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一年后。

2012年5月21日,是慕家双生兄妹的一周岁生日。

慕郗城身体已经痊愈,嘉渔不放心,还是要他多留在家里休息休息。

正好迎上两个孩子的生日宴庆,嘉渔本想要简单一点,可是孩子的父亲很早就在准备,说是幕府的孩子出生不能简单。

从上午开始,家里来客不少,而且近亲偏多,大都是慕家和陈家还有宋家的亲戚。

宋菱曾经为了给嘉渔打官司受连累不少,那时候嘉渔明白,她这位生母是用了自己毕生的成就来赌的。

直到嘉渔曾经的冤情被洗漱干净,宋菱才渐渐开始恢复了工作。

孩子周岁生日宴上。

见嘉渔抱着小公主念念出来,宋菱只站在一旁远远地望了一眼,没有上前。

慕郗城问她妻子,“宋女士过来了。”

“是。”

嘉渔怀里的念念叫着爸爸,想要往慕郗城的怀里钻,却听慕郗城说,“乖女儿,你母亲要带你去见一个人,等一会儿爸爸再抱你。”

听着她丈夫的话,嘉渔忽然莞尔,抱着女儿问慕先生,“我真是这辈子都栽到你手里了,藏得再深的心思都被你看得清明通透。”

“去吧,毕竟有你们有血缘,岳父地下有知,也不愿你和她彻底决断。”

双生姐妹生日宴,宋菱将早已经包好的红包给了宋少卿。

她说,“少卿,等一会儿见了嘉渔,把这个帮我给她。还有,这有我给两个孩子还有庭筠准备的礼物,你都一并给了孩子们。”

宋少卿摇头,“二姐,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见见?”宋菱是律师,向来严谨着装惯了,今天穿的这么随和想必是花费了一番心思。

最终宋少卿端着酒杯,听她叹了口气,“看她们好就好了。”

宋菱几番不舍,终于转头准备离开,却没有想到在前庭院看到抱着念念站在阳光下的嘉渔。

她在和念念说话,脸上有种如水的温柔。

等她侧头看见宋菱,问了句,“这么早,就要离开。生日宴正午12:00才开始。”

嘉渔能和她说说话,已经让宋菱足够满足,她不曾奢求。

只说,“回去吧,住在市郊还是有风,别让孩子着凉。”

1周岁的小丫头对于生人既好奇,再不如婴儿期活泼,女孩子的羞涩渐渐显露无疑,见了生人开始向嘉渔怀里藏。

宋菱看着这孩子,倒是看出和嘉渔近似相像。一时间又觉得愧疚,和心疼,不再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打算。

“什么时候离开?”

“就在最近了。”

“嗯。”亲生母女,血脉相连,站在一起确实相顾无言。

宋菱处事小心翼翼,嘉渔看出所以才觉得内心矛盾。

她不是慕先生,更学不来她丈夫即便再尴尬的场合也能口生莲花,对答如流。

她不行。

渐渐的有些败下阵来。

倒是在这个时候,嘉渔怀里的念念给此时的场面解了围,“麻麻,爸爸说阿姨是外婆。”

小孩子的思维简单,念念口齿清晰,但是表达意思上不清明。

已经足够让大人明白。

嘉渔告诉女儿,“什么阿姨,外婆是外婆,和阿姨没有关系。”

“嗯,嗯。”小丫头勤学好问,努力点点头。

却听自己母亲告诉她,“以后叫外婆就好。”

小丫头的嗓音软软的对着宋菱叫了一声,“外婆。”

宋菱顷刻间眼眶就酸疼起来,完全足够了,再也没有遗憾了。

“嘉渔,妈妈谢谢你。”

嘉渔只浅浅的笑,不再言语。

她还没有能力直接叫她一声母亲,她叫不出来,这辈子或许都不能叫出来,只因为这是她的心病。

而,小念念的一声外婆,像是让她瞬间得到了救赎。

——放下,不为难自己,也不再为难别人。

孩子教会她的。

幼童内心总是充满无限美好和善念,嘉渔看着目送宋菱离开,在小丫头脸上亲了一口。

抱着女儿一边走,嘉渔一边说,“念念,妈妈要像你学习,我女儿懂得给母亲解围,懂得母亲为难纠结处。”

小女童听不懂嘉渔的话,歪着脑袋在嘉渔面前晃来晃去,只说,“爸爸——爸爸……爸爸要念念说……”

“是,真是托你父亲的福。”女儿在宋菱面前的表现大抵有一半是出自她父亲的教育,但是这么着急给他父亲邀功,可见这小不点心里慕郗城的地位。

嘉渔抱着女儿走了走,又说,“念念,有很多事情,也不能只听他的,我女儿要明白在家里最主要的是听妈妈的话。”

“那爸爸——爸爸——”

“爸爸也听妈妈的。”

“咯—咯——”

“哥哥也听妈妈的。”

“嗯,听麻麻的。”

小糯米团子想了想,然后抱着嘉渔的脖子笑了笑算是答应一般的回应。觉得麻麻说得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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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岁生日宴进行中……

这次慕家孩子的生日宴,也算是陈家两姐妹默许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里,让近亲已经熟识。

但是,让嘉渔F大的一些校友震惊的简直能在嘴里塞下一个鸡蛋。

只因为,太像了。

安妮搂着宋佳的手臂,看着嘉渔嘉禾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直震惊的说,“怪不得,我总觉得嘉渔有段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你果然是……”

嘉渔倒也不回避,“嘉禾那时候替我在系上念书——”

安妮愕然,“果然如此,我说怎么目中无人的怪丫头,怎么变得那么温顺——”

安妮、宋佳和嘉渔私交甚密。

说起话来肆无忌惮。

嘉禾只和她们依次说,“承蒙关照。”

“你们太不够意思了。”宋佳看着面前的两人又觉得,好想没有那么难以辨别。

只要足够熟悉,嘉渔和嘉禾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平常状态下:一个冷艳,另一个温婉。

很好分。

但,她们一起笑的时候,又让人觉得,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认不大出来了。

嘉禾站在嘉渔身边,原本和她照应来客,没想到在周岁宴就要开始之前,幕府莅临一位不速之客。

嘉渔和大学校友闲谈,忽然感觉本身挽在她手臂上的人,近似一个瑟缩,握着她的手握地更紧了。

“怎么了?禾……”

嘉渔还没有说完,就顺着嘉禾的视线看到了那位坦然自如地进入幕府的人是顾怀笙先生。

嘉禾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女儿梅梅。

嘉渔对于嘉禾的过往实情知道的不多,她并不想调查自己的妹妹,而是希望她真的敞开心扉和她谈论。

最近的相处中,她知道禾禾似乎很忌惮顾怀笙知道禾禾女儿庭筠的存在。

庭筠的父亲是谁?

嘉渔暗暗有猜测。

大致和顾怀笙脱不了干系。

“姐,梅梅在哪里?——”

“吴岚在带孩子,你去找她。”

“好——姐,不能让他进来慕家,不能让他见孩子——”

“我知道了,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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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笙渐渐向这边走过来,嘉渔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她想:如果这个男人是梅梅的生父,做到不要孩子,那就足够触怒她;

如果不是梅梅的生父,将20岁的嘉禾伤成那个模样,更加触碰她的底线。

从一旁家佣的托盘里取了一杯果汁,嘉渔漫不经心地向前走,直接挡了对方的去路。

两人在宴会厅内,顾怀笙向右,嘉渔就向右走,他向左,嘉渔就向左。

容雅拧眉,“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

顾怀笙摇头,示意她住口。

可这句话出口,一时间形势变得剑拔弩张。

顾怀笙知道对方的意思,索性直接找位置坐下。

“慕太太,还是要祝福您,两个孩子周岁生日快乐。”

“顾先生,这句祝福我不见得能受得起。”

“慕太太,见外。”

“既然是孩子的生日宴,那我敬慕太太一杯。”

“先生,医生说您不能喝酒,您——”容雅着实为难。

可,顾怀笙没打算听她的。

举杯算是礼仪邀约,嘉渔却没有和他碰杯,只说,“抱歉,我儿子女儿的生日宴,只欢迎被邀请的来客,至于您,顾先生我们就不劳您大驾,希望您懂得审时度势,懂得就此离开。”

慕太太,在大庭广众之下下逐客令,是十足不给顾怀笙面子。

近期一年,顾氏银行在海城市的地位已经完全不可估量。

更何况,谈及顾先生的背景,都知道这是位不能招惹的主。

陈嘉渔当众给他难堪,已经让很多商企界的高层为难,并显得提心吊胆。

二楼,慕郗城单手撑在雕花的栏杆上向下观望。

章理事则是足够提心吊胆,“先生,我们最近和顾氏来往不少,那位的背景您要清楚的多,不能让太太这么来,这位不能招惹——”

慕郗城眼看着楼下将果汁直接泼在容雅脸上的嘉渔,笑了笑,“这不挺好玩儿的,由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