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徒轩辕造反一事,徒君溥倒不怎么担心,因为他只需要修书一封,再让人把信亲手交到老圣人的手中,相信一向见多识广,手段也极为高明,由老圣人来处理这件事,想必定是得心应手的。

同时,也算是表明了一种态度,那就是把徒轩辕的处置全权的交给老圣人,不管他是生是死,还是依然过着往日除了自由什么都有的日子,又或者生不如死,徒君溥都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也因此,徒轩辕的事情,徒君溥可以不用如何在意,但林如海被王子腾视如寇仇,又想趁着他在河南而对他不利,徒君溥自然不能得闲视之。

徒君溥想着,要不然干脆让林如海回京城吧。

只是,徒君溥虽然有心,却不敢把这话说出口,因为他已经想象得到林如海的反应了——比如说会用能让人胆寒到结冰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长篇大论引经据典的尽显话唠本色……咳,应该说是告诉自己什么叫做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道理。

所以,徒君溥不敢轻言让林如海回京,便只能决心紧跟在对方的身边,也好防着点那王子腾的下游手段了。

索性,林如海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倒也没有拒绝徒君溥的亲近。

而且,在临行前,徒君溥虽然给了林如海便宜行事的旨意,但是有些时候,若是一个不好,即使有当今陛下的金口御言,也照样能惹出无数的事端来,林如海毕竟也是人,自认为不可能完美得无半丝瑕疵,即使常常有听说瑕不掩瑜的话,可是林如海却实在没什么自信。

毕竟,前世的时候,被他那帮不省心的兄弟打击得实在太多次了,即使当时有最最亲爱的十三弟在身边不离不弃,林如海也不是那么容易扭转过来那有些无奈的心态的。

说句实在话,林如海真是想不出来,徒君溥到底看上的是自己的什么地方。

性格的话,林如海向来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的性格实在是谈不上好,虽然有着林海的气质加持着,可是温文只是假像,实则上却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虽然有的时候很是冻人,却只是为了掩饰冰块之下那暴躁易怒的性子,有时候心情一坏或者心情很好的时候,就爱说话,还是又臭又长的那一种……

想到自己的这些缺点,林如海都不由得有些受了打击,原来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真的能达到瑕不掩瑜的程度吗?

又或者说,徒君溥看重的是自己的脸?

可是随即林如海又自我否定了,因为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徒君溥会是这么肤浅的一个人,而且若是容貌不错,可是比林如海更好的并不是没有,所以这个可能性怎么想都不对。

林如海很想问一问徒君溥,既然他说喜欢自己,那么看上的到底是自己的什么地方,什么优点?可是他又想着,自己若是问出口了,那岂不是跟那些女子没什么不同?

想到前世的时候,那些年轻的才人答应和贵人们,在自己稍微宠爱她们一点的时候,就恃宠而娇,每每相处总要嗲嗲的问自己喜欢她哪里的时候,林如海突然觉得一阵厌烦。

因为他想到,徒君溥宫中的那些妃嫔们,是不是也曾经这么问过他?

林如海心中种种的纠结,使得去往开封的这一路上,他连理都懒得理徒君溥,甚至看到他的脸都不太愿意。因为每每看到徒君溥的脸,林如海就不自觉的把自己带入了宫妃,去向对方撒娇问对方喜欢自己哪里,又有多喜欢。

这真是太可怕了!

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不过,林如海的举动却让徒君溥误会了,以为对方实则上是不想让自己跟着,因此他的心情变得有些郁郁寡欢起来。

看到林如海总是在马车上看书,徒君溥好几次想告诉对方,在马车上看书最是伤眼睛的,但是他才开了个口,林如海都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把头偏开不看自己了。即使有时候开口说了出来,林如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书放好,然后干脆的阖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看到林如海的举动,徒君溥刹那间脸色苍白,因为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毕竟再怎么样,林如海也不是那种因为自己的决定,而会跟自己冷战的人。

那么必然是自己在之前的什么时候,做错了,或者说错了什么话,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可是,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呢?

徒君溥百思不得其解,为此他甚至想要抱头哀号一下,可是为了不让林如海认为自己还是个任性的孩子,所以他硬生生的忍住了。

只是他不知道,林如海比他更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因为他竟然会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不敢与徒君溥有任何的接触——连眼神的接触都一样会被林如海所排斥,因为这会让他的胡思乱想加剧。

于是,在前往开封的这一路上,这两个人,一个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那错误的举动已经招致了某个人的误会,一个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进而惹恼了对方所以龟缩在一旁不敢再进一步的得罪对方,所以竟是再没有说过一句话,马车上可谓是异常的安静。

而林如海,直到马车进入了开封之后,方发觉了不对劲。

毕竟在京城的时候,徒君溥对林如海就粘得不得了。后来,林如海来到了河南,徒君溥也追到了河南,最后两人还互相表白,两情相悦,之后虽然因为不能被外人发现所以不得不暂时的分开,可是现在两人既然在了一起,又同坐一辆马车之上,徒君溥怎么反倒无动于衷才对。

莫不是……莫不是表白了心迹之后,才发现自己不是他心中的那个样子?

林如海忍不住叹了口气,顿时心有凄凄然。他自以为理解了徒君溥的想法,便径自下了马车,走进了驿馆,却是不再理会身后还没来得及从马车上下来的徒君溥了。

徒君溥见状,忙不迭的就跟着下了马车,谁知他一着急,一个不慎便从马车上跌了下来,扭伤了脚踝。

徒君溥从马车上摔下来的声音很大,再加上他的惨叫声,倒把林如海又吸引了回来。看到徒君溥狼狈的样子,林如海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那些小心思,不管于公于私,林如海都要着急徒君溥的安全的,因此跑着上前。

“可受了伤?”林如海本欲扶徒君溥起来,见他脚有些使不上劲儿,就知道是脚受了伤。因为练过武,身子也不像前世那般不堪造就,即使是过了而立之年才习得武,而且想要更精进这些是很难,但要把徒君溥抱起来还算是轻而易举的。

他把徒君溥抱到了马车的车座上,轻轻的触了他的脚踝,听到徒君溥“嘶”的抽气声,还是忍住了心疼,把徒君溥的脚踝摸了一遍。

“还好,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扭伤了,休息几日便没事了。”说完,林如海再次把徒君溥抱起,让四名下属两人先去吩咐下人打扫一个新房间出来,而另外两人则去请大夫,而他自己则把怀中的君王先行抱到自己原先住着的房间里去。

把徒君溥放到自己原先住着的房间的床上后,林如海立时也没旁的话好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有些尴尬了起来,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陛下渴了吧?臣帮您倒杯水吧。”林如海说着,就往桌边走去,结果却忘了,他好些时日都在外头奔波,虽然仍有人帮忙打扫房间,却不会有人特意的每日在壶里蓄水,所以自是没水可喝的。

“壶中没水了,陛下且在此处稍等一会儿,臣下去令人送水过来。”林如海倒是松了口气,自他认定徒君溥对自己不再兴趣之后,就有些不愿不想与对方共处一室,而且这室内还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如今可以趁此机会脱离了这尴尬,他可谓是求之不得,所以,他这话一说完,便想往外走。

但徒君溥出口拦住了他。

“如海,你等一下,我有话要与你说。”对于情之一字,徒君溥比之林如海却是更识得一些相处之道,况且他好不容易才得了心上人的一句准话,哪里愿意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冷战下去?

所以,他打算与林如海把话说开。若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林如海直管骂他打他便是了,徒君溥必不会还口,更不会躲闪,总要让林如海把气给出了才好。

毕竟他们两人日后还要长长久久的,可不能每次都看着林如海闹别扭,而自己却无法可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