发现杀生丸去找过铃木铃花的时候,犬大将就在思考这件事了。后来他甚至会定期地吩咐他的下属完成这件事,他需要让那个孩子快点长大。

但是在犬夜叉长大之前,铃木铃花就把龙骨精的眼珠用掉了,就算龙骨精现在还处于封印之中,犬大将可以再挖下一个,也不肯可能像这一颗一样蕴含这么强大的妖力。

他也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才趁机把铃木铃花带了回来。

十六夜可以照顾犬夜叉到长大,所以犬大将没有杀死她,她的国民百姓那些无谓的信仰,似乎对铃木铃花有些作用,所以犬大将放过了那个国家。

其实也不需要犬大将做什么,等到铃木铃花消失,十六夜死去,这个完全是由盲目的信仰所维系起来的国家一旦失去合适的领导迟早会走向灭亡的。

而犬大将对此漠不关心,他只是想要让铃木铃花活着,然而这活下去的前提是留在他的身边。

伸出另一只手扳过女人的脸,犬大将按压着铃木铃花的脸颊强迫她转过来看她,“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人类,也不在乎。”

俊美的男人压抑着深沉的怒气和恨意,他忍耐了太久,既不忍心又放不下,于是所有的复杂情感都拧在了一起,每想起与铃木铃花有关的,都让他痛苦又心甘情愿,既是折磨,也是刑罚。

现在他终于把这个比妖怪还要冷酷无情的女人带了回来,一切的不甘愤恨和痛楚都有了发泄的地方,也有了平息的机会。

他沉沉地注视着铃木铃花,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期望在她眼中找到一丁点能够说服自己的情绪波动。

听到了犬大将的话,铃木铃花凝着眼睛看他,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踌躇许久她才敢确认,这个从她还是一个少女的时候就把他带回来的妖怪,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在乎她。

“为什么”

女人无意识地蹙起眉,像是在困惑一件她想不明白的事情,“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把我带回来?”

她甚至可以理解杀生丸为什么会喜欢她,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在照顾他所以他慢慢地对铃木铃花产生了好感,也许只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不是妖怪的生物,所以他对她感到好奇,从而转化为喜欢。

可是犬大将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这是铃木铃花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是你先把我带回去的。”

探出舌尖抵住伸出来的尖利獠牙,犬大将说话的声音便变得微涩,他看着眼前的女人,仿佛看到的还是当年那个穿着一身巫女服的楚楚可怜的少女模样。

那天她蹲下来,伸手拨开了地上的草叶,手指不经意间拂去了叶子上的露水,晶莹得闪亮。

他微微用力,便让能够洞穿钢铁的牙齿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红艳的血从犬大将紧抿的唇缝里倾泻出一丝不详的赤色。

男人微微低下头,银白的马尾便柔顺地垂落下来搭在犬大将的肩膀边,微微翘起的发尾尖随着主人的动作轻柔地扫过铃木铃花。

在血溢出自己的嘴唇之前,犬大将俯下了自己的头颅,于是炽热的嘴唇和灼烫的血液都贴上了铃木铃花,看出女人眼中收敛不及的担忧和惊讶,犬大将便克制不住地啃咬得更加用力。

不需要多大力气,犬大将就能够轻易地打开铃木铃花的嘴唇,麻烦的是他要怎么控制自己不伤害她,他已经忍得足够久了。

甚至还忍耐着和铃木铃花说了那么多的废话。

凭借着最后一丝自制力,犬大将收回了自己那副能够刺伤铃木铃花的獠牙,然后他便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吻过来的气势太过汹涌,几乎是撞开了铃木铃花微微合闭的两片嘴唇,在她吃痛地张开嘴巴时,犬大将便趁机挤进了自己的舌头,破损的舌尖流出滚烫的鲜血,而他抵着铃木铃花的牙关逼迫她把那些液体尽数吞下。

“嗯……唔、唔唔!”

察觉到铃木铃花的抗拒,犬大将也不管她怎么摇头挣扎,只是伸出手强硬地抓住了女人两只按在他胸前不断乱动的手,他用另外一只手扣住铃木铃花的后脑,揉着她散成一片的头发,不让她后退。

比起源源不断侵袭到她身上的妖怪气息更可怕的,就是妖怪的血液,犬妖的体表温度本来就高一些,体内的血更是炙热,即使铃木铃花的口腔温热,也会难以忍受地觉得烫。

何况她还能感受到那流动着的有些粘稠的血液,还有浓重到让她再也闻不到其它气息的血腥味道,犬大将的舌头还在铃木铃花的嘴巴里搅动,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不管不顾地吻着铃木铃花。

她现在终于知道,以前犬大将有多么克制和温柔了。

即使铃木铃花用舌头抵挡也试着屏住呼吸来阻止自己吞食下犬大将的血,但是高大的男人按着她的头用力地吮吸她的唇舌,铃木铃花就会下意识地想要喘气呻.吟,于是一个呼吸之间,滚热的血便都被她吞咽了下去。

铃木铃花甚至都不在意那腥臭的血味了,只是那高出她体温不少的温度烫得她的喉咙像是灼烧一样,而她连稍微喘息一会儿来适应的机会也没有,只能不断地接受犬大将的鲜血浇灌。

磨人的疼痛和舔舐引起的快.感在这次亲吻之中交织,她的身体本来就还没有什么力气,现在更是软成了一滩,如果没有犬大将支撑,她一定会倒下去。

被犬大将这样吻了一会儿,铃木铃花的眼前很快就朦胧成了模糊的一片,她都看不清此刻不知道是在吻她还是在折磨她的男人。

但即便泪眼朦胧,她也能感受到那双仿佛燃烧起来了一样的金色兽瞳正在盯着自己。

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意识到这一点,铃木铃花的眼睫一颤,湿润的泪花便从她的眼眶里凝出来然后缓慢地滴落,在女人艳丽的红晕上流出一道惹人怜爱的水渍。

她其实感觉不到自己流下了眼泪,她此刻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嘴唇上,因为敏.感而被犬大将热意刺痛,又因为被烫到了而变得更加敏.感,因为犬大将的每一个吮咬舔吸而颤栗不止浑身发颤。

泪水滚落下来,滴到他们紧密碰触的地方,冰凉得让人心惊。

等到犬大将终于愿意放开铃木铃花嘴唇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她因为残留的痛意而轻声地喘着气,男人则是靠近她不时抿一下她的唇瓣,她现在是最敏.感的时候,这点轻微的碰触也能够让她觉得欢愉。

张开的手指穿进了她的发丝里轻抚着她,铃木铃花不由觉得头皮一阵酥软发麻,她不知道自己喝下了多少血,那粘腻灼热的口感让她的口腔和喉咙都十分难受,呼吸之间都是血腥气。

“大将……”

她求饶地抽泣了一声,甜美清脆的声音因为沙哑多了一分性感的诱惑力,铃木铃花动了动手腕,她两只手都被犬大将抓在手里动弹不得,所以她只能小心地抽着手指,弯曲指节在男人的手背上轻抚讨好。

犬大将没有拒绝她的示好,但仍然没有松开她,他把扣在铃木铃花脑后的手收了回来放在女人微微红肿的嘴唇上轻柔地摩擦。

但是她的嘴唇已经被吮吻得很脆弱了,一点微小的触碰都激起无数感觉,无论犬大将抚摸地多么轻,铃木铃花都没有办法感觉束舒服。

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而铃木铃花又是一个那么美丽的女人,她哭得那么美,足以让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心动,更何况是在很早之前就折服在她裙下的犬大将。

看着铃木铃花嘴唇上沾着的来不及吞咽下去微微凝固起来的血渍,衬得她天生嫣红的唇色更加润泽,犬大将的眸色就不由暗了下去,他拿开手,再次俯下身轻轻地抿了抿铃木铃花的唇边,激得女人的身体一颤。

见男人再次靠近,铃木铃花的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恐惧,犬大将察觉出了她的惧怕和躲闪,他伏在女人的肩颈上低叹,确保她能够听见,“我不会伤害你的,铃花。”

松开紧扣住铃木铃花双手不放的手掌,犬大将展开手臂绕过她薄弱的身体温柔地拥抱住了铃木铃花,男人的叹息和血液的气味紧紧环绕在她周身,没有给予铃木铃花半点逃避的空间。

“喝下我的血,你不会受伤,也不会死。”把铃木铃花搂在自己怀里,犬大将低低地吐了一口气,即使狠狠地亲吻过了他仍然没有完全发泄,神情之中依然带着压抑和忍耐,“不要再离开我了,我没办法再忍第二次。”

被男人紧紧拥在怀里铃木铃花也没有似乎反抗的力气,犬大将把下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那深沉的语气也足够惊吓到她了,铃木铃花张了张口,“十六夜……”

仅仅只是说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犬大将就直接打断了铃木铃花的话,“别再想外面的事情了。”

他的口吻陡然冷了下来,铃木铃花就不再敢提起来了。她原本还想要打探一下犬大将是不是把犬夜叉和十六夜也都带回来了,既然犬大将用了“外面”这个词,那也就是说他只把她带到了西国。

“铃花,你是我的。”

犬大将微微松开手退后了一些,他看着铃木铃花一叹,那双以前满是温和的金色眼睛锐利起来,比杀生丸冷淡的眼眸还要可怕。

他用一种冰冷却又奇异地温柔的眼神注视着铃木铃花,让她不禁觉得浑身发麻,无力的身体一软,她便更靠近地倒进了犬大将的胸膛前面。

虽然犬大将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话,他甚至没有强调什么,只是语气冷淡地诉说了一件事情,但是现在铃木铃花已经能够听出他平静的语气之下蕴含着的激烈情绪。

只要她没有回答正确,就能激起可怕的震荡。

而这句话根本就没有正确的答案,因为犬大将不会希望她反驳,也不会想要看见她点头,拒绝意味着背叛,同意意味着欺骗。

无论怎么回答,犬大将都不会满意,因为她离开了不愿意再回来这件事已经刺痛了他的神经,铃木铃花再怎么安抚,那伤口都已经留下了。

就算痊愈,也会印下疤痕,横在他们的关系之间,不断提醒着犬大将他被背叛过的事实,而他也会防御着这种事情再一次发生。

下意识地抿了抿自己的嘴唇,这个细微的习惯动作却触碰到了肿胀的地方,铃木铃花黯哑地呼了一声痛,她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对方,这个可怜的眼神得到了犬大将的抚摸。

于是铃木铃花知道,她暂时是过关了。

回答不了就不要回答了,付出感情更多的一方是犬大将而不是铃木铃花,所以其实无论她怎么说犬大将都不会感到满意,同样也不会生气。

犬大将伸出手摸了摸铃木铃花的头,动作轻柔又让人无法忽略,这就是揭过不提的意思了。

当然他们都很清楚,只是现在略过而已。

尝到嘴唇上黏着的干涸的血味,铃木铃花迟疑地抬眸看向犬大将,她犹豫地说出了话,“我想要喝水……”

说得太响亮喉咙会疼,嘴巴张的幅度太大,唇瓣会痛,所以铃木铃花只能一点一点地张开嘴巴,细声细语地和犬大将说话。

她的声音本来就不大,现在就变得更加轻声了,还因为沙哑听上去有些模糊不清。

犬妖的五感敏锐,何况他还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铃木铃花身上,犬大将轻易地捕捉到铃木铃花的声音,他伸开一只手,向上展开的手掌微微虚握,便招来了一个盛满了清水的白碗。

他没有直接递给铃木铃花,反而忽视了女人伸出的手,转动手腕把碗送到了铃木铃花的唇边,碗沿冰凉光滑的触感刺得嘴唇缩了缩,铃木铃花启开红唇,吮吸着里面的水,她嘴唇上的血沾湿了水在液体里化开,染得清水渐红,血丝在水面勾勒出妖冶的花纹。

喝完了一整碗凉水,铃木铃花的喉咙和唇舌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她的两片嘴唇都变得湿漉漉的,犬大将在拿开碗之后用指腹擦拭了一下她唇瓣。

这样待了一会儿,犬大将才从铃木铃花的床边站起来,站立起来的他高大挺拔,他本来就比铃木铃花高出许多,现在她坐躺在床榻上,犬大将就显得更高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垂下的眼帘在下眼睑笼罩了一层阴影。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发出一声低沉的喟叹:“睡吧。”

观察着犬大将并不明朗的神情,即使会觉得疼痛铃木铃花还是忍不住动了动嘴唇,她收紧手指扣着被褥,最终还是咽下了想要询问杀生丸在哪里的话语。

如果她问出口,犬大将大概不会再愿意忍耐自己放她去休息了。

昏迷之后的残余疲惫和新生的困倦感向铃木铃花涌过来,压得她的头脑一片昏昏沉沉,在真正放心地睡下去之前,铃木铃花伸手拉住了犬大将的袖子,她小心地扯动了一下他的衣袖,“大将,我能拿回我的箱子吗?”

也许是被她的这个动作取悦到了,犬大将的神色柔和了一些,他翻转手腕回扣住了铃木铃花的手,拉了一会儿也不说话,只是俯下身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按了按她的眼睛。

温热的触感让铃木铃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纤长的眼睫轻颤着在犬大将的手心里闭拢,这种微痒的细小感觉让男人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只是铃木铃花被挡住了双眼无法看见,所以她没办法看到犬大将脸上展露出来的那抹温和柔软的笑意,比铃木铃花以前见到过的更加温柔真实,也更加动人。

犬大将也不想要让铃木铃花看见。

如果她看见了,就不会再这么乖乖地听话了。她总是很聪明,就是太聪明了,犬大将讨厌她这一点。

她总知道自己要在什么时候做恰当的事情,察觉到妖怪其实并没有真的对她动杀念,铃木铃花才敢把还是兽形的犬大将带回去,知道他不抗拒她的触碰是因为对她有好感,所以她才提出了请求。

铃木铃花敢在那个时候离开,不就是因为她知道犬大将不会真的想要杀了她。

她很亲出犬大将不至于做到那种地步,她知道犬大将会舍不得,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舍不得。

在犬大将的手心里闭上了眼睛,铃木铃花就再也睁不开了,她本来就很累了,又被犬大将缠着亲热,半折磨半抚慰地折腾了一番,她现在就更加疲惫了。

所以一闭上眼睛,就觉得眼皮沉重,难以再睁开。

挣扎着睁了几下双眼,铃木铃花的眼皮颤抖了许久,但是犬大将的手始终都没有拿开,无论她睁眼还是闭眼,眼前都是一片黑暗。

被那微热的掌心覆盖着,铃木铃花终于放弃了抵抗沉重的睡意,她轻闭上眼睛,任由男人半搂着把她放倒在床榻上面,她又完全躺了下来。

“没事的,铃花,睡吧。”

他一旦温柔起来声音就变得很好听,带着成熟的男人的厚重感,却又不会显得过分沉重,“等你醒过来之后,一切就都会和以前一样。”

听着犬大将的低叹,铃木铃花闭上眼放任自己睡了过去,她真的太累了,虽然脑海提醒着她,还有什么事情被她忘记了,但是犬大将的声音就像是入睡前的歌谣,听着听着铃木铃花就更觉得困觉了。

从刚才危险的缠绵之中过渡到此刻的安宁,身心完全放松下来,就更觉得疲惫,所以也会更容易陷入睡眠。

于是她收敛了乱七八糟的思绪,把一切复杂的事情和烦恼都交给睡醒之后的铃木铃花来解决,现在,她需要休息。

安静地站在铃木铃花床边,犬大将等待着她睡过去。

潜伏在危机遍地的战场上的时候,不声不响不动不呼吸,一旦有什么动作,即使最轻微细小的变化也会引起敌人的警觉。

现在他就是这样,沉默地注视着铃木铃花入睡。

妖怪需要休息,但并不需要这样频繁的睡眠。

所以以前抱着铃木铃花的时候,她睡过去了犬大将其实还醒着,他会压着自己还未发泄完全的欲.望,看着缩在他怀里的铃木铃花。

就算是黑夜,犬大将也能够看得很清楚,他看着女人紧闭的双眼,看着她呼吸着的鼻翼,看着她起伏的身体,即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犬大将也不会觉得烦躁无聊。

他的心会像夜晚一样寂静,所有的一切都会因为铃木铃花沉静下来,安详地不像是一个依靠杀戮成为统领的妖怪。

那时候犬大将看着铃木铃花,以为这就会是永远了。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发现那个大概连铃木铃花自己也不太清楚的秘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犬大将也不会想到要用自己的血肉来喂养她,只是他舍不得,舍不得她死,也舍不得她离开。

所以他必须找到一个能够留下她的方法,无论有多么残忍。

无声地站立了许久,犬大将专注地看着铃木铃花,直到确认她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睡眠之中,他才移动脚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地走了出去。

“大将。”

能力变得越来越强的妖怪侍女向他低伏,向比她更加强大的统领表示臣服,她本来就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妖怪而已,能够活到现在甚至变得比所有同族都要强,无疑是犬大将的指导发挥了作用。

“你做得很好。”淡淡地夸奖了一句,犬大将向侍女伸出手,“把那个箱子给我吧。”

“是。”

应了一声,妖怪侍女就把用能力收起来的箱子递了上去,她的主人是铃木铃花没错,但是在妖怪侍女看来,铃木铃花的主人是犬大将,所以犬大将就命令应该更优先被执行。

而且铃木铃花还是曾经离开了,被再度抓回来的。

妖怪侍女不太清楚具体细节,她只知道犬大将安排自己潜进那个人类的城市,把铃木铃花带回到西国。

她完成得很好,所以得到了犬大将的奖赏,这对于她来说,就足够解释一切了。

但即便如此,在看到犬大将指尖燃起浸满深厚妖力的妖冶火焰时,妖怪侍女还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她的统领把那个木箱烧了。

那是犬大将用妖力燃烧起来的火焰,当然和普通的用木材烧起的火苗不一样,灼热的妖火的温度高到可怕,只在一瞬间就把坚硬的木箱烧成了粉末。

他挥动了一下手,那点粉尘也就尽数散在空气里了,再也不可能找到。

“大将,那是夫人的——”

完全没有想到犬大将会这样做,妖怪侍女反应过来犬大将已经把木箱彻底烧毁了,她迟疑地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后补充了一句,却被犬大将制止说下去。

俊美强大的男人伸手一按,便截断了妖怪侍女的声音。

他甚至没有打开箱子来看一眼,就直接把那东西烧毁了。

不是犬大将根本不在意,就是他早已经知道里面放着的是什么所以才不去看。想到统领为了铃木铃花所做的一切,妖怪侍女不相信他不在意铃木铃花那么紧张的箱子里面放着什么。

那就是他已经提前知道了。

可是犬大将怎么可能知道里面放着什么呢,明明那天铃木铃花才把木箱拿回来,她就把铃木铃花带回西国了。

而在此期间,一直都是妖怪侍女保存着箱子,犬大将也没有向她要。

金眸微微一转,犬大将沉默地瞥了妖怪侍女一眼,即使神色算得上温润妖怪侍女不仅噤声了也停止了脑海里面的思绪,不敢再多加猜测。

“如果夫人问起来,你就说不知道。”犬大将没有多说,只是简单地吩咐了一句,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话,“不要让夫人出去。”

恭敬地应下,妖怪侍女垂下头,“是,大将。”

回过头望了一眼铃木铃花在的地方,犬大将恢复了那些之前他曾经因为松懈,和信任而撤下的禁制,于是那里变成了真正隔绝一切的牢笼,不再有窗户,不再有房门。

他不可能再犯一样的错误。

抹去指尖上的火,犬大将迈步离开了这里,他还要处理一些事情,得等完成之后才能来找铃木铃花。

他不需要打开箱子,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无非就是一些他所厌烦的,有关铃木铃花神秘过去的事物。

犬大将不知道铃木铃花来自哪里,但是他知道,铃木铃花并不是来自于这个他所存在的世界,不来自于这个时间这个空间。

而他所做的看似疯狂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够留在这里。

有一天晚上,他亲眼看着她逐渐消失,如果不是犬大将及时地强迫她醒过来,她早就已经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地方。

这是犬大将除了眼睁睁地看着铃木铃花死掉之外,他所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他也不会让这件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