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民医院。

张三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肚子上鲜血已经不再流了，浑身上下衬衫和裤子上沾满了鲜血，整个人也处在昏迷中。

“飞哥。”

从我认识柳如龙到现在，对这个胖子的认知几乎还停留在上课打飞机上，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很多人看来猥琐的胖子，此时此刻双眼红肿的看着我。

为了救张三，在救护车来之前都是胖子一路背着跑出来的，我能够从他眼中看出对张三的敬佩和向往，也同样感受得到他对李野的愤恨。他站在我面前，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我，我知道他想听到什么，他想听到我说：咱们走，找李野算账去！

然而就现在的我而言，拿什么跟李野拼？

L市最大的依仗，张三现在流血过多昏迷在抢救室，就以我身边这几个人去和李野拼？恐怕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就单单是李野在学校的势力，就不是我能够相比的。

“坐下，老老实实等着，别打扰了医生救人！”李子豪算是清醒着的，他知道我的苦衷，眼看胖子就要急眼，站起来呵斥道。

听到这话，胖子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但是我能够从他看我最后一眼的目光中，感觉到他对我的失望。不仅仅是他，就连我自己都感到失望，人家张三为了救我被李野偷袭了一刀，现在人就昏迷在抢救室，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而我能做的，却只是坐在这里等待消息。

连最起码的复仇都做不到。

我握紧了双拳，一边在心中担心着张三的安危，一边厌恶着我自己的无能为力。就这点本事，还想做二班的扛把子老大？就这么怂，还想打败贺强扛起高一段的大旗？

这一瞬间，我对我以前那些想法感到深深的可笑。

“因为小时候我爸经常忙于工作，所以他说的话我很少听。”李子豪坐到了我的旁边，从兜里掏出烟盒，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后又收了起来，他脸色平淡的对我说道：“但是我爸对我说过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忆深刻。他说，如果你对一件事感觉到无能为力，感觉到力不从心的时候。”

“那就还不算晚，成功的人一辈子没有几个是一帆风顺的，面对困难的时候先去想如何解决和克服，而不是选择退缩和避让。”

李子豪的这段话，倒是让我受益匪浅，就现在来看我和李野的确没有什么可比性。

但，并不代表着我就不能成为李野的对手。

“呼…”就在我心中的计划略微有了雏形时，抢救室的么被推开，医生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我们：“还好送医院的及时，再晚个几分钟，恐怕就流血过多死了。”

“他醒来之后，说要见一个叫林飞的，你们谁是？”

……

张三看起来很虚弱，脸色苍白的吓人。

看到他没事，我揪着的心也就放松了下来，不管是报仇也好怎么样也罢，张三人没事就好。不然的话，我估计能内疚自责一辈子，因为这从头到尾就是我的事情。

“咳咳…”张三开口想说话，却是忽然咳嗽了几下，估计是扯到了肚子上的伤口，疼的脸上五官都快错位了。他指了指病床旁边的椅子，示意让我坐下：“你也不要太自责了，他捅我这一下跟你没多大关系。”

“啊？”刚坐下来，我听到张三这话就愣了，有点不明白他这话。

“我来到二中的时候，跟你一样，也是为了躲事。只不过我躲着躲着也就不愿意回去了，所以才会一直上到现在。”

估计是怕在咳嗽，所以张三说的很慢：“说来也巧，我刚到二中的时候，正好碰到李野收保护费，最后我捅了他一刀，差点就闹出人命。所以后来直到现在这么多年，李野都没有再来找我的麻烦。“

估计，这也是为什么张三的寝室只有他一个人的原因了。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李野肯定犯不着和张三这个在他看来是疯子的家伙拼命。

“只是，以他这种人的脾气，这种事他肯定记恨一辈子，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张三耷拉着眼皮，声音越来越虚弱：“今天你告诉我说李野带人堵你，我就有预感他会趁机报复我，所以这一刀我是故意挨的，不然以当时那么远的距离，他怎么可能捅的了我。”

“故意？这是为什么？”听到这里，我就更加不明白了，为什么要故意挨这一下呢？虽然张三话是这样说的，但我知道他这样说也只是为了宽慰我而已，只是为了不让我内疚罢了。就算李野有心报复，没有我今天的电话，张三也不可能和李野碰面，现在也就自然不可能躺在病床上了。

“李野现在越混越大，甚至有一统二中的趋势，以他的发展来看，等高三的人毕业后，他基本上也就是二中的霸主了。今天跟着他来的那些人，都是他爸身边混社会的，在那么多人面前我要带走你，岂不是跟直接在他脸上抽一巴掌一样？”说到这里，张三脸上露出了带有深意的笑容，他提起精神问我：“你想不想在学校里扳倒李野？”

“想啊，我做梦都在想这件事！”听张三这么一说，我心里瞬间兴奋了起来，就刚才柳如龙对我的失望来说，我都恨不得直接把李野从高二扛把子老大的位置上一脚踹下来。

张三摆了摆手，让我靠近一点。

听他说完之后，我整个人都被这个计划震惊到了，我完全没有想到张三竟然会给我出个这样的主意。干巴巴的咽了口吐沫，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三哥，确定能行？确定我去做能行？”

“这事也就只有你能做，换做别人多不行。”张三裂开嘴笑了起来，他看起来笑的很开心，倒是说话的语气忽然严肃了许多：“而且，你要记住，这事谁都不能告诉，尤其是病房外你那两个兄弟。”

我再次咽了口吐沫，总感觉这事有点不靠谱。

但同时，张三告诉我的这个计划，也在潜移默化中符合了我刚才计划的雏形。虽然心中有着退意，但一想到李野和刘强，以及为我挨了一刀躺在病床上的三哥，心中的怒意便让我答应了下来，地点了点头：“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

距离九月开学，现在正好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柳如龙找我谈了很多次，而我回到学校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做任何事情，只是在默默地收集信息。关于高一段四班贺强以前的事情，关于高二公认的扛把子老大李野的，以及高三那位被称之为二中霸主的消息。

胖子对我很失望，他曾经不止一次在人前人后对我表示很失望，或许几次的硬战让他和以前变了个模样，从最开始酒吧门口打王森的闷棍，到后来掀起一个班级的怒火对抗吴天，再到后来被李野带人追打，让胖子的性情大变了许多。

他现在每天早上五点多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先是拿着哑铃对着空气一阵乱锤，然后绕着操场开始疯狂的跑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那天被李野带人追打的时候，他深深意识到胖子的危害，所以才下了狠心锻炼身体。

“飞…飞哥…去吃饭吧。”在这些天里，胖子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他认为我害怕了李野，更加不可能在为了张三报仇，所以喊飞哥的时候也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这一次，明显听到他停顿了几秒钟，喊得有些不情愿。

去食堂的路上胖子一直沉默着，看得出来他心里有很多话想对我说，而且他昨天请假去医院看望张三，也没有叫着我和李子豪。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对我非常的失望，和当时在班里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胖子曾经无数次问过张三，究竟跟我说了什么，才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张三一点都没有告诉他。在胖子看来，或许这也是张三对我的一种失望。

不仅是胖子，整个班里很多人都知道了我的事情，那些原本支持我坐二班扛把子老大的人，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转变。因为最近几天里，几个和吴天差不多的非主流杀马特，在班门口瞎胡转悠，我都没有出面，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很多人在背后议论我说，林飞被李野打怕了，怕的就连这些小混混都不敢动了。

“李野！”

一直沉默和我并肩走的柳如龙，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前方双拳紧握着，这两个字更是如同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一样。

那股子恨意光是听都能感受的到。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前方李野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朝这边走来，我和柳如龙是站在食堂侧门的，这个门很狭小，只够两个人进出。

“好久不见啊林飞。”远远地，李野看到站在门口的是我们三个，连带笑容朝我走来，语气和善的朝我打招呼：“张三还好吧？医疗费要是不够的话，我可以报销哦…”

“冷静点…”眼看胖子紧握双拳怒瞪着李野，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拼命的架势，我一把摁住了他小声说道：“我们不是对手。”

“三哥在医院挺好的，医疗费我们出得起，大概…”我深呼吸后，脸上甚至带着讨好的笑容，只是我话还未说完，就被李野风轻云淡的把我推到了一旁，语气中带着嘲讽和不屑：“让开路啊，大飞哥！”

“哈哈哈哈哈…大飞哥…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