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在扬州在林如海的庇护下,徒君溥自然过得消遥至极,就如同龙游大海一般。反观之林如海,却是不得不收拾着徒君溥从京城里一同带过来的烂摊子,直收拾得脑袋都发涨发痛了。

老圣人让人带来的只有口谕,他向来是个谨慎的人,自然不会让人抓到自己的把柄,因此连派去扬州传口谕的人都是挑得极机灵的。

老圣人的使者跟着徒君溥一行人是前后脚来到的扬州,但因为老圣人临行前千叮万嘱过不能让徒君溥发现,自然就不能一同去林府,便就近找了间客栈暂时住下,第二天才偷偷摸摸的去见了林如海,把老圣人的意思传达了下来。

林如海早有准备,对着使者的一席话自然尽数就了下来,然后才恭恭敬敬的送走了使者,随后便转过身来暗暗的咒骂起了徒君溥,只怪他行事前也不动动脑子,害得老圣人误会了自己,还让自己要对他的情意若即若离的同时,还要把握好分寸,免得他从此对自己冷了心思。

林如海只觉得自己十分为难,若让那些同僚们得知了此事,那么就会有一个佞臣的帽子掉下来,落到林如海的头上,而且严丝合缝,怕是摘都摘不下来。

可是徒君溥是君,林如海是臣,所以他心中即使有着再多的不满也无济于事,因为君臣之别大于天,林如海不能也不敢在徒君溥面前抱怨他的行事过于鲁莽,反而要殚精竭虑的为对方想法子把他做下的那一摊子破事给遮掩住。

徒君溥来扬州的原因已经是跟老圣人报备过了的,是为了林如海,那么徒君溥在扬州的这些时日,林如海每日或多或少的总要跟徒君溥一同相处才好。

只是林如海还是个疼爱孩子的父亲,日常里还要顾着林黛玉和林泠,难免的,徒君溥也与这两个孩子有了交集。不过,林泠还小,倒是林黛玉聪明可爱,让徒君溥见之便觉得欢喜,见面礼便赏赐了自己随身带着的玉佩。

因为林黛玉是个女孩儿,平日里总是呆在家中,如今又要守母孝,更是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了,徒君溥虽然才才认识林黛玉,但心想着自己若有个女儿能像她一样该有多好,因此便干脆的把林黛玉收为了干女儿,然后把她当亲生女儿般的疼。

林如海心中有些不满意徒君溥跟他抢女儿,但也知道身为臣子的女儿,和身为君王的干女儿所能享受到的有很大的不同,因此也是有些喜欢的,而且有徒君溥在林黛玉身后为她撑腰,林如海也不用为了贾家的那些算计而为林黛玉的终身而担心了。

林家的下人的效率极快,但即使再快,扬州到京城以及京城到扬州都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更何况还要偷偷的打听贾家的消息,更是要花上不少的时间。但是林如海早就认定了贾家的宝玉身份太低,不配与林黛玉作亲,所以早早的就在想法子阻挠贾史氏的异想天开了。

如今徒君溥开了口说要收林黛玉为义女,林如海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心中便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让贾家从此熄了这份妄想。

可是依着林如海那千回百转的心思,自然不会直接就跟徒君溥说贾家觊觎自己女儿的事,所以他思前想后之后,便把贾史氏让贾政转交给他的那封信,放到了书房的案几上。

徒君溥因为不方便出门,所以除了与林黛玉相处的时候之外,都是跑去林如海的书房打发时间的,正好就如了书房主人的意,看到了那封夹在几本书中,只露了个角出来的信纸。

等到徒君溥一目十行的看完这张因为露出了林黛玉三个字,而被引出好奇心的信纸之后,他真是暴跳如雷。

林如海身处扬州,自然不知道贾家那个贾宝玉是怎么回事,但徒君溥却是知道的。

按理来说,徒君溥身为一国之君,便不是君王时,也是一个王爷,一个五品官员的儿子,怎么也不可能入得了他的眼的,偏偏这贾宝玉一落胎胞,嘴里便衔着一块七彩晶莹的玉来,上面还有许多字迹,这才取名为宝玉。

这事儿,被贾家那群人散播得人尽皆知,而知道的人多了,说的多了,自然就让徒君溥也知道了。

那贾宝玉抓周之时更是闹得极大,因为其荣国府的出身,虽然父亲不过一介五品小官,但是四王八公虽不是尽数全来,但小辈却是都来了的。

徒君溥那时还是忠诚王爷,听说一个小小的孩童的抓周宴竟然闹得这般大,难免就让人打听了一下,这一听真真是让人摇头叹息。

原来贾宝玉的父亲因为他生来含玉,难免心中重视,便有意试一试他那心中志向,便将那世间之物摆了无数,与他抓取。谁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能那些脂粉钗环抓来,恼得其父大怒,斥其为脂粉之徒,对其大为不喜,不过,其祖母贾史氏仍是对他疼爱非常,只把他视作眼中珠子,真可谓是呵护备至。

不过,一场极为隆重的抓周宴,竟就使得如此闹剧一般的下场,真真是让人无语。

说来也奇,如今贾宝玉长了七八岁,虽然淘气异常,但其聪明乖觉处,百个不及他一个。可惜说起孩子话来却也奇怪,他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觉得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这话传到徒君溥的耳里,更是觉得这贾宝玉真真是个j□j色鬼,而且还是个大不孝之人。他说见了男子,便觉得浊臭逼人,难得他兄长不是男子?他父亲不是男子?他爷爷不是男子?他的大伯不是男子?他的叔伯兄弟不是男子?

如此恶心人的东西,怎么配与自己的干女儿为婿!

看了这封信,徒君溥只觉得暴跳如雷,也顾不上看书打发时间了,直接就从书房里冲了出去,手中拿着信就去问下人林如海现在在哪,打听出他在盐政衙门里办公之后,这才暂时偃旗息鼓,打算等他回来之后再与他细说。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林如海今日竟是被同僚约着出去吃饭,等他回来时,天色早就黑了。而徒君溥因为心中存了事,更是觉得坐立难安,时间更是难过得紧,差点儿就要忍不住冲出去找人了,好不容易才给压了下来。

待林如海回来时,徒君溥可是脸都黑沉黑沉得,看着极为吓人。

“陛下这是怎么了?”林如海回来之后,连官袍都没来得及换,林管家就着急忙慌的前来禀报,说是徒君溥已经等了他一个下午了,如今看着他的脸色就觉得心惊胆战的。

林如海明明知道这是为何,可他偏就不慌不忙,来到书房,看到果然如林管家所说看着吓人的徒君溥,硬是装出了一副忧心忡忡,欲与君分忧的模样来。

徒君溥也不矫情,直截了当的就把手伸了出去,指尖夹着那封信。“这是怎么回事?你真俗与那贾家结亲不成?”

“陛下如何得知此事的?难得贾家已经把它给传得人尽皆知了?”林如海唱作俱佳,硬是表现出了那大惊失色的表情来:“此事臣原先已经拒了的,但又担心那贾家的老太君硬生些话头出来,怎么臣拒了不过几日,这事便连陛下都晓得了?那贾太君也实在太过了,怎么可以拿着臣的女儿的名节做玩笑!”

说着说着,直咬牙切齿起来。

徒君溥一听林如海并无与贾家结亲的念头,这才松了口气。“你出着急太过了,我何尝说过是从市井流言中得知的?我明明是……”徒君溥一想到自己竟然随意翻看别人的信件,不由得面上发烧,接下来要澄清的话,硬是说不出口。

林如海这时伸出手抓过了徒君溥手中的信,善解人意的开解道:“既然不是从市井流言中得知的,臣便放心了。只是臣确实没有与贾家结亲的打算,毕竟之前贾家算计林家的事情也不过几年,臣只要一想到当年若不是臣机灵应变,怕是臣就再无前途可言,林家也就要跟着没落下去了,因此心中只觉得恼恨,哪里肯与他们家结亲呢。

更何况他们家长幼不分,不过是个没有承爵的次子,却住了承爵的长子应该住的正房,家中还称其为老爷,而称长大为大老爷,真真是个没规矩的。臣家中到底也算是书香门第,哪里会与他们结亲,没得落了身份。”

徒君溥见林如海带过了信的事,面上的烧烫略减了些,人也跟着自在了许多:“那贾史氏我往日也见过,也曾听说害林家的主意正是她出的,可见她心中多的是坏心思,可要防着她使出什么后手来才是。”

“臣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臣在明,那贾太君却在暗,她若是使了手段,臣怕是防不胜防,因而也没什么主意的。”

“既如此,你便把此事交给我吧。”徒君溥说:“玉儿是我的干女儿,我是最疼爱她的,自是不会让贾家的小子害了玉儿的终身去的。”

“这……”林如海犹豫了一阵,终是为了林黛玉的未来,对着徒君溥弯了身子:“那一切便拜托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