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沐哥哥,你看,前面的灯盏雕得真美,像一个宫装美人;还有那个,像一只小兔!”唐浅一身红衣,在晶莹的冰灯中穿梭,像一只火红的蝴蝶,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奈何沐疏却提不起半分兴致。

“你们姬州真冷啊!”唐浅呵了口气搓着冻得有些发红的指尖,道:“我这还是第一次来北方,虽然冷,不过冰灯会真好看!”

“唐姑娘既然冷,那我送唐姑娘回去吧!冻生病可就不好了。”沐疏牵出一抹笑容道。

“没关系,走动着就不冷了,再说我若是回去,就见不到这样漂亮的冰灯了,我们再逛逛!”唐浅指着旁边卖糖葫芦的小贩道:“沐哥哥,我想吃糖葫芦,你要不要也吃一串,我请你?”

“不用了,谢谢唐姑娘。”沐疏心中烦乱,面上却不得不完全压下。突然一抹雪衣闯入视线,望着格外相似的背影,沐疏有些微的错愕。

“沐哥哥?沐哥哥?”唤了两遍,唐浅才将沐疏唤回神来,举了举手中的糖葫芦:“想什么呢,真的不吃?”

“真的不喜欢。”沐疏一语双关道。

锦绣阁小院中,云子衿举起抽奖箱对众人道:“二三等奖都已经揭晓,现在便是一等奖了,只有一位,我看看是谁呢?”说着,将手伸进箱子里,半晌,摸出一张卡片来。

“我看看。”云子衿故意卖关子,道:“中了一等奖的是——柒号!”

先前因为双腿风湿的妇人高兴地从人群里出来,激动道:“是我,我是柒号!”

云子衿将一个礼盒递给妇人道:“这是一等奖奖品,您收好!”

见众人有些失望的表情,云子衿笑道:“现在便是阳光普照奖了,人人都有份!”说着,瞿麦和隐秋从厅中抱出一堆红色的东西来。

“咦,这是什么?”一名少女望着手中怀抱大的红色折纸道。

“大家顺着里面的木条把它展开看看!”云子衿在前方示意道:“看,这样打开是不是就成了一个纸灯?一会儿我给大家笔墨,大家把新年的愿望写在上面,我们一起点燃把它们放上去如何?”

“好啊好啊!”一名少女道:“我已经想好写什么了!”

“莫不是想要早日嫁给陈公子?”有认识少女的故意调侃道。

云子衿自己也写了一盏,将纸罩内的蜡烛点燃,待蜡烛燃了一会儿,消耗掉足够的氧气后,云子衿缓缓松开了手,看着几十个红色的纸灯在夜空中冉冉升起,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期盼的表情。

已是年关,因此锦绣阁自此起闭馆,等到元宵过去,再行开店。

香芹院中,云子衿抱着暖手炉,突然闲下来,觉得格外不适应。不过因为她不愿外请人手,因此用于美容养生的材料全是由自己准备,这闲下来的日子,倒是萃取了不少精油。只是冬日里材料有些局限,很多鲜花类的精油只能等来年春暖花开再行积攒了。

“爹,我接到云川城二掌柜的来信,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回去处理一趟。”沐疏站在沐廉的书房里道。

“什么急事?”沐廉自一年前便发现,过去有些腼腆怯懦的儿子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懂事许多,而且待人接物也大方得体,所以他才放心将云川城的生意都交给了他,只是在年底结算时候查查账目而已。

沐疏正色道:“因为南方水涝,云川城有几家粮商势力受到影响重新洗牌,听说不久后会召开一个全城粮商大会,我得亲自参加,看看届时动向。”

沐廉点头道:“也好,男儿志在四方,既然那边需要,便以生意为重。这几天你与唐姑娘也相处地还算不错,我从旁看了,唐姑娘知书识礼,性格也大方得体,你走之前,便把婚事定下来吧!”

“爹!”沐疏努力掩下心中的焦急,面色平静道:“那边的粮商大会不到一月便会召开,我必须明天一早便动身,至于定亲之事,还是等我下次回来再办吧!”

“好吧。”沐廉想了想:“你母亲那边知道了吗?”

“我现在就去告诉母亲。”说着,沐疏转身出门,唇角的轻松笑意抑制不住,晕染开来。

元宵过去,云子衿便恢复了正常的开店生活。每隔几日,总要去生母云氏那里一趟,一起吃饭,顺便帮云氏调理身体。经过几个月的调养,云氏宫寒的毛病果真得到了很好的改善,每次见到云子衿,都不免露出幸福的笑。她明白,云子衿如今虽然能自由出府,却还没有保护她的能力,当年大太太对她怨恨在心,所以她最好还是默默隐藏在一边,等云子衿能够真的独立于云府,她再搬去和她母女团聚。

这天,从云氏的小院出来,天空便下起了小雨。天色已暗,因为下雨,用来雇佣的马车都已经一空,云府又离得较远,云子衿只得小跑来到锦绣阁。

今日一早她给瞿麦和隐秋放了两天假,让她们去临近的小城去采买一些新鲜的茶梅花。云川城北面的文景城,以茶梅闻名,每到冬日,很多文人雅士便赏花论诗,格外热闹。而且文景城中的桂花也是一绝,云子衿让二人采买茶梅的同时,也顺道买一些晒干了的桂花回来。

将打湿了的外套放下,云子衿见头发也有些湿,只得烧了些热水将头洗了,又用店里的毛巾把头发擦干。天色有些晚了,云子衿见外面的雨没有要停的势头,只得点了琉璃灯,从客厅出来挂在了西厢房门口,准备在西厢房对付一晚。

因为每个房间都有一张小床,用于给顾客的护理,因此倒是不担心没有住处。虽然已过立春,但是晚上依旧湿冷,云子衿抱来两床被子放在床上,瑟缩着钻进了被窝。

由于头发还没有干透,云子衿又没有关门,睡着睡着,只觉得冷气丝丝地往身上钻。“好冷!”犹豫着要不要关门,却又害怕一个人被幽闭的感觉,云子衿终是没有起身,在不断袭来的沉重感中渐渐睡去。

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沐疏心情十分美妙,他终于又回来了!马车停在他的住处,沐疏撑伞下车,习惯性地看了看斜对面。虽然早知道这么晚了,云子衿必然已经回府,不过还是看一眼更加安心。

然而透过紧闭的院门望去,似乎里面尚有灯光。怎么会有人?沐疏知道,每次云子衿离开的时候,院中的琉璃灯都是灭了的。

“少爷,还有什么事?”旁边的随从见沐疏站在门口,似乎没有回家的意思。

“你把东西给我拿回去,我尚有事要办。”沐疏吩咐道。

“好吧,少爷注意别着凉了!”随从便开始从马车上搬东西。

沐疏则是打着伞,来到了锦绣阁的院门口。

透过门缝可见,西厢房的门口挂着一盏燃着的琉璃灯。沐疏心中疑惑,云子衿难道还在里面?推了推门,发现门从里面锁着。沐疏敲了几声,都没有回应。

心中一凛,沐疏见四周无人,于是略略提气,轻轻一跃,飞上了墙头,再跳了下去。

西厢房中间那间正敞开着,沐疏往里一看,有人正在里面睡觉,露出一抹长发,难道是子衿?

“子衿!”沐疏走进厢房,见云子衿瑟缩在被窝之中,只露着小小的脸庞在外面,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不禁放柔了心思,沐疏微扬唇角坐在了床边,低声道:“怎么不回家住,还开着门,着凉怎么办?”说着,转身关了门,用指尖轻轻抚上了云子衿的脸庞。

“怎么有点烫?”沐疏将手掌往云子衿额头上覆去,果真有些热!

云子衿本来睡得便不是很踏实,察觉到动静,睁开眼来。

“子衿,你发烧了!”沐疏面露焦急:“我去给你抓药!”

“沐疏?”云子衿秀眉颦起:“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姬州了吗?”

“子衿,我回来了。”沐疏帮云子衿掖好被角道:“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你看,都烧了!我去给你抓药,你等我!”

“不要!”云子衿抓住沐疏的手:“我北厅里有姜,你帮我熬一碗姜汤喝了就行。”见沐疏转身出去就要关门,云子衿连忙道:“不要关门,我害怕!”

沐疏回到云子衿床边,柔声道:“不怕,我不关门,马上回来。”说罢,便急匆匆出去了。

不一会儿,沐疏端着姜汤过来,扶起云子衿喝下,替她盖好被子。望了望四周,蹙眉道:“不行,这屋里太凉,被子也略薄,我现在抱你去我家里。”

“没关系,这里对付一晚就行了。”

“不行,你有点发烧,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行?”沐疏也不顾云子衿反对,将云子衿用被子裹好,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