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呼~”我把书往桌上一扔仰躺到床上大舒了一口气,国子监的日子,开始还觉得新鲜,现在只觉得烦了,整日就是听那些博士念书念书。

“杜兄,你可知李恒兄为何没来?”索朗突然问道

我侧脸看他,他直盯着我等答案。开学就不见衡山了,联想到上次她说的那些话,想必是玩腻了回去了。

“不知,他没说吗?”我直起身问索朗,衡山难道也不编圆直接就走了?

“没有”索朗摇头,一脸失望,转身回了自己那边。

我目光随着他过去,只见索朗坐下后突然拿起了颗马球发呆。我看的奇怪,突然想起来索朗最近几日都有些反常,平日里虎虎生风的汉子此刻只觉得有些…思春。

想到这词我只觉一惊,索朗是男子,衡山没跟任何人说自己是扮男装,要说不应该这么讲,可看着那边发着呆的索朗,我只想到了这个形容词。

“郎君”正胡思乱想间杜安突然进来了,我派他去看锅炉做的怎样,看他回来,高兴地爬了起来。

“做到哪一步了?”我着急拉着杜安问道

“小的今天去看的时候已经做了大半了,铁匠说还差做个盖,再把它们接起来就好,估摸就这几日完工”杜安回道

我听了心喜,还以为下次回去才有时间去取,照目前的进度,这次休假了就能取回了。

“另两家的情况怎样?”我问道

“那两家倒都做好了,就等郎君验收了,老板还问郎君何时去取”杜安道

我咋舌,取货那也得有钱啊,这几日我一直在想着怎么找人借钱。想了苏宝同、萧守规,两人钱肯定有,可我不好开口啊,他们都当我兄弟,我担心到时候他们都特爽快地推着不必还。真不是我多虑,看他们对杜三全的态度,还真有这可能。可我又不想欠人情,借钱不还总觉得心里愧欠,日后面对两人都不痛快了。可要再想还能问谁要钱,就只剩下杜构杜母那边了,这又咋开口?

“这个之后说,你先去给我收拾一下”明日是那个小姑姑满月酒,学里请了假,能逃离这地心里特乐意。

翌日清晨,早起策马回了府,换了衣裳整理好了随杜母出发。地方不远,一路马车晃晃悠悠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虽然生的是个女儿,可看排场一点不小。

随杜母送了礼,见到了几个奶奶婶婶辈的人,站着听她们聊了半天后,被领着就座,。

“郎君请到这边”我看杜母坐下,刚想在旁边就座,没想却被丫鬟突然制止,将我们领到了另一桌上。看这桌上倒有几个熟脸,也是在国子监入学的杜家子弟,只不过是从我这辈往上翻个五六辈再折转个五六辈的堂表兄弟,只是认识,谈不上多熟络,关系隔得太远了些。

我跟他们笑着简单打了两个招呼就呆坐在了那里,听他们闲聊,只是一会就无聊了,听不懂他们话里笑点,索性开始想锅炉的事。

已经打定了主意问杜母要点,先装几个时辰儿子哄着,欲成大事者,自然得经过这些磨难。现在时机不对,找个空闲时间,在跟杜母说,只是怎么开口着实是个难事。

失神间突然听见周围热闹了起来,转头才发现周围全坐全了人,宴已经开了,二爷爷正抱着小姑姑致谢来客。

小孩在襁褓里裹着,看着白白嫩嫩,过了一月,正好是长可爱了的时候。只一会就被奶娘抱回去了,天冷怕冻着。

我一直想到了席毕,都没想到句绝好的开口话,直等到坐上回去的马车,车里就剩三人,看着这好时机着急用什么话开口时,杜母突然说话了。

“全儿,今儿回去住,明早再去学里吧”杜母道

“这,阿娘,孩儿计划过会就去,又快旬考了,孩儿想着早些回去学习”我忙道,我下午计划好了要去看锅炉,工坊在城里,今日去不了,就只能等休假了。

“也好,看你如此好学,为娘也感到高兴”

我听了心思一亮,杜母的话倒给了我想法。

“阿娘,那个,全儿有几本书想买”我目带祈求地看向杜母

杜母瞥了眼,扬了嘴角笑了下,问道:“要多少?”

“恩……七八贯……”我不好意思开口

“什么?”杜母瞪大眼,“这书难道是金子做的?”

“额……其实孩儿还想买支羊毫笔,只是那羊毫是江南上好湖羊的毛所以……”

“罢了……”杜母无奈道,“回去给你”

“多谢阿娘!”我大喜

回了府,跟着杜母领钱,杜母一下给了十贯,我看着都惊呆了,果然亲生!虽然要到了十贯,可也就只够付暖气片以及那些零件的尾款,锅炉还差着二十呢。

钱啊钱,可真是难死个人了……

先去看了暖气片,铸铁的,观赏性极低,好在咱重视的是实用性,只要它能保证供暖就好,验了货付了钱,吩咐杜安明天弄辆车拉回府去。接着去验收了通水管、螺丝零件,都已经做好上漆了。

“那件让你们特殊铸的物在何处?”我问铁匠

“您稍候”铁匠喊了伙计跑去将东西取了过来。

“这,您看看,可还满意?”铁匠将东西送了过来

我捧着水龙头看了番,拧了两下,听到里面螺旋升降发出了摩擦声,清脆的很。不错,做到这程度已经很好了。

铁匠看我满意地笑了,问道:“这个,恕我多话,您做的这物是做什么用处?我打铁这么多年,还是头次看到这么轻巧精致的物件”

我暗自一笑,还在吃水挖井的人怎么可能认识水龙头。

“拿来把玩的”怎么可能直接告诉他何用,那就死心眼了。

“钱给你,这个我先拿走了,余下的,明日我会派人来拉”我拿了水龙头告辞,骑马去了最后一站。

随人进了工坊,只见露天大院中央直竖着庞然锅炉。

“哇,这得找三头牛拉!”

我看着院里的锅炉忙着激动,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这么一句,无奈地回头看了眼杜安,合着他一直默声是在想找牛车的事?

“您来了”老板看见我们迎了上来

“做到哪一步了?”我看着锅炉问道

“今日刚把盖给浇铸好,剩下浇铸合体以及铸后清理上漆的活,还得个三四日”老板回道

“哦”三四日的时间,看来到休假就差不多了。

就铸造好的部分查看了一番后,看天色已经不早,我们告了辞。

在国子监余下的几日,我派杜安去查看进展,听到锅炉已经到了上漆,想到锅炉即将可以安装使用,我的心就突突地激动着直跳,好不容易熬过了旬考,忙策马奔去了工坊。

“您看看,上了三次漆,已经全完活了”老板指着锅炉道

我看着铸好的锅炉移不开眼,想法在现实中实现,心情说不出的激动。

“只要您把钱一付,现在就可以取走”老板道

我一听心凉了半截,要有钱我早给了……

“好,但现在天色不早,我也不知道今日就完活了,明天我来取,到时给你余款”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一晚上的时间,卖身都不一定凑够二十贯钱。不过如果真有人愿意出二十,我愿意试试。

铁匠老板堆笑送着我们出了工坊。我转过了街角后脸一下变苦瓜,天色近晚,城门快关了,没法在城里逗留,要去哪弄钱?

一路无思绪,回神已经到家,无奈下了马渡步回了院,进了东厢房。杜安说他已经将东西全放到了东厢,推开东厢的门,就看到面前挡满了铁管暖气片,这个杜安……

无奈地看了圈,现在万事俱备,只差钱了。锅炉啊,你等等,改明我借到钱就赎你回来……

“夫君?夫君?”

“恩?……”

“你为何愁眉不展?”

“没什么……”我无奈回了句,继续盯着火炉发呆。

“夫君可是缺钱?”淑文突然道

“你怎么知道?”闻言我抬头看了过去,皱着眉问道,难道我脸上写了‘我缺钱’?

淑文回道:“前几日你不是问阿家要钱了?”

“恩”我等她继续

“夫君要钱不是去买书、笔吧?”淑文一副洞察一切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心一虚,抿了下嘴默认。

淑文突然起身,走到柜子前,开了柜门,取过了个红木盒子来。

我愣愣看着她不解,看她放下盒子,伸手过去打开,只见里面满满当当放了铜钱。

“这!……”惊地抬头看她

“阿家派发的月钱,因为整日在府,没什么买的,所以一直存着”淑文解释道

我大喜不已,这些钱正好可以救我急!感激地看向她,“娘子真好,那为夫……”

“等一下!”淑文突然盖上了盒子,我不解。

“夫君现在可以告诉妾身拿钱做什么了吧?”淑文盯着我问道

我无奈回道:“我在安锅炉暖气”说完看她一脸茫然,我只好跟她解释了所有事。

“……就是用来取暖的,火炉子安置在屋外,用流水传导热,避免着火什么的危险……”我取了茶杯猛喝了几口,解释了一个时辰,淑文好奇地直问清了所有才肯罢休。

“此物听着甚好,可铸好了?”淑文问道

“恩,明日付了钱就能取回来了,一两日就能安好”我道

“那夫君拿去吧”淑文将盒子推了过来

我收了盒子,看着她道:“虽说夫妻一家,但这钱总归是你私房钱,我断是不会缺你的”我制止淑文开口,作严肃状,“但我现在身无分文,如今也只是贫困书生,无一文进项,还你钱财终是难事,为让你放心,只有拿人做利钱先抵着,你只管使唤”

言罢只见淑文忍俊不禁,扑哧一笑,随后也假作严肃状道:“不成,利钱怎如此低?”

“哟!好个小娘子,敢说为夫不值价?看我怎么教训你!”没料到淑文也会揶揄人了,我立马攥了拳,呵了气。

淑文见状立马惊了,忙起身逃跑。

我紧追不放,直把她逼到了床榻,按着呵痒。

“快说,可认错?”我停下问她

她忙着缓气,脸上红晕早染红了耳朵根,一双墨亮的眼睛蒙了层水雾。

四目相对,两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