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九十四 忆往事不堪回首(1/1)

阿史那思云被自己儿子问道此处,出乎意料的是,她的面上却没有深深的仇恨,完全令丁逸感到十分奇怪,她的目光依然沉静,表情亦是一片安详,整个人仿佛与世无争,似乎她早已看破人世间冷暖,已然跳出红尘。

她的目光缓缓望向一片茂盛的花草丛中,幽幽叹道:“逸儿,这些都是爹和娘的事,你就不要问这么多了,你相信娘和爹一定能够照顾好自己!”

“你骗人!”丁逸霍然起身,目光中激射出两道愤怒的火焰,紧紧的望着阿史那思云道:“娘,孩儿已经长大了,再不是那个整日里躲在您怀里撒娇任性的小孩子了,有些事您一定要告诉我,让我们一起去承担!”

“娘知道,娘都知道,你现在的确长大了,可是有些事我是不能告诉你的,人生在世原本就少不了爱恨情仇,我和你爹已经将此事看淡了,不管怎样我们都还活着不是?”

丁逸听罢却重重摇头道:“孩儿却不这么认为,难道你不觉得那个将爹害成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受到一些惩罚吗?难道您也就这么甘心吗?”

“冤冤相报何时了?孩子,你现在是初生牛犊,却哪里能知道世间的人心险恶,罢了罢了,我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能让你爹快快的好起来,只要渡过了此次劫难,我们便深居于此再不问世事!”

“可是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丁逸怒咬钢齿,当下便自怀中掏出了阿史那思云的那个木雕,放在她的面前说道:“从你们离开我的那一刻起,就从来也不考虑我的感受,你知道这中间我经历了什么?我受了多少苦难!”

阿史那思云顿时双目圆睁,颤抖的接过那木雕,万分吃惊道:“这……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玉清门!”丁逸缓缓的吐出了三个字,只静静望在娘亲的面上,看她作何反应。

阿史那思云掩嘴惊道:“你……你到了玉清门了?”

丁逸淡淡道:“娘,实话跟您说,这件事孩儿已然略知一二,就算您不告诉,我也会返回中原将此事查个清楚的!您就在这里好好的陪着爹,等我的消息吧!”说着依然转身便走。

阿史那思云顿时一急道:“逸儿,回来!你千万不要卷入这片纷争当中,为娘是担心你啊,你爹已经成了如此这般,你若是再有个什么三场两短,却让我一人怎样独活?”

丁逸站住了身形,却仍没有转过身道:“娘,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我的做法,说与不说你自便吧!”

“好吧!我知道了!”阿史那思云长叹道:“其实我也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慢慢的坐在一块岩石上,望着丁逸颇有深意的道。

丁逸却不再答话,只俯下身来静静的听着母亲的述说。

“你爹身中的毒据说是中原之上第一奇毒‘诛魂丹’,此毒乃是由八种剧毒之物所炼化而成,常人只闻上一闻便浑身瘫软,昏死过去,不出十日必死无疑,故而名曰诛魂,若不是你爹有着极其深厚的功力堪堪护住了心脉,或是我那一日晚救他半刻,我和你爹此时早已阴阳两隔。”

丁逸仔细的聆听着。

“此毒根本无解,就算是我族中精通巫医毒蛊之术,也只有让他暂时不死的方法,无法替他解毒,不过……”

丁逸听到似乎事有转机,当即忙问道:“不过怎样?”

“中原之上也许只有天苍剑派的九转回天丹才可救你爹一命,只不过就算剧毒消除,你爹的一世修为怕是也毁于一旦,今后只能同普通人无异。”

“天苍剑派……”

丁逸低声沉吟着,这个地方让他有了太多无法忘却的事,正是这个地方,让他哭过,让他笑过,让他感动过,让他愤怒过。

“难道就真的没办法可循了么?”丁逸苦叹一声,想到如今自己在离去之时,林月瑛尚还在昏迷之中,心中那一份深深的牵挂不由浮上心头,而在同一时刻,剑派中苏星河越紫箐那义正言辞的怒容也不断的在他脑海中浮现而出,丁逸不由一阵皱眉道:“除了这个办法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么?”

阿史那思云面上一阵绝望,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丁逸的语气虽然平缓,可是表情却是一片坚决,淡淡道:“娘,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拿到那九转回天丹的!”

“逸儿,这件事万万不可勉强,听娘一句,一切自己要保重。”

丁逸点了点头道:“孩儿知道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把爹害成这样了吧。”

“你真的要知道?”

丁逸并未回答,只用一双略带期盼和恨意的目光紧紧的盯在阿史那思云的面上。

“那好,是我,是我害的你爹身中剧毒,变成了这般样子!”阿史那思云面露痛苦之色说道。

“什么?”丁逸大惊道:“娘,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这一切都因为我,因为我是一个异族女子,而你爹身为正派掌门却与异族女子结合,这原本就是我的过错!”提到了往事,阿史那思云的思绪也似乎回到了那一年,那段最为痛苦的回忆,她不由暗暗咬起了牙关,看来那当真是一段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

只是丁逸却大吃一惊,他心中虽然知道这件事似乎隐隐与玉清门有关,可是却万万没想到他爹竟是一代正道的翘楚掌门,这件事让他真正的措手不及。

“娘,你是说爹他……这到底是……?”

“不错,你爹名叫丁清河,当年正是玉清门第三十二代掌门。”阿史那思云说道此处,面上也自浮出了一阵骄傲之色。

“三十多年前,中原与我蛮荒巫族一场大战,当时战况惨烈,尸横遍野,中原三大正道连同朝中武将兵士,近乎将我巫族赶尽杀绝,那时我爹爹一人独战天苍剑派、灵隐寺、玉清门三大高手,最后不敌战死,临死前施展了巫族中的必死杀招,抱着与敌方同归于尽的信念使出了那不死罗刹咒,此招虽然名曰不死,只是将意念与魂灵交付与巫族中盛传的凶恶之神不死罗刹,是一种牺牲自己,却在短时间内召唤出极凶之神与敌手相搏,一时间竟然将玉清门的掌门杀死,其余两派灵隐寺高僧与天苍剑派的掌教仗着一身强横的功法,与不死罗刹拼死相抗终于是杀出了血路,退出战圈,可是那不死罗刹虽然凶猛无匹,却并不持久,一时三刻之后便消失而去,三大正派中人整顿兵将,趁此机会便一举将我等族人杀的节节败退,近乎已是死绝,那些侥幸未死的长老族人便只好一退再退,到了族中这上古遗迹当中,而后灵兽白泽以一己之力施展令天地变色的玄妙巫法大挫中原三大门派和兵将,他们也自损兵折将,见久攻不下,便只好悻悻离去。”

“可是我却不明白,既然你和爹势不两立已是仇家,为什么后来却成了夫妻呢?”丁逸听到此处不禁一脸茫然之色。

“当时我也侥幸未死,跟随了族人在这遗迹当中避难,那时候我二十三岁,而你的外公乃是巫族圣王,统领一族之人,你外公战死之后,我身为族中的圣女,势要继承族训,眼前在这紧要关头之时,我便挑起了族中大任。”

“可我那时也是年轻气盛,心怀对中原门派的满腔仇恨,不顾众位长老的劝阻,只身一人前往中原,势要潜入门派中将他们其他两家门派的首领人物杀个干净,为爹报仇!”

丁逸听到此处也不由替娘暗暗捏了把冷汗,实没想到原来自己这身倔强的性格多自一半也是得自娘亲所传……

“可是由于我对中原并不熟知,误打误撞找到了玉清门中,我趁夜潜入门中,这才得知原来自己经来到了玉清门,那时候他们的掌门已被你外公所杀,正重新选举一位新的掌门,我潜入的时候正好遇到他们聚在一起商讨信任掌门之事,你爹当时身为上届掌门身边的大弟子,在这一次大战中也骁勇异常,被众人推举成为了玉清门第三十二代掌门,我看在眼里越想越恨,就想先将他这个新任掌门杀了,然后再去找其他两派,可那时候你爹深得上届掌门真传,修为已臻化境,就算比起他的师父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爹怕伤及无辜将我引到荒野当中,我们斗法了整整一晚,却还是你爹技高一筹,将我胜了,我那时候又羞又恨,当时就想自尽,去找你的外公,可是你爹的一句话却打消了我轻生之念,你爹说‘你想死的话我管不着,也随你,不过你若是不死,随时找我来报仇我都会奉陪!你记住,你们这等茹毛饮血,只知道残害生灵的蛮人异族是不可能胜的……’听到你爹如此一说,我想到我若一死,大仇却如何能报,听到你爹那讽刺的话语我从那一刻起便暗暗发誓,一定要报此血海深仇,于是我开始隐匿在玉清门附近苦练巫术,可每一次都是失败而归,被你爹一通取笑挖苦,直到有一天我再去找你爹报仇之时,却看到玉清门中一众弟子正与围攻你爹,斗的天昏地暗!”

丁逸顿时奇道:“这是为什么?他们门中的弟子为什么会忽然攻击自己的掌门?”

阿史那思云此刻已是满眼的恨意,狠声道:“他们说亲眼看到你爹对我手下留情,是对我有男女间的情爱,是对他们死去掌门英灵的亵渎,更是逼迫你爹让出掌门之位并且受到门规惩戒。”

“我先知道,到底是谁对爹下了剧毒!”听到此处丁逸早已是一片愤怒,他能够深深感受自己父亲当时的那种委屈和无助。

“置于你爹具体是如何中毒之事,我也不大清楚,当时我也很奇怪,不知道他们为何会门派内讧,只是当时看到他们如此,我却感到十分痛快。直到后来,我再一次去寻找你爹的时候,却发现他脸色铁青正盘腿坐在玉清门外的一处野林当中,看到是我知道我让杀了他为族人和外公报仇,你爹并没有说什么便勉力与我一战,后来由于施展内力加快了毒气蔓延,与我交战之时口中狂喷鲜血,败在我的手中,可是我知道他一定遭到暗算才致使摆在我的手中!那是他便让我给他一个痛快,已报深仇,可是我那时却怎么也对你爹下不了手……想到无数次我败在他的手中,他却并没有取我性命,我知道我也绝不能趁人之威,这样岂不是和那些阴险虚伪的中原人没有什么分别,于是我便对他说,我来替他驱毒疗伤,等到他痊愈之后,再堂堂正正与他一决胜负……”阿史那思云再也说不下去,那一幕一幕令人叹息的往事让她直到此刻也无法释怀。

丁逸静静的听完了娘亲的叙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后来爹和娘便产生了真正的感情,他们都被对方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所打动了,于是他们便相依为命,这两个都被抛弃的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后来我便带着你爹回到族中,请长老们替你爹疗毒,可是由于他是中原门派之人,所有人都对他虎视眈眈,不但不替他疗伤驱毒,反倒连我也被赶了出来,幸好族中的圣姑也就是你的外婆不远千里跋涉,及时找到了一种能够暂缓毒发的奇药,这才让你爹暂时保住了一条命!”

“圣姑?外婆?”丁逸吃了一惊,“原来她就是我的外婆……”丁逸想到圣姑在看到自己娘亲那木雕之后,对自己的种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竟是自己的外婆。

之后的爹娘所经历的事,丁逸已然知晓,定然是他二人不被中原和巫族所接纳,只得在一处叫做青义村的小村里过起了苟延残喘,不问世事纷争的日子,这也就是为什么自打他记事的时候起,爹的身体便一直不好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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