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花落月浮,清透的月光从错落的树荫之间穿过,斜斜落在云雪肩上。

云雪心无牵绊,身边又有尧尊相伴,只觉近日过得肆意轻松。随意喝了两口瓶中的漓水酿,清凉绵长的气息灌透身心,云雪眼中的世界变得越发清晰,连带着的,脑子似乎也清醒了不少。

她笑着看尧尊,尧尊也笑着看她,两个人一个随意地倚在花间、一个随意地斜靠在长椅上,就这么互相看着。云雪双颊微微发烫,方才,就在方才,她竟胡说八道了什么?!

看看,那个人表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但她就是能看出来,他隐藏的微笑和喜悦,似乎,还有一点骄傲和戏谑。

“哎,云雪。”他还想说什么呢?

云雪不想接话,因为一接话,又不知道他会胡说些什么了。

“云雪。”尧尊不厌其烦地又喊了一声,温柔地看着她,轻轻端着埙酒杯晃了晃,云雪只觉得酒花旋转、目眩神迷,脑袋一热,随口答道:“恩。”

“过来。”尧尊好笑地朝她招了招手,像是在招揽自己的爱宠。

云雪刚刚清醒了一点的脑袋,眨眼间又有点晕了,双腿竟不听使唤,开始朝尧尊走去。

“停下,快停下!”她明明不想靠得太近的啊!为什么会这样?

速度太快,云雪只觉得自己要摔倒了!

“啊!……”一声弱弱的惊叫过后,云雪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痛苦和冰冷。

没想到,过了几秒,和地面接触的痛苦和冰冷不仅没有如期而至,她的鼻息间充满了尧尊那熟悉的气息,她会心一笑,自己稳稳落在了一个坚实的怀抱,温暖而踏实。

眼角的余光状似漫不经心一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灯光明亮的小店内堂,此时一片黑暗,半分声音都没有。那对幸福依偎的情侣也不知所踪。

虽然没有尧尊那样强大的修为,云雪单凭本能也能感知到身边不断靠近的危险。

“别怕,有我。”尧尊压低了声音,在云雪耳边呢喃。

云雪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是啊,有尧尊在,她怕个什么劲?

乌压压的云雾不知何起,迅速包围了月照镇,黄昏前人来人往的场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荒芜凄凉、冰寒凄清。

“呵,有趣。整个镇子,原来只是一个局。”尧尊低声笑道,眉宇间尽是肆意,对即将出现在他面前的跳梁小丑,他一点儿都不在乎。他唯一感兴趣的,是这些跳梁小丑背后的主使。

千万年来,能够让他不知不觉入局的,不管是人,还是不是人,都从未有过。

而如今,他不过是第一次来到这地球南境,就入了局,怎不叫他起兴趣?

云雪低眉,微微转念,明白了尧尊话里的意思。她也同时意识到,这一次危机可能与他们过往遇到的都不一样。

因为,尧尊开始认真了。

她从未见过他现在这样认真的样子。

高度警惕的心神十分敏锐地捕捉到快速靠近的危险,云雪脚底一软,半条腿便陷入了黑泥之中,吓得她惊叫一声,连忙抓住了尧尊的手臂。

尧尊反手拽着云雪,另一只手翻立成掌,毫不留情地朝那黑泥拍下。

霸道的掌风瞬间将黑泥拍散,尧尊护着云雪破风而起,眨眼便飞到了高空。

再低头一看,那黑泥哪里是黑泥啊,早已经变成了一片散发着腐败气息的魔地!

“呀!——”随着一声尖锐绵长的嚎叫,上百只魔气化成的魔物张牙舞爪地朝两人扑杀而来。

云雪心里有点害怕,双手死死拽紧了尧尊的手臂。

“别怕,有我。”尧尊感受到云雪的害怕,轻轻握了握云雪的手,那温暖、厚实的感觉让云雪渐渐安定下来。

魔物扑杀上来,尧尊分明没有任何动作,那些魔物却在距两人数米之外的某个界限处,被看不见的力量悄无声息化成了齑粉。

云雪睁大了眼睛,崇拜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如此风华绝代的人儿,究竟来自何方灵地,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不相信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还会有这样强大的存在。

她又是何德何能,能让如此风华绝代的人儿青睐眷顾?

尧尊翻手之间,大团大团的紫雾瞬间包裹着二人,飞上漆黑的高空。

耳边有呼呼风声和流浪的黑云穿梭而过,却无论如何也穿不透这层紫雾。

魔地之上,白茫茫一片,全是枯萎而坚硬的白骨利爪,争先恐后地朝半空中二人抓来!

尧尊的视线仿佛没有注意到这千军万马的危险,而是直接放到了远方。

云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团漆黑如星空深渊的存在,所有的光线到了那里,就全部消失了。

这时,成千上万的白骨利爪扑到紫雾之上,纷纷发出刺耳的惨叫,紫雾外围,仅仅是外围,就已经将那些白骨利爪尽数化成了飞灰。这些飞灰在这如墨的夜空中迅速飘散成了一朵巨大的白云。

空气里传来焦糊的味道,云雪惊讶万分,知道尧尊强大,可现在看来,他的强大已经超出了她目前的想象和认知。

她想,如果他愿意,可能那天上的星星他也能将它摘下来。

“啪!啪!啪!”三声清晰的掌声从黑暗中传来,吸引了云雪的目光。

云雪刚刚转头,便看见黑暗中一双巨大的眼睛浮现出来,她的目光直接落入那一双同样看着她的巨目之中。

令云雪觉得郁闷的是,明明一开始她和那双眼睛目光相遇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面充满了无情和冰寒,可当那双眼睛看到她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那双眼睛的兴奋和期待。

仿佛,她已成为了这双眼睛看中的猎物一般。它的目标,不是尧尊么?

云雪下意识地抓紧了尧尊的衣衫,好像再抓紧一些,她的安全感就能多一些一样。

尧尊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很享受被云雪依赖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