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素早上醒来的时候，洛明皓已经离开了，她起床进洗手间洗漱，站在镜子前，看到自己脖子下面淡淡的痕迹时，脸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她昨天形容洛明皓是个疯子，于是他就在床上瞎折腾，还故意在她耳边说“我就疯给你看”这种话。她洗漱后走出去，看到床有些乱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走过去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避孕药，看着这药犹豫了一下，还是倒出来两颗，丢进嘴里吞咽了下去。

她来到事务所，远远的就看见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天明雾散，程柏雪孤冷的站立在事务所大门前，远远看向她的眼神，如同冰雪压境，让她浑身冰冷，那种压过来的厚实压抑，让她的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她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如果说当年她面对程柏雪时是轻松亲昵的感觉，现在就只是压力重重了。

秦素素走近程柏雪，程柏雪脸上升起一抹危险的笑，看向秦素素的表情玩味又不屑，“秦素素，你的脸皮可真厚，现在还敢出现在柏衡面前。你那个有钱的老公不能满足你，所以又来勾引柏衡？”

她知道程柏雪讨厌自己，却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脸色也冷了下来，“程小姐，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对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我需要注意什么？”程柏雪扬起眉头，“我见你一次就恶心一次，你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上帝真是瞎了眼。”

“那还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过得还不错。”

她们站在事务所前，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于是去到离事务所不远的一家咖啡厅交谈。程柏雪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弟弟知道自己来找秦素素，而这次找秦素素就是为了让秦素素远离程柏衡，程柏雪来找秦素素前想的是好好和秦素素谈一谈，可是看到秦素素时，就忍不住体内那股儿愤怒。

而秦素素如此配合程柏雪，也是因为她想从程柏雪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找我做什么？”秦素素控制住自己体内那股不适感，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她必须知道程柏衡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能让她知道的人如今只有程柏雪了。

程柏雪冷哼了一声，“找你做什么，你多年前对柏衡纠缠不休，如今嫁人了还是对他纠缠不休，怎么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离开我弟弟，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我就不信洛家丢得起这个人，你也不希望我去洛家闹吧？”

“我听不懂你的话，我在朝阳律师事务所工作了三年多，你弟弟才刚来事务所而已。真按照你的说法，也是你弟弟对我纠缠不休，否则他去哪个事务所不行，偏偏来我工作的这个事务所？”

“你胡说，他根本就不记得你。”

秦素素握在手中的咖啡杯落在桌子上，液体四溅，桌子上留下一小摊水渍，她的手微微抖动着，“你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不记得我。”

她和程柏衡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如果一开始她还认定他是故意不认识自己，但后来他的表现就让她知道不是这样，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对自己完完全全的陌生，这种感觉让她迷茫不知所措，可是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如今程柏雪就是这件事唯一的突破口。

程柏雪眼神闪烁，表情却更加不屑，“柏衡知道你故意用你和他的家人让他选择让他为难，他那么孝顺，自然不可能如你的意，后来他就想通了，你这么自私，完全不考虑他，从不为他着想，你根本就不爱他，所以他就假装不认识你了啊！是不是我弟弟的演技很好，把你也骗到了？你识相些就离他远一点，也别让他为难，毕竟非得在一个自己讨厌的女人面前装作不认识她，这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秦素素抿着嘴唇，眼神也冷了冷，“程柏雪，你撒谎，程柏衡是真的不记得我，而不是假装。”

程柏雪被堵了一下，却仍旧轻蔑的笑着，“你既然不肯接受现实，那就继续好了，只是你不要待在我弟弟身边，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程柏雪，我要知道真相，我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表情呈现出明显的痛苦，曾经那么爱她的人，竟然有一天会不认识她，她还得每天面对这个把她当做陌生人的人，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她对上程柏雪冷漠的眼睛，“你可以不告诉我，我也可以不如你的意，天天待在程柏衡身边，他不记得我，我就让他想起我......”

“你敢。”程柏雪气得浑身抖了起来。

“你看我敢不敢。”

程柏雪瞪着秦素素，心里升起了无数个念头，而她也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她很了解程柏衡，虽然程柏衡现在什么都没有说，但她能看得出来，柏衡对秦素素的态度也掺杂着别的东西，甚至他还向自己试探过几次，如果秦素素真不罢休，柏衡一定会起疑，然后去查当初和秦素素是什么关系。

程柏雪沉默了许久，她的手指在咖啡杯上反复摩擦，眼睛眯了起来，“还记得你唆使柏衡和你一起离开的事吗？”

程柏雪的眼神很冷，她弟弟一向听话懂事，即使在他们要求他和秦素素分手时他没有同意，她也能够理解，毕竟那是自己弟弟的初恋，可她绝对没有想到，他竟然真会同意和秦素素离开，他已经成年，不会不知道他的行为给家人带去什么痛苦，但他还是决定用那样的方式来逼他们。

秦素素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暗了下去，她自然记得那天的事，也知道结果，他并没有来。那时候程家对她的恶意已经到达了顶点，他的家人已经明言绝对不可能接受她的存在，而她之前仗着他的喜欢做了很多脑残的事，程柏衡夹在家人和她之间已经很痛苦了，他内心深处并不是没有丝毫的动摇。也是在那个时候，一向蠢笨的秦素素终于聪明的一次，用自己的秘密来挽回他，让她心疼自己。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那样喜欢让别人去证明对她的爱，她只是太过彷徨了而已，她害怕自己得到的爱会失去，于是一次一次想让他证明，这样她才觉得有安全感，才会相信他是爱自己的。她一直都是那么做的，高中的时候各种撒娇各种作，甚至该她打扫卫生时也不做，在班上同学不满时，故意让程柏衡给自己做，因为她知道那个对自己不满的女生喜欢程柏衡。可是她再任性，程柏衡还是对她宽容，于是她一次次的得寸进尺。她喜欢看着程柏衡对自己好，哪怕她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心里总有一个念头，既然他爱自己，那就该爱自己的所有，包括自己的任性和无理取闹。

直到后来，有一天程柏衡终于不愿意接受了，他的家人反对，而他也不愿意再宽容她的所有。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有可能会失去这个人，那也是她第一次感到害怕，所以在感受到他动摇了，她用了一点小心机。

她要他心疼自己，她要他狠狠的疼，然后无法丢下自己。

她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母亲疼自己，父亲关爱自己，哥哥也宠自己。她的生活开始改变，是从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姐姐开始，他们说那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姐，她觉得新奇又激动，于是接受了那个姐姐孟千浔。那时候她还看不懂父母偶尔的微妙，也看不懂孟千浔温柔外表下对自己的刻意忍让，她只知道多了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她和孟千浔相处得很好，孟千浔以前是奶奶带大，奶奶去世后，孟千浔回到了家里，但孟千浔最爱的那个人始终是奶奶，每到奶奶的祭日，孟千浔总是会哭得不能自己，那时候她是真想和这个姐姐好好相处的。

后来父亲去世了，父亲在出车祸时保护了母亲，他自己却去世了。那时候她就想，自己以后要找的丈夫，一定要和父亲一样，要像父亲爱母亲那样。可是，一切都是假的，她突然有一天发现，奶奶并不姓孟，既然如此，孟千浔跟着奶奶姓的说法就不成立了，然后她在佣人口中终于得到了真相。

原来孟千浔的母亲是秦父的秘书，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在韩慧文怀着她七个月的时候，孟千浔的母亲抱着怀里的孩子来到秦家。那个女人肆意嘲笑着韩慧文有多可笑，竟然在圈子里时刻表示她的丈夫很爱她，对她很好很专一，这简直就是个笑话，甚至秦父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时，还一直说着韩慧文的坏话，韩慧文性格古板，没有什么情趣，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套住丈夫的心，不如早点把位置让出来。

韩慧文从未想过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丈夫不仅在外面有女人，还有了孩子，这个事实打破了她一切的认知，气得她早产，差点一尸两命。后来秦父知道了这件事，秦父向韩慧文请求原谅，说他只是一时糊涂，但韩慧文不愿意接受，她要离婚，秦父不肯接受，反而给了那个女人一笔钱然后把她送走了，只是孩子奶奶自己接过去了，说那总是秦家的孩子，而且如果被那个女人带走还有可能利用这个孩子来做些什么。

韩慧文的离婚没有提上行程，她的身体不好，生下来的女儿又体弱多病，她暂时没有那个心思。秦父为了表示他对外面女人生的孩子没有任何心思，根本没有去看过孟千浔几次，甚至接孟千浔回来还是韩慧文建议的，她虽然为了各种原因没有离婚，对秦父仍旧有怨言，可她知道孩子无辜，她从没有想过针对孩子，因为错的人是他们成人，一直到秦父为了她过世，她心中耿耿于怀的地方才散去了。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会给秦素素带来那样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