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日落西山不见众人回来,想必是夜宿道源宗,沈归迟暗自欣喜,难得的独处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元清咱们张罗一桌酒菜,月下小酌几杯如何?”

“灵酒还有半坛,只是缺了食材。”吃了几回肉喝了几回酒,个个都成了馋虫,时不时的就要整一回,温元清倒不觉麻烦,此类小聚容易增加感情,吃吃喝喝间,话自然就多了,说的多了情分便不同了些。“天光尚好,咱们去找些食材回来,顺便采摘点果子,得再酿几坛灵酒搁着,半坛子酒架不住咱人多,喝不了几回。”原是酿着用来换钱,没成想出趟城会发生这么多事。

沈归迟没有意见,眼角眉梢藏着愉悦,克制着不过分显出,祭出灵剑,手捏法诀,直接握住元清的手落到灵剑上,一个疾字诀出口,灵剑往西北方向驶。“那边山头密集,出产较为丰富。”

“这是雁行?”温元清细细的打量了会才试探着问,简直就是改头换面了。

“我在外面得了些材料,正好合适,就拿着祭炼了番,雁行现在是中品灵器。”

温元清替他高兴,兴致勃勃的问。“跟境界也有关系吧?”

“嗯。”沈归迟想了下,侧头看着他。“我记得,你手里头没有称手的灵器?”

“是没有。”温元清平日对这些不太上心。

沈归迟见他神态懵懂,忍不住笑着揶揄。“元清你真糊涂。”接着又保证了句。“没事,我替你寻着,待你突破了筑基正好用。咱们散修怎么能没件称手的灵器,等于老虎没了利牙只剩穷挨打。”

温元清被他说的略略脸热,嘀咕着。“还真没想到这些。”他性情温吞,有点书呆,说是散修站出去只怕没人相信,比着宗门弟子还单纯。

“不难为你,我替你张罗。”沈归迟心口热热烫烫,真想孟浪一回,把身旁的人抱进怀里,不说亲能碰碰他的脸也是知足,却也知道眼下是不成的,颇为不舍的移了视线,只没想到,不看他心痒痒,看他吧心也痒痒。心悦一个人原是这般滋味?果然既酸又甜还有点涩。

灵器这方面温元清是彻底的空白,真真是连毛皮都不懂。“你知道我用什么灵器称手?”他自己都是一头雾水,他对这个没兴趣,连个只字片语都未曾研究过。

“且等我寻回来的,看你喜欢不喜欢。”沈归迟满脸的笑容,神态飞扬,眉眼越发显的英俊。

“等出了锦州,得收集这方面的书籍增增常识。”

沈归迟想,元清说话时的认真神态也是分外好看,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情窦初开的小伙,委实心痒难耐了。

捕了一头妖兽,五条巴掌大的鱼,摘了一蒌果子,菌类野菜坚果等,天色将将暗返回洞府,温元清掌勺,沈归迟帮着打下手,俩人有说有笑,氛围相当的温馨。温元清想着归迟在外飘荡挺不容易,有心想弥补,费着心思顾着他的口味整了桌酒菜,忙碌了近一个时辰。

“你歇会,收尾的工作我来。”沈归迟怕他累着,一会没了胃口,拉着他往老松树下坐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挺严肃的说着。“不准动。”

温元清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我又不是小孩。”

沈归迟将酒菜一碟一碟的摆上石桌,摆好碗筷,拿出酒杯。“今晚月色极佳,咱们边说边喝,偷得浮生半日闲。”

爆炒脆骨,回锅肉,香辣排骨,卤肉酱蹄子,香气宜人润而不腻口感丰富,还有一道鲜美的菌汤,外焦内嫩酥脆香喷的烤鱼。

夹上一筷子卤肉,沾一沾蒜香辣酱,细细的嚼上两口,沈归迟眼神儿直勾勾的看着对面,感叹着。“在外的日子,最想的就是元清做的菜,腹中没有饥饿感,还是十足的犯馋。”

“今晚多吃点。”温元清笑的眉目柔和,温润如玉。“往后要进要出,咱们都一道,是福是祸一家子都在,省了牵肠挂肚。”

沈归迟点点头。“极好。”元清万般好,定要守牢看住了。

被他的好食欲影响着,温元清也吃了个肚饱,胃撑着隐隐有些泛疼,真是许久许久没这感受,有点儿怀念和莫名的踏实感,这才叫生活。远了人间烟火,寿命是延长了,就是活的有点飘,如同悬在半空,接不着地气,难怪百姓都称修士为仙人,可不就是仙人了,想着想着就把话说出了口。

沈归迟听着,见他喝的有点迷迷蒙蒙,周边也没旁个,一时热气冲了脑,把人抱进了怀里,满足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元清你人走在仙道上,一颗心却还落在凡尘。”这股子慢半拍的后知后觉劲儿,憨呼呼的,也不知他修的是什么道,怕是误打误撞,显然傻人有傻福,命可真好。

温元清嘿嘿的笑,笑了半响,才慢悠悠的说着。“我修仙是为了日子过的逍遥快活些,我什么都不懂,怕思淳跟着我受苦,都说仙人神通大,我就想着有了神通,抚养孩子肯定会容易许多。”说完,他努力的站直,舌头有点打结,粗粗的喘了会气,拧了拧眉头。“我没喝醉,我能自己走。”

“没喝醉。”沈归迟认真的应了句,扶着他的手臂往石室走。怎么可能不醉,俩人你一杯我一杯,边说边喝半坛子都见底了。

进屋后,不用沈归迟帮忙,温元清就自顾自的摸着床躺下了,沾上枕头砸了砸嘴巴,口齿不清的嘀咕了几句,翻了个身没一会就呼吸平缓,睡的香沉。沈归迟立在床头,蹲着身,便是没有月光,依他现在的筑基修为,也能看的清清楚楚,一时有些痴迷,半响才回过神来,大着胆子缓缓的靠近,嘴唇碰了碰元清的脸,热热的有点烫,带着酒香,嫩的像是能融化在嘴间似的,他忽的往后退了退,心跳的特别快,整个人冒着阵阵热气,就这一下竟让他满头大汗了。

次日温元清醒来时,发现太阳已经升的老高,灼灼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室内,亮的刺眼,他赶紧侧了侧头,昨天晚上好像喝醉了,是被归迟扶进屋的。

“醒了,有没有觉的不舒服?”沈归迟端着杯水进了屋,坐到床边递给他。“喝点水,昨晚你睡着后,我用灵力帮你将酒逼出体内,这会应该不头疼吧?”

“很精神。”温元清笑着喝完杯里的水。“平常和言溪他们喝酒,喝的不多,有些微微的晕眩感,仿佛踩着云,感觉挺好,就没想过将酒逼出体内,昨晚一个没注意就喝过头了。”

借口说的再漂亮,在沈归迟的眼里还是迟钝又呆憨,不过他没说破,笑着转移了话题。“半坛子都让咱们喝见底了,今天无事,咱们再采些果子回来,酿上几坛?”

“行。”

温元清俩人一整天都忙碌着酿酒,傍晚又不见思淳他们回来,以为又是夜宿道源宗,不料,天色将将黑时他们赶回来了。

温思淳边从飞剑上跳下来边高声嚷嚷。“爹,沈大哥,道源宗同意咱们借用传送阵了!”

“真的?”温元清扔了手里的活,快步跑了出来,眼睛闪亮亮的。“怎么同意的?你们在交易会上都换了些什么?”总算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是不是明天就可以离开?”

“想什么时候离开都行。”顾桑榆笑着回道。

关言溪接了话。“回来时,我就顺嘴提了句,程道友很热心的找上他的师傅,他师傅领着我们和掌门见了面,寻问了些话,就同意了。”

锦州的传送阵有点小贵,和道源宗与范家有交情的修士,都喜欢上门借传送阵,一般情况这俩势力乐的结个善缘,只最近风头较紧,才盘问的仔细了些。

“回来时我们商量着,免的夜长梦多,晚上收拾收拾,咱们明天就离开。”骆非晚开口道。心里想着,以后再也不来这旮旯犄角了,且乱又事多。

沈归迟点头。“好。此地的事都了了吧?这里即将乱起来,近几十年内还是别踏足的好。”

“就是有大机缘降临我也不过来。”关言溪嫌弃的跟个什么似的。

温思淳呛了句。“有大机缘也轮不着你呀。”处的熟些,说话就有点没大没小。

“就是就是。”狗狗欢乐的摇着尾巴。离开了这里,到了别处,就能愉悦的出门玩耍了。

“有这么跟你伯伯说话的?”关言溪手里出现一根竹条,朝着虚空甩了甩。

顾桑榆乐呵呵的道。“他都没拿你当伯伯。”

一时间洞府里闹哄哄的,欢声笑语随着风飘出好远好远。

一夜好眠,醒来后,也没个甚可收拾的,全在乾坤袋里装着,在洞府里外转了圈,住了近两年,原是陌生的几个人,隐隐的还有些不对盘,便是在这洞府里朝夕相处才渐渐有了感情,离开时,已然情分深厚。这地方于他们而言,年份虽浅,却是有着贵重意义。

“走了。”关言溪说了声。

众人踏上飞剑,眨眼间就远去数里,回望时,孤峰隐在云雾深处,仅能窥见一两分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