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有了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丁雪寻连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坚决不让这个好色的男人得逞。

“你这个急中饿鬼。”丁雪寻瞪着植擎天怒道,用力拂开植擎天的手。

植擎天一脸的坏笑,尽管意犹未尽,可见寻儿疲惫的样子,也只好暂时放过她,晚上再哄她一哄,顺便把她哄在床上。

丁雪寻哼哼着骂了两句,闭上双眼立即睡着了,还不忘记用小手护着胸前。

植擎天失笑,抱紧她,轻轻在她的面峡上吻了下,又在她的胸脯上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这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次日午间丁雪寻才醒来。

明媚的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张熟睡的睡颜。也只有睡着了,他的脸才会敛去寒冷,露出孩童般的纯净来。

丁雪寻的小手轻轻地抚着那发白的鬓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过。若知道最终是这个结局,始终会回到原点,她何必要绕这一趟?还不如好好呆在他身边,免得两人都活受罪。

她轻叹一声,缩回小手想下床。一只大手伸过来,把她压在怀里。

“看够了?”植摩天笑道,“你夫君我长得如何?好看吗?”

“好看!”丁雪寻抚着他的发丝笑道。

“比那个姓霍耀呢?”植摩天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道。

“当然比他好看。”丁雪寻抿嘴笑。

“霍大公子他人呢?你可别为难人家!”她一直觉得总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遗忘了,一时竟想不起来,原来是把霍大公子给忘了。

植摩天忙哄着她道:“你放心,没怎么为难!”就是一直把他关在地牢里喂老鼠,一天只给一顿饭一顿水而已。

那个姓霍的也算是个有骨气的,硬是一声不吭忍下来了。

越是有骨气,就越是该死。

植摩天脸色不由得冷了冷,他生平最讨厌的男子,要算这个霍耀了。让他住在地牢里,已经是上等的厚待了,要不是怕寻儿生气,他早就让霍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丁雪寻喃喃道:“原来他叫霍耀。”

闻言,植摩天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

原来连名字都不知道。

丁雪寻的耳边却响起兰拂晓语气心长的声音,“隔壁那个霍公子,单名一个耀字,在家族中排行第一,大姐姐三岁,家中世代是读书人,书香门第,家底略为丰厚……”

兰拂晓话未说完丁雪寻就打断她:“这关我什么事?”

兰拂晓白她一眼,笑道:“人家对姐姐是什么心思,我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何况姐姐?我认为,姐姐与他,倒是良配……”

“你快去,小丸子找你了。”丁雪寻不给兰拂晓说话的机会,就把她推出门。

如今这个霍耀与她一起被植摩天掳来,以植摩天的性子,要是不折磨人家,她是打死也不信的。

正待要打听一番,眸子却落在植摩天的手臂上,猛地怔住了。

植摩天暗叫不好,手臂下意识地缩了缩。

“谁干的?谁伤的你?”丁雪寻眼快手快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问。

“没事!”植摩天目光微闪,抿着唇道。

“你……自虐?”丁雪寻惊讶道。

这个世上,谁能伤得了植摩天?真能使植摩天受伤的人,绝不会是这点轻伤。

除非是他自己。

“寻儿你先起床,我马上起来……”植摩天转移话题道,可在丁雪寻越来越清冷的目光下,他低下头来,神色有些不安。

“为什么?”丁雪寻寒着脸问道。

她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有自虐倾向的人,想不到这一世自己倒摊上一个。想到上一世,堂妹就遇上这样一个男子,堂妹一提出分手,那个男子就寻死跳楼,甚至用拳头去打墙,结果整个手掌都骨折了。她果断劝堂妹离开他,理由很简单:一个连自己都不懂得珍惜爱护的人,又如何会懂得珍惜爱护你?

植摩天低着头不说话。

“三、二、一……”丁雪寻沉着脸开始倒数,一字刚出口,植摩天就抱紧她,把头埋在她颈上,说道,“为了……忘记你。”他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丁雪寻心头狠狠一震,心里隐隐的疼痛就溢了出来。她的手缓缓抚着他粗糙的背部,咬牙问道:“这些呢?都是你自己弄的。”

“有些是,有些不是。”植摩天也不打算瞒着她,这回答得飞快。

“我六岁那年,满门被抄斩。家中老仆杜伯带着我逃了出来,几次都凶险躲过身后的追兵,有一次又被追兵追上了,想着这次必死无疑了,却被师父救了……”

他口中的师父,自然是茶一笑。

回忆起当年的事,植摩天的神色说不出的冰冷漠然。

“到了行刑那一日,师父带我去看了,我亲眼看到……”植摩天痛苦地闭上双眼,似乎那种伤痛在身上重来一次,他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似乎这样,他看见的都不是真实的。

丁雪寻很想阻止他说下去,咬咬唇却忍住了。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事实,并不是你永远埋藏心底,就可以当没有发生过的。

“……他们杀了爹爹、娘亲,还有三岁的妹妹……”植摩天将头往她颈里使劲埋了埋,声音有些哽咽,半晌,才继续将话接下去,“师父教我武功,要我去杀人,我不肯,他们就在杜伯身上画上一刀,直到我答应为止。我一直倔强不肯答应,杜伯身上的刀痕就一日比一日多。杜伯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了,却还跟我说,‘少爷,千万不能答应,老奴忍得住!’

“那时我还小,杜伯又一心想感动师父放过我,殊不知,他们都是冷心冷血的杀手,心中根本就不会有丝毫感触。最后,他们逼我杀了杜伯,不然就会杀了我。我宁愿死,也不肯杀杜伯。师父他们就狂笑起来,慢慢一刀刀割我的肉。杜伯为了我能活下去,在一个夜晚趁我不注意,咬舌自尽了……”植摩天说着,那种彻骨的冰寒又回到了身上。

丁雪寻心中喟叹一声,难怪他会变得凶狠无情,寒冷如冰。换了任一个正常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可能变得不再正常。

植摩天接下来说的,就与丁雪寻推测的差不多了:“我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从此刻苦练武,只要有杀人的机会,我都争着去杀,似乎这样,杜伯就能活过来一样。只是,每杀一个人,我就会往自己身上画上一刀。开始那几年,我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有的是别人留下的,有的是自己留下的。几年后,我身上的伤慢慢少,师父不再让我去杀手,而是培养我接替掌门之位。只是,从杜伯死之后,我不再与他说一句话,唯一一次主动开口与他说话,就是救下冷阿二。”

“寻儿,这一辈子,我觉得最不起的人不是爹爹阿娘,而是杜伯。这么多年来,我杀人无数,可从来没有杀过姓杜的。”

植摩天抬起头来,却发现怀中的女子早已泪流满面。

“天,都过去了。你如果心怀歉疚,杜伯九泉之下也心里不得安宁。”丁雪寻死死抱紧他,想将自己身上的温暖传递给怀中一直僵冷的身子,“你还有我。”

“寻儿,不要再离开我。”植摩天把头抵在她肩上,声音几难为继,“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心中阵阵疼痛袭来,丁雪寻拼命点头,她,无论发生什么,永远永远也不会再离开他。

陆大夫绝对想不会,此行会多收了一个徒弟。这个徒弟医术精堪,造诣不知高出他多倍,却甘愿拜于他门下。

陆大夫很佩服这个徒弟孜孜不倦的好学精神,不过他又很无语,植摩天拜他为师,并不是做一个大夫,不是为了天下无出的妇人,而只是为了一个妇人——他的妻子。

霍大公子终于走出了那个暗无天日的牢笼。多日来不曾见过阳光,强烈的光线照得他很不适应,双眼不由得眯了眯,然后视线里就出现了那个令他日夜担忧的女子。

明知她会无事,他依然止不住的担心。

“对不起,让你跟着受苦了。”丁雪寻歉意地笑道,“我也想不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霍大公子苦笑,那日,从那个冷酷无情的男子看她的温柔目光,他就意料到事情会是这样。可他依然忍不住提着行李跟她走,想做的事情,只有做过了,才不会有遗憾。自己再也没有遗憾了。

丁雪寻望着霍大公子削瘦的脸庞,也知道他受了不少苦,压低声音道:“他们,有没有打你?”

霍大公子正想实事求是说几句话,好为自己这十几天来受的苦赚些本钱,就感到背后有两道如箭一样的目光冷冷地射在自己背心。

霍大公子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个男子脸上的神色很冷,目光满是警告的危险味道,他哂然一笑,便鼓足勇气道:“打倒没打,就是待客礼遇太差。植掌门贵为天下首富,也太吝啬了点,一天只管一顿饭一顿水。“客房”倒是单独拔给我一个,就是和一大群老鼠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