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抬手摸了摸小精怪草帽上的小树苗。【我本以为在我生命终结时会发生能量暴动。】老人叹息了一声，慈祥的笑着。【不过看来是不会了。】

叫小牧的小精怪鼻子翕动了一下，强忍泪水。“山神爷爷。”

老人家一愣，继而笑得开怀，它揉了揉小牧的脑袋，抬起头看向已经下台的石子青等人。

【能在消失前再一次看到祀舞，很感谢各位。】它的视线一一在每个人的脸上掠过，最后停留下师卿璇的身上。【小姑娘你跳的很好。】

不知是真的看向师卿璇还是通过这个人看向遥远的那个叫小牧的小女孩。

它的周身开始罩在渐亮的柔光中，绿色的光点缓慢的飘起，它脸上的皱纹以及躯干在一片柔光下笼罩，在苍凉的绿意中渐渐消失。

从地面卷起的微风划过树林，聚集来的妖兽和精怪伏在地面，传来呜咽的声响，细雨淋淋洒洒的落下。

有些事，有些物，在生命诞生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一生的宿命。

它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老人慈祥的眼。

以后你就叫小牧吧。

是主人。

。。。。。。还是叫我山神爷爷吧。

是，主人。

。。。。。。

长久的记忆里，它总是会陪在主人身边，主人似乎很喜欢在神庙的祭坛旁坐着，一坐就是好久。

主人叫它小牧，它喜欢这个名字。

可是，后来它发现原来在之前，也有一个人类的孩子也叫小牧。

它不知道它存在的理由，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意味着什么。

但无所谓。

只要能在主人身边就好。

黑色的衣袍在绿意消失曼入天际时落在了地上，一声兽吼悲鸣从半空中漂浮的小精怪的身上传出，随着震动天地的吼声越加撕裂，明明还巴掌大小的半妖小牧骤然幻化成足有六七丈高的妖兽，突出的獠牙和六对黄色的竖瞳，过肩的如刀刺一样的拖地毛发，黑紫色瘴气拢在周身，瘴气笼罩之地树木迅速枯萎，它发出一声震天吼声，狰狞的样子如同来自异世的妖魔。

“糟糕，它妖化了！”石子松脸色一变，一道灵符打在石子青的身上，将小妹护在身后，他看了一眼与他做同样动作的师雅妍，皮笑肉不笑道：“这半妖吸收了那守护妖兽的精气，怕是只有你我二人联合来对付了。”

一旦妖兽妖化，不仅破坏力惊人，并且理智全无，只有让妖力耗尽或是强行用符箓制服才会让其恢复神志。不过妖兽一旦妖力耗尽，跟死亡也就无甚区别了。

冷着一张脸的师雅妍寒声道：“我就知道和你在一起准没好事！”她瞥了石子松，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心里面翻的白眼都快跑到天际，石子松对着小妹留下一句注意安全就一把拽住师雅妍冲着妖化的妖兽那边跑。“怪我喽？”

“闭嘴！给我松开！”

事实上从某种方面来讲，石子松和师雅妍两人一攻一守，配合默契十足，根本就不像是第一次合作的人，让人远远看着有点珠联璧合的味道。

甩掉脑中那所谓珠联璧合不切实际的想法，自知在武力值上要高上那么一点石子青将师卿璇挡在身后，幸而两人身上都被兄长/长姐给贴了符箓，并不会受到瘴气的笼罩。

四周的妖兽和精怪们早就因为变化而惊惧的四散跑开。

师卿璇拉住石子青的衣角，未换下的服饰在雨水中逐渐被打湿，雨还在缠绵的下着，一如她抓着她衣角的缠绵醉意，淋淋的细雨，被薄云挡住的黑色天幕，就连月亮都躲了起来。

原本无法驾驭吸收了不属于自己力量的半妖在石子松和师雅妍的配合下逐渐弱势下去，方才被强化的力量在法器和符箓的压制下露出了虚弱的一面。在本就以制服为目的石子松和师雅妍的又一次两面夹击下，半妖颓然的轰然倒地，混很着血水和泪水的脸上，被雨水冲淡，它用力挣扎着，束缚绳捆绑在它的周身，使得它动弹分毫。

石子松擦掉眉间的雨水，头疼的看着嘶吼的半妖，转头看向一旁沉着脸的师雅妍。“怎么样？”

师雅妍收回那支落在半妖头顶感受其灵力波动的手掌。“精神力已经崩溃。”

任何生命体在精神力崩溃后，已经代表着无力回天，尤其是以精神力为载体控制妖力而得以存活的妖兽，精神力一旦的瓦解，妖力失控，行如走尸。

即使他们不动手，这个名叫小牧的半妖也会在无法承担的妖力下精神溃散，最后肉体也会跟着消失。

石子松手下一顿，半响后他走到整个头的宽度都要比他身高都要高的半妖面前。

妖兽的嘶吼开始衰弱，悲鸣的吼叫声在雨雾中越发显得孤寂。

精神力的溃散，不止是肉？体上的疼痛，同样魂体也会感到难言的撕裂。

他抬起了手，在师雅妍复杂的视线中，掌下凝聚了一股柔和的光亮，然后轻轻的放在半妖流血的头上。

师雅妍当然不会认错那种光亮代表什么，石子松他正在用他自己的精神力去缓解这只半妖因精神溃散而产生的疼痛。

记忆中，这人有时过分的仁慈，有时又过分狠辣，就像是活在双面世界的人，让人看不懂，却因为这样的性格让人记忆深刻。

明明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明明即使做了这些也阻止不了这只半妖即将消失的事实，反而会让自身精神消耗。

这个家伙在上学那会儿，似乎就总会做出出乎意料的事情来。

鬼使神差的，师雅妍同样伸出了手，将覆上精神力的手掌下，放在了石子松同一方向。

石子松一怔，继而侧头快速看了师雅妍一眼。“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闭嘴吧！谁会爱上你这个二货！”

“。。。。。。”

半妖渐渐清明的瞳孔中倒映出两个人类的样子，血水和雨水混合的液体从它的眉宇间滑落，金红色的竖瞳下，视野开始变得模糊。它张了张嘴，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石。。。。。。石。。。大人。”见两个人类都望了过来，它继续道：“您。。。。。。您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小牧。”

“小牧。”他的声音清冽，混合着清雨的味道，是很好听的男低音。“。。。。。。你可还有未完成的夙愿？”

它其实很笨。

它有时会分不清主人在叫小牧时，是在叫它还是那个人类的孩子。

主人说，有一个名字被记住。

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没，没有了。石。。。。。。大。。。。。。人。”它似乎想露出一个微笑，但已经涣散的意识让它的瞳孔渐渐失了焦距。“谢。。。。。。谢。。。。。。您。”

它庞大的躯体渐渐幻化成原来样子，升起的绿色亮光围绕在它小小的身体上包裹住化为了一约有婴儿拳头大小绿色的光团，光团在地面升起。这时落在石子青一旁方才老者穿着的那件落在地上的黑色唐装内同样升起了一股稍显大一点的绿色光团。

两个光团在空中融合，忽的俯冲向石子青的方向。

根本就搞不懂目前状况的石子青立马拉着师卿璇躲开，在她匆匆躲过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师卿璇一声闷梦。

急忙回头看向师卿璇，就见着对方捂着手指，而方才那融合在一起的光团重新没入了落在地上的那件黑色唐装里。

方才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师雅妍早就跑了过来，见小妹指尖见血，脸上顿时一寒。

忽然，一声小小的啼哭声从身旁那件黑色唐装内想起，宽松隆起的衣袍内那明显是属于婴儿哭声不觉的让石子青头皮一麻。

跟着师雅妍一同过来的石子松扬了扬眉，弯腰伸出手从衣袍内扒拉一下，稍顷从里面抱出一个粉嫩嫩的小婴儿。

What！

石子青睁大了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大哥怀里的婴儿。

假如这真的是婴儿的话。

(╯‵□′)╯︵┻━┻根本就不可能好嘛！即使是顶着婴儿的壳子，这里面是活脱脱的妖兽本质还是能辨析出来的，可竟然还有人类的灵力波动！

在小妹身上快速打下十二封符箓，检验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除了这明显是被取了一滴精气割破的手指。

帮助小妹止住了血，师雅妍脸色算不上好的看向石子松怀里的婴儿，是谁看到自己的亲人被妖兽给‘算计’了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而与此同时，传来石子松那该死的声音。“恭喜啊，师雅妍，你当大姨了喽~~~~”

“喂喂喂，你冷静一点，又不是我让你妹喜当妈的！”眼见着师雅妍掏出法器直接施咒，石子松立马将小婴儿扔到石子青的怀里，挥刀挡住一道咒。

“闭嘴！你才喜当妈呢！！！”师雅妍怒声吼道：“那顶多是那妖兽借助我小妹的一滴精血幻化成人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