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更新时间:2013-08-22

医院一直是大家认知中阴气极重,而且是那些脏东西频繁出没的地方,对此我不置可否,那里的脏东西大多是病死或者死于医疗事故之中,由于并不是自然死亡,属于枉死,因此往往会变成阴魂而不散。

在我高三那年,母亲被检查出了肿瘤,经检验,是恶性的,也就是癌,已经是晚期了,据医生说过不了半年。

当我看到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的母亲,泪水不知不觉地打湿了我的衣领。从小到大,母亲给我的感觉就是坚强与自信,那时的我很难想象躺在病床上的那个插满管子一脸病容的会是我那坚强的母亲。

在我们市的一家肿瘤医院治疗了两月后,并未有任何好转,家人便决定让母亲转院去s市的一家非常出名的肿瘤医院试试。

其实我们包括母亲都是很清楚,那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但不忍心拒绝我与父亲的恳求,母亲还是去了。

不知道是因为那家肿瘤医院的声名在外,亦或者是那年得癌症的人特别多,当我们到的时候已是没有空闲的病床,托人找关系之下终于在两天后给我们挤出了一张病床。

那间病房并不是很大,但却足足塞进了八张病床,让得本就并不宽敞的走道显得分外拥挤,一股混杂着消毒水与饭菜的味道充斥着病房,让得刚进去的人很不适应。

窗户是封死的,只能打开一道口子,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窗帘将阳光阻挡在外,只有着天花板上的炽光灯将房间二十四小时都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到得晚上,房间里便是响起病痛的呻吟声与呼噜声的交响曲,母亲睡眠本就不好,加上病痛的折磨,在这样的环境里更是久久无法入睡。

母亲的声音突然在我耳畔响起,“儿子,要是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你会想妈妈吗?”

望着病床上那因病痛折磨而瘦的皮包骨头的母亲,我只觉得鼻尖发酸,想发出声音但喉咙却哽咽住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母亲见我这般模样便是轻叹了口气便不再言语。

在母亲邻床的是一位看起来在五十岁左右的妇女,蜡黄色的脸庞之上布满了不知名的斑点,稀稀拉拉的头发,深陷的眼眶,让得人一看便是知道她病的时间不短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通过短暂的攀谈中我知道了她的一些情况。她姓孙,得的是乳腺癌,发现的时候已是晚期,而她的负心丈夫也见她这般模样也是卷走家中大部分财物,弃她而去。这让得本就病重的她更是如受锤击,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而她的真实年龄才三十多岁。

这不经让人为之感慨,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每天除了出去买饭之外,我便是待在病房里,陪着母亲。或许是治疗得当,也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我发现母亲的气色居然比刚到这的时候好多了,这不由得让我欣喜若狂。

而邻床的那位孙女士病情却越发的严重,咳嗽的频率加快,病痛的呻吟声加剧,原本尚还有一丝清明的眼睛此刻却已是浑浊不堪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大约十一点左右,我出去买宵夜回来,放下宵夜,当目光扫过邻床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孙女士的床上居然还坐了一个身着医院病服的老头。

我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老头有古怪。

那是一个瘦小的干枯老头,坑坑洼洼的脸上布满了老年斑,一只干枯的手臂撑着床沿,斜着身子看向病床上的孙女士,就这样直直地望着,然而就在我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名护士进来了,只见她手提一瓶点滴走至孙女士的病床前,看样子是要给孙女士换点滴了。

但她似乎并未察觉到那个老头的存在,换完点滴便出去了,要知道在十点以后就不允许病人去其他病房影响他人休息了,而这女护士则好像根本没有发觉老头存在一般。

当我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奇怪老头的时候,只见他仍是一手撑着床沿,但另一只枯槁手臂却是高高举起,手掌紧握成拳,然后在我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对着孙女士的胸膛狠狠地砸了下去。

待到拳头落在孙女士胸膛之上时,已是熟睡的孙女士居然随着老头的拳头落下而剧烈的咳嗽起来,但诡异的是拳头落在孙女士身体之上却并未引起孙女士身体的任何颤动,仿佛老头并不是砸在她的胸膛之上,而是砸在了空气上一般。

老头似是对孙女士的反应很满意,再次抡起拳头朝着孙女士胸膛砸去,然后又是听得孙女士一阵剧烈咳嗽,但这次孙女士却睁开了双眼,缓缓直起身来,倚着靠背坐了起来,随后拿起桌上的保温杯,费力地拧开盖子,泯了口水后才继续躺下。

从起身到躺下她都未发觉这个老头的存在,这无疑让我肯定了老头的身份。

这让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这玩意我遇见不少了,但在医院里遇见这玩意而且还是如此肆无忌惮的,让得我都是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见到孙女士再次躺下,老头再次抡起拳头砸向孙女士胸膛,一下又一下,每次砸下都会引起孙女士一阵咳嗽,老头似乎对此乐此不疲,足足砸了有三十五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记得如此清楚,也许是砸累了,也许是三十五代表着一个特殊的数字,总之老头没有再对孙女士出手。

在这期间我多次想要喝止老头的疯狂举动,但目光落在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身上,让得我不得不只得做一回看客。我害怕我的喝声会另的老头勃然大怒因而对我母亲出手,我不能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而让自己本已病重的母亲陷入险境,我不能这么做!

老头似是在等待着什么,面无表情地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直到病床上的孙女士呼吸声开始加剧,紧接着张大着嘴巴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还在未这一幕目瞪口呆之时,病床上的母亲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对我急切地说道“快按铃叫医生来,她快不行了!”

闻得母亲这话,我赶紧起身按铃,只是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一名护士便是走了进来刚欲开口说话,见到那喘着粗气的孙女士,急忙掏出对讲机道“二十七号病房有病人不行了!”随即拿起病床后的氧气管给孙女士接上了。

一小会后,一名医生与两名护士便是快步走了进来,熟练地给孙女士按上心电仪,用手翻了翻孙女士的眼皮,做着一些抢救,但没过几分钟孙女士床头柜上的心电仪便是再无波动,呈一条直线并发出持续的嘟声。

就在医生给孙女士盖上白布的那一刻,坐于孙女士床上的一直冷眼旁观的老头却是嘴角咧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旋即似是心满意足地下床向着门外走去,蓦地消失在拐角处。

“哎,可惜了。”母亲感叹了一句,而随着老头的消失我也是回过神来,“嗯”我应了母亲一句也是不再说话。

半年后我母亲也离世了,这个故事我原本不打算写的,尽管我母亲离世已有五年了,但是每当我写到母亲的时候眼前便是一片湿润。

借着这个真实的故事,我希望大家能珍惜身边的亲人,因为一旦失去了便是永远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