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高中,顾清语疯狂暗恋过一个师兄,整整两年。直到师兄考上大学,她都没有勇气表白。

萧蘅作为垃圾桶倾听了顾清语的情感剖白,知道她如何的一见钟情;知道她怕影响师兄学习一直不敢表白;知道她为了得到师兄的消息,厚着脸皮去认识他班级的同学;知道她一见到师兄就紧张、脸红……

萧蘅记得最清楚的一次。那天她和顾清语在去上晚自习的路上,两人正说说笑笑,突然顾清语就站着不动了,萧蘅莫名其妙问她好几声怎么了,她低着头,死命拉住萧蘅的衣袖,然后萧蘅就看到那位师兄迎面走过来,萧蘅也是脑抽,冒了一句:“师兄好!”师兄疑惑的看了她俩一眼,微笑回答:“师妹们好。”三人擦肩而过。

那一次,顾清语足足一个星期没理她,原因是萧蘅让她在师兄面前丢脸了,而萧蘅的本意只是想创造一个机会让她和师兄说上一句话。她多冤啊,心里有些憋屈,却没有辩驳好友的责怪。

为期两年的暗恋,顾清语至始至终没和那位师兄说上一句话。萧蘅即使没体会过暗恋的滋味,但相思之苦她在顾清语身上看了个明白。

“关于高中时期的暗恋,我有绝对的发言权。阿蘅,你对感情太冷清、太理智了,认真爱过一场才不辜负此生,好男人都是需要渣男做陪衬的。”顾清语意有所指。

萧蘅支吾几句,没有说什么。顾清语知道她的德行,也没把这个话题继续深入下去,于是两人都自动撇开了这件事。

随后几天,余晓恩没有主动联系萧蘅,直到今天他意外的拜年。

萧蘅的玻璃心开始各种想象,如果余晓恩真打算追求她,自己能接受这份感情吗?

不能。她心里异常坚定的答道。如今的余晓恩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存在,就连追溯到高中时代,他也不过是个普通同学。仅此而已。

此时的萧蘅还不知道,她与余晓恩今后会有那么深的羁绊,所以意志坚定,态度坚决。她打定主意,假若余晓恩斗胆表白,她就毫不犹豫的拒绝掉,不给任何迂缓和暧昧的错觉。

感谢老天,到宏盛商场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下了车,在商场举办的庙会逛了一圈,两人相视,哑然失笑。

“看来最近经济真的很不景气。”萧蘅无奈摊手。

“难道都收摊了?”余晓恩环视一圈。

宏盛商城办的庙会规模很大,但是商铺基本都是空的,只有两三家小店在寒风中瑟瑟,真正的门可罗雀。

二人走到一家蛋糕店门前,好歹这里还有几个人。

“这庙会规模挺大的,怎么铺面都空的,收摊了还是活动结束了?”余晓恩问其中一个店员。

“呵呵,不是啦,很多商家都没来,有些早上来了看没什么人就走了,这商城新开没多久,人气不旺。我们家要做品牌推广活动,所以得坚持到下午五点才撤。”一个年轻的姑娘回答,她穿着蛋糕店的女仆制服,笑容可爱,“这是你女朋友吧,好漂亮啊!要不要看看我们家新推的婚礼蛋糕?现在做活动1288元一个,可以订制哦,有五层呢。”她献宝似的指着一个婚礼蛋糕塔样品。

萧蘅微微弯着腰,在一旁认真看着蛋糕的样品,听她一说,抬眼看婚礼蛋糕塔,粉色系,逼真的奶油玫瑰花镶边,层层叠叠,蛋糕上撒了可食的五彩珠子,顶上的两个小人憨态可掬,还可以转动播放音乐。

“挺漂亮的。”萧蘅点点头。

“我们这的蛋糕都是可以按照客人需要特别制作的,比如这花边,颜色和造型,两位有兴趣可以和我们的蛋糕造型师沟通下哦。现在订,真的很实惠。”女店员不遗余力的推销。

“喜欢吗?”余晓恩认真的看着她。

萧蘅心里突突跳了几下,摇头:“不了,谢谢。我们就看看。”

两人离开蛋糕店的时候,手里各拿着一小杯蛋糕,据说是新推的主打系列。

萧蘅舀了一块,放进嘴里,浓稠的甜腻感弥漫开来:“唔,真好吃。”

余晓恩听闻吃了一口,皱眉,太甜了,他不爱吃甜食。

“怎么样?”萧蘅狡黠一笑。

“挺好。”看着她的笑容,余晓恩在车上积压的烦闷烟消云散。

二人沉默的走着,各自心不在焉的吃着蛋糕。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单独相处。余晓恩想,酒是个好东西,可以给人勇气,可现在他很清醒,她也一样清醒,于是,他竟无措了。

冬日的阳光洒在二人身上,拉了两道长长的影子,不时叠在一起。余晓恩今天是一身黑色的装扮,黑大衣,黑西裤,黑皮鞋,反观萧蘅一身暖暖的红,他一身的黑显得更加冷清。

两人的距离始终保持着一臂之长,偶尔的交谈也平淡无味。他看着她白嫩的手,一会揣进兜里,一会儿在他眼前晃,心里搅成一团。

喜欢一个人,总是患得患失的。怕说了她不喜欢的话,怕做了她不喜欢的事,惴惴然的一颗心,只剩一个痴字。

“我带你去个地方。”余晓恩突然开口。

“嗯?哪里?”萧蘅问。

“现在保密,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余晓恩带着萧蘅兴冲冲的驱车离开宏盛商场,进了北景公园。

冬日的太阳懒洋洋的斜靠着小南山,橘黄的光芒给风雨桥镶了一道绚丽的边,桥下的清湖上倒映着小南山的风景,像是浓墨重彩的油画,红的、绿的、紫的、蓝的……一块块饱满明丽的色块像是经过艺术家之手,组合成大自然最美的篇章。

“真美。”萧蘅由衷赞叹。

“你喜欢就好。”余晓恩认真烧着功夫茶。

二人坐在一家临湖而建的茶馆里,选了二楼的一个小包间,靠着窗,窗前河柳依依,偶尔无风自动。从他们这个窗口看出去,山、湖、桥、树、花构成了一个完美和谐的画卷,着实景色宜人。

北景公园萧蘅从小到大来过很多次,但从不知道在这个不起眼的茶馆,能看到如此出彩的景色。在这样的情境下,任何话语都显得多余,二人规规矩矩的赏景,喝茶。

“余……”萧蘅刚张口,余晓恩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余晓恩拿出手机,看了眼,摁掉:“没事,你说。”

“今……”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你先接电话吧。”萧蘅呼出一口气,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余晓恩朝萧蘅点点头,出了包间。

等了十多分钟,余晓恩终于回来,看着茶盘里冷掉的茶,说:“我来泡。”

“不用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吃饭。”

“我请你吃晚饭。我知道有家……”

“真不用了,刚我妈给我电话说姨妈家来拜年,指着要见我,必须回去。”萧蘅把‘必须’两个字咬得很重。

“萧蘅,你不开心了?”余晓恩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哪呀,今天玩得很开心,特别感谢你带我来这个茶馆,以后我可得跟顾清语得瑟下,她在G市这么多年,居然没发现这个妙处。”萧蘅站了起来,“真的,我该回家了。”

“萧蘅。”余晓恩叫了她一声。

萧蘅望向他,瑟缩了一下,他的眼中有着悲凉和失落的情绪,让她恐慌不安。

这是最后一次了。自他回来,每次和萧蘅见面、说话,他心里就响起这个弱弱的声音。

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和她喝茶,最后一次和她看风景,最后一次和她逛庙会,最后一次看她笑,最后一次看她的背影,最后一次看她的大眼睛和深酒窝……

“萧蘅,你撒谎了。”

“啊?”

“你的脸红了,你一撒谎就脸红。”

“胡说!”

“刚才你妈没给你电话,是吧。”余晓恩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呵呵,你确定拆穿我的谎言很有成就感?”萧蘅决定耍无赖,“做人不能太尖锐,知道吧,要允许他人不伤大雅的谎言。哎,你这样很不好,真的,余同学,得改!”

“撒谎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即使是班长。”余晓恩一步一步的走向她。

萧蘅惊了:“站住!别以为我长得漂亮就不会打人!”

余晓恩停下脚步,看她一副炸毛的样子笑起来。可他的心里却异常苦涩:萧蘅啊萧蘅,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不变呢,你为什么不变?你要是变了,也许我就不会再喜欢你了。

“笑什么笑,余晓恩,我告诉你,下次聚会我得特别给你安排个节目,到时候让你知道班长的权威!”萧蘅摆足架势,就差双手叉腰了。

“行了,不逗你了。我送你回家好吧。伺机报复可不是好品德,班长大人。”

这一刻,萧蘅和余晓恩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一下午别扭、压抑的气氛统统散去,他们好像回到了高中,萧蘅还是那个上纲上线的班长,余晓恩还是那个看着老实,偶尔会捉弄她的少年。十多年的陌生,在这一刻破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