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小姐,怎么了?”冬琴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何妞妞脸色白了白,赶紧拿过她手中的盆子。“去把我放在药柜里的跌打药拿些过来,在第三行第五格,不要拿错了!”

冬琴的眼睛扫到躺在床上的男子,眉头皱了起来。小姐还未出阁的女子闺房怎能让男子进来,这会毁她清誉的,她有心要提醒两句,后面来的春花揉着眼睛,看着地上的血发出一声惨叫。“——血!”冬琴偏头这才注意到,乍一见一地鲜红吓得腿软。

“快去拿药,还愣着做什么?”很妞妞低声斥责。“春花,你把地面收拾一下。”

冬琴软着身子走了几步,回头看着何妞妞道:“小姐,云公子伤得这般厉害,要不要去请个医郎啊?”

“你叫醒三子,让他跟四子一起去医馆报个信,其他的事明天再说,现在救人要紧。”

把两个丫鬟催了出去。何妞妞将沾湿的帕子拧干,搬了张矮凳坐在床边,轻轻拉开云上的银白色外袍,那原本不沾尘埃的袍子现在已经红了大半边,饶是何妞妞两世为人,依旧被吓得只抽冷气,两只手尽量放到最柔,生怕一不小心扯到伤口。解开中衣,她的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脱了衣服,你可要记得负责!”头上方传来清幽的声音。

何妞妞的手停在里衣带子上,抬起头。里面全是疼惜跟愤怒。云上不太理解她愤怒的来源,只好看着她等着她说话。何妞妞拿着帕子,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扯开衣服的力度加大了,咬着牙一下一下轻轻抹掉那些刺目的鲜红。

“嘶——”他发出一声闷哼,身体痉挛了一下。何妞妞赶紧缩回手。自己背过身洗了洗帕子。

“你在生气?”云上问。心里为自己的某个猜想而雀跃不已,两条长眉跳了跳。

何妞妞依旧不理他,把帕子拧干又转过身,冷着一张小脸沿着血窟窿的边沿擦拭。清洗干净,她在他身上发现了多处疤痕,扭扭曲曲,像到处乱爬的蜈蚣。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不是武功很高吗,这些伤是哪来的,而且横一刀竖一刀的该是多痛,她实在不敢想象那种场面,应是何等的惨烈。

“要不要吃点东西?”何妞妞不由的把语气放柔和了。

云上心里暗暗欢愉。“好,你做我就吃。”虚弱的点点头,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受着伤赶了两天路。他已经体力严重透支了。

何妞妞眼皮一跳。心脏揪痛起来。

好,只要是你给的,我什么都喜欢!那个人当初也说过这句话呢,她还记得那年冬天的校园里,他抱着她轻轻呢喃,只要你不离我便不相弃。而今。那个人在哪里呢?可还记得当初的誓言,他的怀里如今抱着谁。他又在对谁倾吐誓言?何妞妞收回思绪,给云上盖好被子,一个人端着盆子神思恍惚的走了出去。她心里有根刺,每日每夜不停的折磨着她,一根已经足以让她失魂落魄,她怎敢再去往心上扎刺。

人家还是个孩子呢,自己想太多了!何妞妞苦苦一笑,决心忽视掉所有感情问题。女人是祸水,男人同样是麻烦,特别是优秀的男人,何妞妞暗暗提醒自己要随时保持警醒。

抹上药,煮了一碗稀粥叫醒云上,扶他坐起来。何妞妞将碗放到春花手里,自己打了个哈欠准备上外间跟冬琴他们挤挤。云上原以为她要亲自喂自己的心里本有些窃喜,哪知她把粥塞给了丫鬟,他一下脸上乌云密布,黑洞洞的眸光只看得春花如浴寒冬。一把抢过粥碗,他自己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眼角的余光不甘的追随着何妞妞的背影。

外屋里,何妞妞与云启碰了头,庄庄一边摸着鼻子打哈欠,一边叽叽咕咕对着云启碎碎念。

“人都看到了,可以回去睡觉了吧?大半夜的冻死了。”

云启突兀的看见何妞妞,赶紧把脸扭到一边。虽然他这套动作做得迅雷不及掩耳,可何妞妞还是看到了他脸上飘起的一丝微红。担心就是担心嘛,遮遮掩掩害羞个什么劲儿,何妞妞顿感头疼。

“我又没让你跟着!”云启小朋友跩跩的横了庄庄一眼,背过身一扬袍子脚步轻盈的晃了出去。庄庄一时大半的瞌睡都给他这话给气没了。

何妞妞扑到冬琴床上,闷声叮嘱,“明日还要早起哩,早点歇着去吧!”说完不再管旁的事,睡得云里雾里去了。

天刚亮李机子就赶来了,同行的还有几天不见踪影满脸疲惫的寒熠。秦贤宇阴沉着脸坐在副手坐上闷不啃声,只眼睛时不时的刺何妞妞几下。何妞妞把人带进房中,几人看到云上病怏怏的摸样,瞬时脸上的颜色变了三变。寒熠的桃花眼里猛的燃气熊熊烈焰,绷紧身体沉着一口气就要张嘴,云上赶紧斜去一道利眼。

秦贤宇拉着何妞妞的手难得的好语。 “昨儿晚上没休息好吧?这里交给我了,你先去下面,江生他们今儿不是约你去看铺子么,早些准备莫要让他们等了。”

“那好吧!”何妞妞想起培养的家禽出了几批幼崽,她跟江生商量着盘间铺子,专门兜售各类蛋和幼崽,今日怕是又有得忙了。她点点头没留意到几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径自出了房间。

“说吧,怎么回事?”寒熠已经等得不赖烦了,一屁股咂在床边的矮凳上,眼含锋芒的盯着云上。

秦贤宇搬了把凳子也坐了过去。“对方来头很大?”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嘲讽。

云上眼神悠远的看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对两个人的话没有作答,而是文不对题的来了一句:“我这几日就住这里。”

“你要住哪里我不管,总得先给舅舅去封信吧!还有那是什么人干的,竟然连朝廷钦点的巡司官都敢动!”

“要住这里,你自己家的老宅不是空着吗?”

寒熠跟秦贤宇同时发难。李机子一口点心一口茶,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顿时将三个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面对三双不友善的眸子,纵使脸皮老厚的李机子也忍不住瑟瑟发抖了一下。瞧瞧一个个要生吞活剥他的样子,搞得他还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他不就吃吃喝喝嘛,用得着这么看他么。

“咳!你们继续!”憋了半天,李机子从肚子里搜出这几个字,可以说完又觉着哪里不妥。那三双眼睛听他这话倒是移开了,李机子一拍大腿,对呀,他可是长辈,怎的让小的们爬头上去了,暗自一恼,正襟危坐准备随时教训这几个不知尊重他的家伙。

“巫煞门?”秦贤宇不太清楚云上口里所说的帮派,一时陷入深思。

“什么?巫煞门!”李机子一蹦三尺高,竖着眉头高喊。“他们不是早在十年前就灭门了?”

“师傅,你知道这个新出来的江湖门派?”寒熠紧紧盯着李机子的眼睛,生怕错过他脸上的表情。

“当年巫煞掌门人铁耀与我有过几面之缘。”李机子踱着步子,一只手食指点着脑门,似是陷入了某段回忆中。“十年前,巫煞门内乱,铁耀被亲信之人暗算一家遭乱,同时仇家伙同各派小人,将名震武林的第一大门派毁于一夕之间。”说完,李机子忆起往事,心里仍是唏嘘不已。上万名门徒灭于一日,那血腥的场面他如今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