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一杆生锈的铁枪,

轻轻横在空中。

竟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杨铁心素布寒衣,站在那里,恍如扎根在山崖上的青松,任凭风吹雨打,犹自岿然不动。

铁枪的一头,握在杨铁心的手中。

铁枪的枪尖,却指着杜白的喉咙。

谁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瞬间的变化,

王爷已经被人挟持。

众人停下了打斗,纷纷向杨铁心看去。

如果丘处机的故事是真的,那么这个汉子就是小王爷的生父。

小王爷被人挟持,又事关他的身世隐私,一时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杨铁心痴痴的看着杜白的容貌,这个小王爷比他英俊多了,但眉宇间依稀可见自己妻子包惜弱的影子。

也许......

他真的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

可这个儿子为什么偏偏当了金国的小王爷?

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失望,说不清是狂喜还是盛怒。

“孩子。”

杨铁心感慨着命运弄人,看着杜白的眼睛渐渐泛红,忍不住哽咽一声呼唤。

杜白没想到就连杨铁心也来到了王府,他心中一沉,似乎感觉到事情渐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不过无论如何,杜白也不会让完颜康的身世曝光的。

“又一个刺客。”

杜白对杨铁心冷冷哼了一声,森然说道:“但本王又有何惧?放马过来。”

话音一落,杜白身子灵活弯向一侧,躲过枪尖,一手往怀里一探,像是要拿出什么东西。

杜白一动,厅内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不过这一刻,王府的高手看了杜白的身手后,惊讶之下,反而放心了下来。

所谓武者一出手,便知功夫有没有。

杜白虽然仅仅做了一个闪避的动作,但是他的战斗意识就在这瞬间展露无疑。

极其简洁高效的转身,一弯腰就能躲过枪尖,接着脚后一蹬,便可躲过杨铁心的攻击范围,与此同时,他的手还伸进了怀里,若是他能够趁机拿出一把匕首扔出去,淬不及防下,定会让杨铁心非死即伤。

杨铁心没有想到杜白居然有如此娴熟的战斗意识,但他更没有想到杜白居然会如此决然对自己出手,他如此狠辣,竟像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霎那间,杨铁心的脸色变得如死灰一般的苍白,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

难道今日,真的让我父子相残?

杜白的手已经伸进怀里,随时都会拿出致命的武器。

电光火石之间,杨铁心哪里来得及思考,危机之下的本能突然觉醒。

他的双手抓住铁枪猛的一缩,陡然间拧腰转身,连踏两步回旋,不退反进,长枪从腰间匪夷所思的电射而出,居然如游龙般,在绝境中逆势腾飞,直指杜白怀中的右手。

好精妙的一枪!

其实杨铁心这一枪来历非同小可,正是杨家枪法中赫赫有名的那一招——“回马枪”!

这是杨家世代相传的绝技。

杨家先祖凭借这一招,曾在战场上临阵破敌,屡杀大将。这回马枪,当真是一招威力强大而又难以阻挡的杀手锏。

面对杨家回马枪,杜白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杨铁心居然能够使出如此精巧的招式,他根本来不及防守。转眼之间,两人攻守之势陡然逆转,竟成生死相搏的对持。

眼看着枪尖就要刺中右手,刺中右手后的小腹。

怎么办?

杜白是躲?还是不躲?

选择躲,一下子就没有了反击的优势,并且还可能一下子落在下风。

选择不躲,杜白手中的手枪,一定能够将杨铁心置之死地。但杨铁心这一枪的来势如此凶猛,即便是杨铁心死了,杜白又能挡得住这一枪吗?

一刹那的时间,

根本想不及选择躲还是不躲,但在这凌厉刚猛的一枪下,杜白的战斗意识赫然出现了一丝的恐惧。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他是大杀星之主,他的性命何等尊贵,怎么会拿来和人生死相拼呢?

最后,杜白还是......躲了!

但回马枪仍是如影随形,重重的击在杜白的右手上,他的衣服一下子被枪尖划裂,手枪更被一股大力击出,远远抛落在墙角一边。

杨铁心的目光随着远远飞出去怪模怪样的手枪,变得疑惑不解:

“怎么不是匕首?”

厅内的众人不知道手枪是比匕首可怕无数倍的武器,他们见杜白与杨铁心的战斗中,并没有拿出什么匕首短剑之类的武器,反而避开了与杨铁心的对持。

一时间,这些人的内心纷纷浮想联翩:

难道,小王爷没有要杀杨铁心之心?

难道,小王爷听了丘道长的话后,信了吗......

杨铁心身子莫名一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猛然巨浪翻腾,当他再度望着倒在地上的杜白时,眼中泛起无限慈爱之色,他手中的枪,说什么也刺不下去了。

杜白不知道在场任何人的心思。

他似乎有些失神,一阵呆滞,眼中只有远处那一支的手枪。

世界上绝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枪械在杜白心中的重要性。

在生与死的战场上,杜白已经将枪械技巧磨练的出神入化,他对于枪械的精深之极的操纵,已经达到职业高手都无法企及的领域。

可以说,枪才是杜白无坚不摧的强大力量,也是他一切信心的根源。

而这一刻,

杜白失去了手枪。

就在这一刻,

杜白终于回想起了一种名为死亡的恐惧,一种无能为力的屈辱。

他深深的呼吸,深深的喘息。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总是高高在上的小王爷,此刻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神彩。

杜白的变化,令所有人都感到惊讶。

他与杨铁心在战斗中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一刻,杜白与杨铁心都陷入了一种失神落魄的状态。

于是,机会出现了!

想要拯救王爷,就在此时。

想要刺杀王爷,就在此时。

局势如此明显。

谁能得到杜白,谁就能赢得今晚的胜利。

将军最先反应过来,身子一震,猛然向杜白冲了过去。

王府六大高手也回过神来,一齐冲了过去。

马钰也跟着冲了过去。

就连半死不活的丘处机与王处一的也慢慢朝着杜白爬去。

所有人都想要冲到杜白的身边。

灵智上人受伤不轻,轻功又是在场众人中最低的。当他看到伤他的马钰迅如闪电,穿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眼中厉色一闪而逝,涌出强烈的仇恨。

灵智上人朝着马钰背后,猛然击出一掌。

密宗大手印奇功再次发动,灵智上人的手掌在空中突然胀大一圈,煞气逼人,眨眼之间就落在了马钰的背上。

轰!

道袍激荡,气劲交织的轰鸣声响彻整个房间。

马钰身体大震,朝前跌跌撞撞了几步。但他浑厚的护身真气也瞬间将大手印的内力反震了回去。

灵智上人受到反震之力,新伤引动旧伤,口中立刻有鲜血激射而出,喷了出来。此刻就连灵智上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受伤有多重,但他依旧不管不顾,狞笑一声,再度击出一记大手印。

他竟是要以性命相搏,死也要把马钰缠在此地。

马钰一向在重阳宫潜心修道,何曾见识过这等不要命的凶人。即便是他的武功比灵智上人高了很多,这时不由也被这个西藏喇嘛的气势所摄,脚步微微慢了下来。

就慢着微微一线的时间。

王府的其他高手便已超过马钰,直奔杜白。

眼看着杜白就要回到王府高手的保护中。马钰大为着急。一旦杜白恢复自由,那么等待自己师兄弟的下场,可想而知啊。

马钰越是着急,灵智上人越是拼命。

这时丘处机见形势危急,又急的大吼一声:“杨兄,你在干什么?”

杨铁心被吼声震的一个机灵,立时回过神来,他一横铁枪,架在杜白的脖子上。

“退下,你们所有人都退下吧。”

杨铁心以杜白的性命做威胁,效果立竿见影。

王府的众人,纷纷都停下了脚步。

杨铁心见马钰打退了灵智上人,神情一松,但他看到马钰望着杜白眼中露出的杀意时,心中一惊,情不自禁的护在杜白身前,迟疑几声说道:“马道长,请你也别过来。”

马钰一怔,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渐渐沉默了下来,他一声深深的叹息后,再也不看杜白一眼,转身朝着自己的自己的师兄弟走去。

丘处机何等爆裂的性子,这时看到杨铁心竟然维护杜白,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再度喊道:“杨兄,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想助纣为虐吗?”

杨铁心听到丘处机这么说自己,也是极为气愤,他突然回头,反问一句:“丘道长,你我是生死之交,难道还不明白我的为人吗?”

丘处机神色凝重,紧紧的盯着杨铁心,半晌没有说话,然后突然叹息了一声,神色间充满了凄然之色,似乎还带著些淡淡的无奈:“杨兄,贫道是提醒你,他是你的儿子,但也是一个想要灭宋的金国小王爷啊。”

杨铁心叹了一口气,轻轻低著头,望着杜白微微苦笑,眼中似乎期待着什么:“丘道长,你教了他九年多,难道就不给我一刻教他的机会吗?”

丘处机这才意识到自己九年来居然没有教导好自己好朋友的儿子,渐渐的,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尽是惭愧的神色,他好几次想要开口,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杨铁心深深的看着杜白,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似乎还带著丝丝的痛楚,仿佛他又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往事,脸上渐渐露出了伤感的模样:“孩子。我叫杨铁心,二十年前我被官兵陷害的家破人亡。当年我怀孕的妻子也不知所踪,我以为她和我的孩子已经死了很久了。丘道长说,你就是当年的孩子......”

“有证据吗?”

杜白突然开口,打断了杨铁心的话。

连番惊变之下,杜白终于慢慢回过神来。他发现他的周围站满了人。

全真七子,王府六大高手。金国大将军。

还有杨铁心。

每一个人都在紧张着自己。

为什么?

因为我是金国的小王爷,是拥有无尽权势的人物。

为什么我能做到这一步?因为我是杜白!

即便是失去了手枪,失去了力量,失去了一切,也改变不了一点。

我是杜白。

杜白知道,终有一天,自己会无法躲在阴影的背后,会失去了手枪的力量。

到了那时候,自己要会怎么办?

现在,真正考验杜白的时候来了。

杜白慢慢的看了屋子里所有人一眼,冷静的分析现在的局势。

自己的敌人有四个人。

丘处机重伤的要死,王处一残废的站不起来,马钰虽然厉害,但一定挡不住王府六大高手的围攻。

杨铁心是在场武功最差的一个,如果没有那一招精妙的回马枪,杜白一人就可以击败杨铁心。

现在虽然杜白落下杨铁心的手上,但杨铁心这个人外刚内柔,知道了完颜康是自己的儿子,只要不过分刺激他,一定不会对杜白下手。

所以杜白现在貌似处于险境之中,其实却十分的安全。

杨铁心听到杜白问自己要证据,不由回头望着丘处机。而丘处机偏偏没有任何证据,只有一面之词,更何况,丘处机深深的感受到了杜白的阴狠毒辣,在他想来,哪怕是杜白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身世,恐怕也不会放弃金国的地位与荣华富贵。反而要杀自己灭口。

丘处机支吾几声,杜白看的好笑,冷冷嘲讽说道:“你慢慢编故事吧。”

杨铁心见丘处机答不出来,也是极为失望,他回头问了杜白一声:“孩子,若你真是宋人,你还会灭宋吗?”

“杨铁心,不要叫本王孩子,本王是一国的王爷。请你尊重些。”

杜白眼睛一翻,根本就不看那支指着自己咽喉的枪尖,对着杨铁心傲然说道:“茫茫九州我独尊,天下英雄尽低头。终有一日,本王将称霸天下。”

杜白知道,只要自己表现的越是英雄,杨铁心越是不舍得杀自己。

果然,杨铁心见杜白被枪尖架住脖子依旧气势凌然,颇有几分临危不惧,宁死不屈的豪迈气派,心中竟莫名多了几分欣慰之情,可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偏偏成了与宋人有血海深仇的金人呢?

“好,王爷。”

杨铁心极为感慨的长叹一声,又问道:“王爷,你不要再逞强了。只要你答应不再灭宋,放了丘道长他们离开,我就......我就不杀你。”

“让本王放弃本王这一腔雄心壮志?不可能!”

杜白断然拒绝杨铁心的提议。

在场众人谁也没有想到一肚子阴谋诡计的杜白这一刻竟表现的如此硬气。

将军生怕杨铁心一个想不开,后果不堪设想啊,他连忙苦苦劝道:“王爷,大丈夫能屈能伸啊。”

杨铁心这时看着宁死也不松口的杜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真的要自己杀了自己的儿子吗?

这怎么能下的了手啊。

杨铁心急了,大声问道:“王爷,你明明知道你有可能是宋人的,为什么还执着想要灭宋呢?”

杜白沉默片刻,突然说了一句:

“地不分南北,人不分金宋。”

厅内的众人心中一震,又听杜白继续说道:“其实无论金人还是宋人,将来都是本王的子民,本王都会一视同仁。例如王府的诸位豪杰,不都是大宋的汉子吗,本王何曾亏待过他们。”

其实这个时代,金人歧视宋人仍然十分严重。

王府的几位宋人高手是受老王爷重金礼聘,虽然享受了荣华富贵,可在京城中,扔不免受到几分歧视的腌臜气。

这时他们听到杜白能够对金人宋人一视同仁时,当即心中倍感安慰。

于是又一轮马屁滚滚而来。

杨铁心听到王府的高手一轮又一轮的对着杜白拍马匹,只把他说成了千古明君般的人物。

饶是杨铁心性情坚毅,也受不了这般阿谀奉承,实在是替杜白感到臊的慌。

花厅内的气氛渐渐没有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可就在这个时候,杜白却不住的咳嗽起来,像是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势一般,神情变得非常难看。

“王爷,你怎么了?”

第一个发现杜白异常的杨铁心,忙关心问道。

王府众人以为是杨铁心将杜白伤的太重,纷纷对他怒目而视,一边又不住的向杜白表示关心,肉麻的话又是一阵一阵的来袭。

杜白对着众人摆了摆手,似乎很虚弱的说道:“这还是杜白上次行刺落下的伤。”

“啊!”

杨铁心顿时大惊失色,杜白行刺六王爷的事迹传遍了天下。他没有想到完颜康当时也受了伤,于是忙关心的问道:“王爷,你伤势严重吗?”

杜白神情有些黯然,抑郁一阵后,缓缓说道:“本王被他废了内功。”

听到这个消息后,众人震撼失色。

内功是武功之人的根本。

就如同手枪对于杜白一样,武功对于练武之人,那是一切力量,一切信心的根源。

杜白失去了手枪,还失神落魄了一阵子。

若是一个练武之人失去了武功,将会如同残废一般对一切战斗都无能为力。

在场的都是练武之人,怎能不会深深的明白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马道长,你过来看看。”

这时杨铁心总算是想起了全真教的掌教马钰。

侯通海想到马钰方才行刺杜白的事情,也不顾杨铁心是不是王爷的生父,急忙开口大声喊道:“你疯了,你想要那个道士行刺小王爷吗?”

欧阳克这时也挡在马钰身前,对杨铁心很是客气的说道:“马钰毕竟是行刺王爷的刺客,阁下若是真的关心王爷,不如将他交给我们。”

丘处机对杜白早已失望,这时他根本不相信杜白受伤,反而开口劝道:“杨兄,小心苦肉计。”

丘处机的话一出,立刻就惹得王府高手一阵怒骂。

杨铁心听到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自己也犹豫不决起来。

“本王还没有死,你们急什么?”

杜白突然大喝一声,眼睛一眯,仔细观察着周围众人的反应,过了一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渐渐安定下来,接着淡淡一笑,对着一边的将军说道:“将军,本王的卧室里的床头上,有一个小箱子,里面第二层有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那装着本王治病的药,你去给本王拿过来吧。对了,这间屋子的事情,你要保密,不得对任何人讲,速去速回。”

众人听到杜白这么说,也就不在争执,一切要等先治疗王爷的伤势再说。

不过他们听到杜白说要将军保密,也难免怀疑,莫非杜白还真的要对全真七子等人网开一面吗?

将军领命出去拿药,很快就回来了。

这时丘处机还不忘提醒杨铁心一句,别让将军接近他。

众人听了这话,均觉得这个道士心胸狭窄,就连马钰和杨铁心也不由对他为之侧目,神情颇有些失望。

杨铁心接过小瓷瓶,问杜白:“这药怎么用。”

“你把药给我,再给我一杯酒就行。”

杜白淡淡一笑,从杨铁心手中接过小瓷瓶和一杯酒。他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蘸在酒中,然后挡住口鼻,接着他打开了瓷瓶,往嘴里送去。

杜白一仰头,似乎将小瓷瓶的药一饮而尽,之后随手把瓷瓶抛在一边。

杨铁心见杜白喝完了药,依然用蘸了酒的布捂着口鼻,隐约感到有些奇怪,不由关心问道“怎么样?你感觉好些了吗?”

杜白这时突然沉默了起来,过来好大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可惜啊。”

杨铁心不明白杜白的意思,又问道:“可惜什么?”

杜白慢慢坐了起来,揉了揉被铁枪击中的右手,好整以暇的说:“你之前的那一枪,的确很厉害。抛开角度刁钻不说,本王可以感觉到,你刺出那一枪的时候,精神高度集中,放佛有一道无坚不摧的信念,要瞬间贯穿枪尖与我的小腹之间,那一刻,一度让本王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不过......”

杨铁心看着越来越诡异的杜白,心中隐隐有不妙的感觉:“不过什么?”

杜白忽然诡异一笑,眼睛却变得无比阴冷,他冷冷一哼,对着杨铁心断然喝道:“不过现在你已经败了。”

“啊......”

杨铁心被杜白突如其来的大喝吓了一跳。

“杀人的时候,犹豫什么。”

杜白又大喝一声,似在咄咄逼人:“可笑你没有发现,本王已经开始暗中下毒了。”

“什么......下毒?”

杨铁心的声音剧烈颤动,片刻之后,他就感到一阵阵的虚弱如无穷无尽一般,渐渐传遍全身,不一会儿,杨铁心就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挣扎扭曲了几下,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杨铁心突然倒地,众人又是一惊。

下毒?

杜白什么时候下毒了?

欧阳克与梁子翁都是用毒的大行家,可他们也没有发现杜白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夜幕幽幽。越发寂静了。

吹过花厅的冷冷寒风中,仿佛多了一丝丝甜甜的味道,悄悄飘进了众人的鼻尖。

好甜的味道,好怪的味道。

欧阳克皱着眉头,回想着刚才的事情,猛然看到了地上的瓷瓶,立时惊叫道:“瓷瓶有毒......”

瓷瓶的确有毒,它里面装的,是一种恐怖的毒气。

毒在杜白抛出瓷瓶的时候,已经散发到了屋里空气中,所以除了早已经用酒水捂住口鼻的杜白外,厅内每一个人都吸入了毒气。

这种毒气,一旦吸入体内,无论你有多高的功夫,都再也身不由己,它会顷刻间令你失去所有的力量,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倒在地。

一会儿的功夫,厅内就如毛骨悚然的坟地一样,乱七八糟倒了一群人,如死尸一般!

杜白慢慢的在人群中站起来,神情又再度高傲起来。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感到陌生而恐怖。

好可怕的毒!

好可怕的杜白!

杜白的毒气,是制造‘福寿烟’所意外得来的副产品。

这种麻醉气体,杜白就收集了小小一瓶,但就在此时,毒倒了花厅内的所有人。

丘处机此刻终于绝望,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喃喃一声:

“我就知道这是......苦肉计。”

“你知道的太多了。”

杜白极其阴森的笑了一笑,然后走到墙角,捡起了自己的手枪,手枪没有损坏的太严重,只磕掉了几个零件,杜白早有备份,回头就能修好。

杜白把手枪放在一边,捡起了杨铁心的铁枪。

他走到丘处机面前,慢慢的,将铁枪举起。

然后。

猛地刺下。

丘处机身子一颤,心口瞬间被刺了一个通透,猩红的鲜血沿着生锈的枪尖流下,一滴滴落在地上。

无尽的黑暗一下子笼罩住丘处机的灵魂。临死之际,他似乎听到了恶魔的声音,在阴森的地狱中,不停回荡着。

“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