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和敏听了卫氏的话,眼眸中的神色莫名,半晌后才叹道:“看来我且要寻机会见一见佟佳氏了。”香穗死之前可是分别见过佟贵妃和德嫔的,她不相信那个女人是清白了,这或许就是一种本能,一种直觉吧。

行至永寿宫的时候,和敏就觉得有些乏累,不过八阿哥被奶嬷嬷抱了来,小家伙早已经长开,那张小脸嫩的能掐出水来,和敏抱着他蹭了蹭,笑道:“小八想额娘了么?”说着吧唧一口亲在八阿哥的脸颊上,惹得小家伙直发笑,张着双手在和敏的怀中直扑腾,和敏心中很是柔软,似是心都要化了一般,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以后要好好爱护弟弟……”

不管小八能不能听得懂,和敏都想要告诉他,身为哥哥,是要爱护弟弟的,这或许就是她的私心吧,她死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胤俄,重活一世,她想要见到的也只有那个孩子而已。

小孩子精神不济,多睡觉亦是有好处,和敏轻轻的搂着他,望着那张可爱的小脸,面上露出了微笑,道:“快睡吧,额娘给你唱歌儿听。”说着她轻声的哼了起来,‘悠悠着,悠悠着,狼来了,虎来了,马猴跳过墙来了,宝贝宝贝怕不怕?闭上眼睛别哭了。’那是一首满语的摇篮曲,曲调婉转,和缓而又动听,八阿哥眨了眨眼睛,伴随着那悠远的歌声慢慢的沉入梦乡。

和敏轻拍着他的身子,面上带着笑意,只待他睡着,才小心的躺了下来,生怕吵到他一般,搂着八阿哥小小的身子,和敏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喟叹了一声,也闭上了眼睛。

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八阿哥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自顾自的玩着自己的双手,乖乖的并不吵闹,和敏呻吟了一声,抱着他不忍撒手,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孩子,跟当初的胤俄可完全的不同呢。

德嫔的来访让和敏下意识的扬了扬眉,却道:“去告诉她,本宫忙着呢,没空。”她可不想如同上次一般被人误解。

“娘娘?这样不好吧?”尔春迟疑着问道:“她毕竟也是一宫主位呢。”

“你只管去回话。”和敏根本没当做一回事儿,摆手道:“本宫同她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早就有嫌隙,如今又何必装出一副友好的面孔,没得让人恶心。”反正自上次的事儿之后,她同德嫔之间早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了。

尔春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看着自家主子颇为厌恶的神情,只得咽下了口中话,恭敬的回身道:“奴婢知道了。”说着就打算出去告知德嫔。

“慢着,她还不配你去。”和敏扬眉,她心中着实厌烦这个女人,只点了点以晴道:“你去。”

以晴嘟嘟嘴,嘟囔道:“格格也心疼心疼奴婢呀,也派些好差事给奴婢呢。”

和敏气笑,道:“好歹人家也是嫔位,让你去还委屈你了?”顺手拿起边上的小核桃扔了过去,笑道:“还不快去。”

“奴婢省的!”说完就溜了出去,以晴走出正殿,面上带着笑意,看着德嫔恭敬的行了礼道:“奴婢给德嫔请安。”她的礼仪规矩可是在内务府特意学的呢。

德嫔面上有些微的尴尬,却强撑着笑意,道:“不必多礼。”说着她朝着内殿看了一眼,才道:“贵妃娘娘可有空闲?”

“真是不巧了。”以晴面上带了些难色,才道:“主子晌午的时候惯是要午睡的,还请德嫔娘娘体谅。”

“不碍事的。”德嫔柔柔的笑了笑,手指轻抚了抚鬓角的发丝,温声道:“我在此等着也就是了。”

以晴扯出一丝笑容,道:“奴婢敢问娘娘来此所谓何事么?”她面上早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恭敬,笑道:“自上次的事后,主子一向不喜嫔妃们在宫中等候的。”说着忙自抽了一嘴巴,愧疚的看着德嫔,道:“奴婢并非有意提上次的事儿的。”

这话就有些打脸了,德嫔比谁都清楚所谓何事,此刻看到以晴恭敬愧疚的神色,只觉得似是那一巴掌抽在自己的嘴巴上一把,火辣辣的疼,那话就有些说不出口,她眼圈有些发红,却强撑着,道:“不管贵妃娘娘信不信,我都是来道歉的。”说着她似是不堪受辱一般,垂头从永寿宫离开。

以晴直起身子,望着德嫔那副受欺辱的模样,冷哼了一声,道:“什么东西。”摆出这样一副模样,似是别人都欺负她一般,没得让人恶心,摸了摸脸颊,扭了扭身子,转身回到内殿。

和敏似笑非笑的看了以晴一眼,这才笑道:“倒是越发泼辣了。”

以晴小心的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没有怒色,得瑟的笑了笑,摸了摸脑门,憨憨的说道:“当不得娘娘的夸奖。”

和敏点了点她的额头,乐道:“你可是要得罪她了。”那女人的心眼儿可不怎么大呢。

“奴婢才不怕呢。”以晴傲娇的耸了耸肩鼻尖,道。

和敏抱着八阿哥玩了一阵子,就觉得有些疲累,叹道:“也不省的怎么回事,总是觉得累得很。”说着扭了扭脖子,皱眉道:“看来是许久没练拳脚了,身子越发不顶用了。”

和敏当下就坐起身来,道:“尔春,更衣。”如今安逸的日子倒是让她忘记了自个儿身子的事了,当下就换了衣衫一把将八阿哥抱了起来,乐道:“来,小八,额娘今儿给你打拳看看。”小家伙也不知道听懂了没,双眼亮晶晶的,咿咿呀呀的附和着和敏说话。

以晴显然很兴奋,道:“格格许久没有打拳了呢。”走到和敏身边,道:“让奴婢抱着阿哥吧。”说着就从和敏手中接过八阿哥,站在边上赞道:“格格可要认真些呢,阿哥可瞧着格格呢。”说着就逗了逗怀中的小家伙,笑道:“是不是呀~~”

和敏看着以晴玩闹,大笑道:“那是必须的!”说着就摆了个姿势,眼带笑意,看着八阿哥道:“小八可要好好学着呦。”说完就直接挥拳而出,她打的拳术大抵是用来强身健体的,唬人玩玩而已。

小八看到和敏的模样,很是兴奋的模样,在以晴的怀中直蹦跶,时不时的啊啊的叫声两声,和敏瞧着有趣,特意从殿内拿了马鞭来,打的石砖啪啪作响。

康熙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和敏被吓了一跳,鞭尾差点甩在脸颊上,即便如此,却也有一丝丝的红痕,康熙眸中神色一暗,快走了几步,道:“简直胡闹。”说着他手指动了动她的脸颊。

和敏侧了侧脸,爽朗的摆了摆手,笑道:“不碍事的。”说着她打量了他一眼,疑惑的问道:“皇上怎么来了?”这个时辰难道不是应该正在召见大臣的么,狐疑的眨了眨眼睛,继而撇了撇嘴,嘟囔道:“这回我可没有招惹德嫔啊。”

“是,你没招惹。”康熙没好气的放下手,在袖口处握了握拳,道:“你直接将她堵在外头了。”根本就没见人,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和敏看着康熙的神色,抽了抽嘴角,道:“皇上,您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说着她连忙摆手道:“我可什么都没做哦。”

康熙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扬眉,道:“你是贵妃,做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我不至于因着这点小事就来问你的罪。”他忍不住打量了一身英姿的女子,道:“在你的心中,朕真的是那样的是非不分之人么?”

“当然不是。”和敏连忙摇头,却又忍不住有些心虚,就凭着他宠爱德嫔的劲儿,还真说不准呢。

康熙冷哼了一声,看向她手中的红色马鞭,皱眉道:“你如今是贵妃了,就该有贵妃的样子,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和敏做受教状,连忙道:“是,臣妾省的了。”她握了握马鞭,抬眸问道:“皇上是要没收臣妾的鞭子么?”

“……”康熙看着她眼巴巴的模样,心有不忍,道:“不必了。”

和敏脸上露出了笑意,往前走了两步,从以晴怀中接过小八,抱到康熙身边,献宝似的将小八抱了过去,道:“皇上,您看看小八,可爱的不得了。”说着她看向八阿哥,只见小小的婴孩眨巴眨巴眼睛,懵懂而又疑惑的看着康熙,和敏轻笑一声,道:“这是皇阿玛哦,小八日后可要像孝顺额娘一样孝顺你皇阿玛。”

康熙面色的笑容慢慢的敛了下来,他看着这个孩子,似乎看到了那个温婉的女子一般,这孩子的眉眼同那女人像极了,一样的精致,一样的漂亮。

和敏似是没有发现康熙的神色一般,只逗着小家伙开心,待康熙甩袖离开之后,她才微微的叹了口气,抱着小八望着那挺直的背影,脸颊在小家伙滑嫩的脸蛋上蹭了蹭,轻声安慰道:“小八别担心,你皇阿玛会喜欢你的。”

卫氏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和敏身边,她略微有些愧疚的看着小八,苦涩的说道:“都是我连累了你们。”她望着空荡荡的宫门,只觉得心疼的厉害。

和敏扬了扬眉,摆手道:“不关你的事。”她抱着小八亲了一口,道:“八阿哥如今是我的儿子,该给他怎样的生活是我该操心的事。”她既然成为了这孩子的额娘,自然会为他筹划他应该得到的一切。

卫氏眼圈有些发红,她抿了抿唇,半晌后才轻声说道:“谢谢你,敏儿。”

和敏诧异的抬头看她,卫氏可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呢。

卫氏并没有解释,她只是笑了笑,道:“娘娘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佟贵妃?”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对她们母子的所做的一切。

和敏略有些头疼的晃了晃脑袋,那张脸愁苦的皱了起来,道:“别提她了,真不明白,她到底怎么想的。”明明有机会说出一切,可当初满心满眼都放在康熙对她的态度上了,倒是白白的错失了好机会呢。

卫氏望了望宫门,嘴唇动了动,才开口轻语道:“或许……她是真的在乎皇上吧……”佟贵妃从来称呼皇上的是表哥,她固执的相信皇上对于她的感情如同她自己的一般,她错就错在太过于相信帝王的感情了。

新进秀女进宫,这原本就是大事,此番选入宫妃的有六人,佟贵妃的嫡妹小佟佳氏,元后嫡妹小赫舍里氏,正黄旗包衣出身的万琉哈氏,她先前是伺候在太皇太后身边,此次选秀被封了贵人伺候皇上,还有那拉贵人以及两个汉军旗的秀女,袁氏易氏。

因着佟佳氏现今被关在承乾宫,故此新人觐见的大典亦是和敏主持,她高坐在永寿宫主位上,宜嫔容嫔等人分坐在两边,按照封号依次排开,尔春高声唱和新人觐见,六人才被以静领了进来。

诸人按照礼仪,行跪拜大礼,和敏听着宫外传来的丝竹声,看着一个个眉清目秀的女孩恭敬的行礼,就仿佛看到了当年她自己进宫时候的情景,她想,她是比这些女孩都要幸运的吧,她有一个强劲的身世,有宠她的姐姐,她的起点比所有人都要高上许多,所以她如今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所有人对她行礼。

待礼成之后,和敏面上带着笑容,抬手道:“你们今后就同为宫中姐妹,定要谨守宫规,友爱诸位姐妹,尽心侍奉皇上。”

“奴才谨遵娘娘教诲。”六人齐声回道,和敏笑着点了点头,道:“这宫中的诸多规矩,你们应该都清楚,本宫也不需在多说什么。”她看着诸人紧张而又强忍着的模样,轻笑了一声,道:“你们也不必紧张,日后都是一家人了,若是宫中有何不妥当的,只管报给各宫的主位们听。”说着她眨了眨眼睛,笑道:“若是她们不理会你,只管到永寿宫来,本宫为你们做主。”这话直惹得宜嫔等人直发笑,花枝乱颤的指着和敏道:“娘娘惯是会说笑的。”

和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道:“本宫可是从来都不说笑呢。”说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才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且都回去吧,我这儿也没什么要教诲的。”

诸人齐齐行礼之后,这才走出了永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