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我最熟悉的人

我最熟悉的人,不是我的妈妈,也不是我的爸爸,更不是我哥哥了,而是我的姐姐。

我从小就希望我能有一个姐姐,因为有了姐姐,她一定会关心我,而我也可以和她说悄悄话,我高兴时与她分享喜乐,难过时向她诉说,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真的会拥有我的姐姐,我觉得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我和姐姐总是背着相同的书包,梳着相同的发型,看见我们的人,都说我们长得好像。每当有人这么说时,我就不以为意,我们是双胞胎姐妹,怎么会不像呢?只是因为我一直很瘦,姐姐总是觉得我身体不好,一直都保护着我,如果有人欺负我,她一定会第一个冲到前面,我常常会笑她,把我们哥哥的事做了,还让哥哥如何实现他的价值?

我的姐姐不只是会在学校保护我,在家里也是。我永远忘不了那天,我看见妈妈的项链很漂亮,于是就拿出来玩,没有想到我玩着玩着就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我惨兮兮的看着妈妈,因为害怕她骂,没有想到姐姐却告诉妈妈,项链是她拿不见了,妈妈很生气的瞪了姐姐一眼,就在那一刻,我决定,我一定要对姐姐很好很好。

......

浴室的门被打开,秦素素拿着干毛巾擦着头发,她抬眼看到洛明皓正在看自己以前的卷子,有几分恼怒,“都没有经过我允许,干嘛翻我的东西?”

很难得的,洛明皓并没有出声给她半分回应,他看着那篇作文,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这个念头甚至让他身体僵硬起来。

秦素素也发现了古怪之处,她不想让他看,只是觉得自己的字不大好,像个小学生写的,一笔一划,看似规规矩矩,却终究离“好”字差得有些远。她向他走过去,当看到他所看的那篇作文时,她浑身一僵,瞬间觉得自己身体变得凉了起来,她想拿走这张卷子,却被洛明皓躲过了。

“你有一个姐姐?”洛明皓表情狐疑,如果秦素素真有一个姐姐,为什么没有消息传出来?似乎提到秦家,都是说的有一对兄妹,并未提秦家有一对姐妹还是双胞胎。

秦素素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她仍旧擦着自己的头发,“我有没有姐姐,你会不知道?我倒是想要个姐姐,可是妈妈说她只能生出妹妹和弟弟,没有办法生出姐姐。”

洛明皓耸了下眉头,表情有那么点不置可否。

秦素素丢开擦头发的毛巾,从洛明皓手里拿过那张试卷,漫不经心的叠好,然后放回原位,“念初中的时候,我和几个同学聊天,我们都希望自己能有个姐姐,因为有一个姐姐的话,她就可以听我的心事,可以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帮助我,我不开心的时候她也陪着我,我觉得寂寞的时候她就陪我玩,我生病时她还能照顾我。但我不可能有姐姐,所以我就给自己幻想一个,至少在梦里替自己满足自己有一个姐姐的愿望。”她做出有些无法相信的表情出来,“你不会就因为这个作文,觉得我真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吧?”

她那样的表情,仿佛只要他承认,她就可以立即嘲笑他又傻又笨。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真有一个姐姐,她一定是因为上辈子做了太多恶事,这辈子命才这么不好。”洛明皓笑着摇摇头,也去洗澡了。

秦素素盯着他的背影,很难得的没有反驳,她想有一个姐姐,只是希望姐姐的存在只是为她而服务而已,这样算起来,对方可不就是倒霉才会遇见她?而她也在这一刻,认清楚了自己自私的本质。

她翻出那张卷子,目光落在“我决定,我一定要对姐姐很好很好”上,这句话如今看起来,怎么看怎么讽刺,就像立下的flag,每回想一次,就是在心口处刺了一刀。

她记得很清楚,这张卷子发下来后,语文老师告诉她,她这篇作文的内容更像是在写“我的姐姐”,而不是在写“我最熟悉的人”,每篇作文都应该有其突出的重点,这个作文题目,应该重点突出“熟悉”二字。

原来从一开始,她这篇作文就已经偏题了,就像她们之间的关系,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于是无论是怎样的过程,都无法更改命中注定的结局,而她最后对她说的话是——我讨厌你的存在,为什么你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她看着这张卷子,很有将它撕碎的冲动,但她手碰到卷子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终只是将它收好,放回了原本的位置。她摸了摸自己还湿润的头发,准备去拿出吹风把头发吹干,把吹风拿在手上时,莫名的又想起了当年那一幕,她总是喜欢洗完头后,乖乖的坐下,让孟千浔为自己吹干头发,她惯会撒娇,每次孟千浔都会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她把吹风重新收起来,随着记忆的某些片段被提起,于是更多的画面扑面而来。她第一次见到孟千浔时,她只有五岁,当时只觉得新奇又激动,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一个和她长得如此像的女孩,爸爸告诉她,孟千浔是她的姐姐,因为身体原因一直跟着奶奶居住,奶奶生病了,于是无法照顾孟千浔,所以孟千浔就搬回家来居住了。那时候小小的她对这个新来的姐姐充满了好奇,当爸爸说姐姐跟着奶奶姓时,她一点没有怀疑,只是觉得孟千浔的名字比自己的名字好听得多,上初中后,她就更觉得自己名字大写的俗,而孟千浔的名字如此好听。

她一直都不是个善良美好的女孩,却对于孟千浔的存在很能接受,大概是她心里也有些明白,虽然哥哥也把孟千浔当做妹妹,可哥哥明显对自己更好,妈妈虽然一视同仁,却只有自己会在她面前撒娇,至于爸爸就更别说了,全家人中爸爸格外疼宠她。因此她没有一点害怕孟千浔的存在会抢走了属于自己的爱,反而在某个时刻有几分愧疚,家人对自己都比孟千浔更好。

秦素素微微叹气,嘴角扬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笑,她果然自私,接受孟千浔存在的前提是所有人都更爱自己。

洛明皓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她呆呆的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把头发吹干?”

“不想动。”

洛明皓这时盯着她不放了,看了她好几秒,“越来越大牌了。”

她完全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他主动去拿吹风,才后知后觉,难道他以为自己是故意那么说,想让他来替自己吹头发?她真是天大的冤枉,只是看着他的动作,她也没有解释,“能让你为我服务,是一件很能满足心理的事。”

洛明皓闷哼了一声,摸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长得很好,又顺又直,像绸缎似的,“你倒是会享受。”

她完全不介意他的态度,比起已经得到了他实质的“伺候”,口头上的损失根本算不上什么。

洛明皓为她吹干了头发,他把吹风机关掉放一边,手摸着她的头发,头发上还带着热风的暖意,这让他忍不住把下巴搁在她头发上,似乎觉得这样仍旧不够,又吻了吻她的发丝,然后轻轻揽住她的腰,从她的发丝一直吻到耳垂和脖子。

温热的气息让她觉得痒痒的,她忍不住偏了偏头,脸微微泛红,“别这样。”

“我怎样了?”他埋在她脖子处,轻轻的呢喃出声,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动作,更增添了无限暧昧。

“我......我不方便。”

洛明皓这时笑了出声,同时抬起了头,“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她转过头看着他,发现他眼里的揶揄满满,瞪了他一眼,“睡觉睡觉。”

洛明皓瞧着她这副恼怒的模样,笑意更盛。她躺在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住,完全不想搭理他。洛明皓这时却偏偏不想如她的意,“你还没有告诉我,那边那间屋子是做什么的。”

“鬼屋。说了你也不信,还问我做什么?”

他躺在她身边,“真是鬼屋,你母亲和哥哥会舍得让你住这层楼?”

她这时才看向他,他话里的含义是她母亲和哥哥都很宠爱她,这的确是事实,“你怎么对那屋子就那么好奇?”

“谁让你不说实话?”

她眯了眯眼,“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常常会幻想自己有一个姐姐,所以我就为那个幻想的姐姐准备了一间房间,就把它当成我姐姐的屋子。一开始还没有怎么,后来哥哥和妈妈觉得我这样的情况有些可怕,差点觉得我是个神经病,于是就把那间屋子给锁了。是不是觉得我很恐怖?”

她清楚一个人的好奇心有多强大,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始终都会成为某种不确定的因子,而她再也不想有人提起那个名字了。

“只要你不会再幻想出一个丈夫出来,这就不算恐怖。”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你说,如果我真有一个姐姐,会是什么样子?”

“你还是别去祸害别人了。”

“我认真的。”

洛明皓嘴角翘了翘,“那我肯定不要你,直接娶你姐。”

“哼。”她转过身,一点也不想看他。

“吃醋?你这反应,会让我觉得,你特别想嫁给我。”

......

秦素素第二天起来,她走出房间准备下楼时,鬼使神差的转过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不用打开门看,她就清楚,那间房间和自己的房间格局装饰都差不多,不同的是自己房间会多一些精致可爱的小玩意儿。她看着那间屋子,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有朝一日,她和孟千浔再见,会是怎样的场面?

那时的孟千浔会不会早已经嫁了人,还带着可爱的宝宝,而她则挽着洛明皓的手。她说不清楚自己是想孟千浔过得很好还是过得不好,只是想起那个人,她的情绪很复杂。

她说过,她永远也不想见到她,或许孟千浔其实也不想见到自己,只是孟千浔从来不像自己那般表现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