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第二天上午,傅新准时来接邹容。他站在邹容家楼下,点了根烟抽上。

墨轩扛坐在窗户沿上,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对傅新好评头品足。

“浓眉大眼,看着脾气就不好,力大无穷,呸!肯定有家庭暴力倾向。”

逻辑君已死。

邹父母今天有事出门,邹容收拾好东西,在墨轩“跟傅新好约会还打扮得这么好看”的吐槽下关门上锁,下了楼。他手里掂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健步如飞,墨轩还没把嘴里的那一口苹果吞下肚,他就已经站在了楼下。

墨轩向下看了一眼,撇嘴啧声:“瞧这儿速度,恨不得飞了。……我的大哥哎!他们不会是真的在谈恋爱吧?”

他百般无赖的看着他们在下面聊了几句。

傅新好伸手帮邹容提着几个袋子,两人一起消失在墨轩视线里。

墨轩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他扔掉苹果核,眼睛扫向邹容的床底,若有深意的轻语道:“魔尊善?”

一直让他忌讳的妖刀被邹容藏在了床下。

他略有嫌弃的再次啧声,手指微动。

受到墨轩的控制,妖刀身躯一晃,立刻从床底钻出来,颤颤巍巍地树立在他面前。在他的注视下,黑色的妖布散开,妖刀刀身绿光大绽。

“真是奇怪,你什么时候有个‘魔尊善’的名字?”墨轩动作优雅的伸手握住刀柄,肆无忌惮,他在妖刀恐惧而厌恶的颤抖下轻轻抚摸着刀身,轻笑道,“乖,不要出来。你要现在出来可就不好玩了……至少要等到邹容金丹期以后。”

他的轻轻抚摸下,妖刀身上的绿色似乎被压制了一般,渐渐消失在墨轩的指下。

墨轩嘴角一勾,将妖刀甩回床下。

他神色轻松地从窗上跳下,伸了个懒腰。

“没有人在家,玩什么好呢?”他兴奋地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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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容下楼时,傅新好正把咬着烟头,看到邹容下来,他立刻将烟头扔在雪地上熄灭。

邹容走到傅新好面钱,仰头叫道:“傅哥。”

头上的毛线帽子晃三晃。

傅新好的眼神往他帽子上飘了飘,回过神时看到他手里提着的东西,不禁皱眉问道:“怎么这么多东西?”他伸脚将雪地上的烟头捻灭。

“哦,”邹容哦了一声,抬手给他看,“我妈昨个儿知道我要去你家吃饭,特地买的谢礼,谢谢你在日本的照顾。”

傅新好皱了一下眉,他接过邹容手里的袋子,打开看了看,立刻把其中几个还了回去。

“这些不要,只要核桃就可以了,我妈喜欢吃。”他严肃脸说道。

邹容摇头,腾出一只手扶扶歪到一边的帽子,说道:“都是给你和傅婶带的,一定都要拿过去,好歹是心意。”

¬傅新好再次皱眉,没再说什么。

他接过邹容手里比较重的袋子,让他跟着自己走。

傅新好家就在邹容隔壁一个小区,只隔了两条街。

两人一路步行到傅新好家楼下,看着眼前的小楼房,邹容有些惊讶。

“傅哥。”他瞠目叫道。

“嗯?”傅新好扭头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弯腰进入矮小的楼道。

“跟上来。”他说道。

邹容仰头再次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六层楼房,才钻进楼梯口。

他三两步跟上楼,好奇的问:“傅哥,你住在这儿?”

“对,”傅新好风轻云淡的点头,他回头看看一脸惊讶地邹容,扬眉反问道,“很奇怪?”

“是有一些,”邹容深感意外的点头道,“我没想到傅哥你居然住在公务员小区……傅哥家有人在政府上班?”

“我爸生前是政府干部。”傅新好埋头继续向上走。

邹容脚下一顿,他隔着一楼台阶抬头看着他。

听不见身后有动静,上到二楼的张扬男人停下脚步,转身奇怪地问道:“怎么不走了?”

“傅哥,你的父亲……?”邹容犹豫的问道。

“死了,出车祸。房子是二十年前分配的,后来我妈攒钱买下来了。”黑帮老大面色正常的接口,他抬抬手,说道,“马上就到了,快点儿。”

……

傅新好对父亲的死没什么感触吗?

邹容吃惊的想。

他沉默了一会儿,跟着傅新好向上走。

“有一件事。”傅新好上楼的动作一顿。

他站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的转角上,两手提着满满的袋子,突然转身过来。

傅新好居高临下地看着邹容,眯着眼,张扬的眉毛十分冷硬。

邹容一愣,轻轻踏上台阶,与之站在同一高度。

傅新好的眼神随着他的动作移动了一下。

邹容伸手扶帽子。

“我妈不知道我到底在干什么,不要告诉她。”傅新好把手上的袋子换到另一只手上,抢在邹容前伸手帮他扶了扶帽子。

态度自然,表情正常,危险的表情似乎从未出现过。

傅新好转身继续上楼。

邹容哈了口寒气,干脆把帽子摘下来,跟上。

他们走到家门前,傅新好掏一串钥匙。

隔着门板就能听到厨房抽烟机的声音,邹容帮傅新好提着东西,傅新好开开门。

进门就看到傅婶在厨房做饭,因为抽烟机的功率太小,熏得整个厨房云里雾里的,一些烟流窜到客厅,把客厅的天花板罩的严严实实。

邹容一个不料被烟熏的咳了一声。

傅新好把客厅窗户打开,招呼邹容在客厅坐下,自己把东西放进隔壁小房间,进厨房打下手。

厨房里。

傅婶小心翼翼的把锅里的东坡肉铲出来,晃晃悠悠放在盘子上……

“妈。”傅新好刚好进来叫了一声。

神情专注地傅婶虎躯一震,手一抖。

肥大的东坡肉啪叽一声,惨兮兮摔在盘子上,熟肉迸出,溅了满满一盘。

“啊啊啊我的肉哟!”傅婶一声惨叫,摔了锅铲,跳起来一巴掌扇在儿子脑门瓜上,怒道,“你个龟孙子哦!瞎叫叫啥?!!!”

后脚跟进厨房的邹容:“…………”

最后东坡肉还是被当做主菜端上了饭桌。

整个厨房已被浓烟占领。邹容帮忙把厨房窗户打开,转头就看到傅新好被傅婶塞了几根葱。

他看了看四周,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傅婶操着本地口音,把邹容撵出厨房,“小容,你先在客厅坐着,饭一会儿好。”

说着,她风风火火地冲进浴室。

不一会儿,傅婶从浴室探出一个头,叫道:“新好,过来帮我按着它!它老跑!!!”

傅新好从小马扎上站起来,拨到一半的葱被放在一旁,走向浴室。

邹容扬扬眉,跟着一同钻进了厕所。

一条鲤鱼横躺在地板砖上,嘴巴和鱼鳃哼哧哼哧一张一合。此时傅婶一手按在鱼身上,另一只手攥着菜刀,如临大敌。

尚且存活的鲤鱼还在垂死挣扎,鱼尾甩着地板,扭动不停。

傅新好弯腰将鱼抓起,再松手摔在地上。

鱼身摔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没了动静。

一脸紧张的傅婶长舒一口,把刀递给儿子,说道:“儿子,你来杀。”

闻言,傅新好皱眉:“我不会。妈,你以前不是都从市场上买现成的吗?”

“马上就过年了,市场上哪儿还给你做现成的?!”傅婶瞪眼,“……你不会杀鱼?”

“不会。”傅新好回的干脆利落。

傅婶难以置信的叫道:“那我买的鱼不是白瞎了?!”

“早给你说了不用买鱼……”

“我这不是听说吃鱼补脑特意给小容买的吗?这么多年了,我竟然不知道你还不会杀鱼?!”

邹容站在浴室门口,把话插了进去。

“我会杀鱼。”他说道。

傅婶一边在旁边的案板上切菜,一边说道:“小容啊,你可真厉害!连鱼都会杀!”

浓浓的河南话。

邹容破开鱼肚,也用家里话说回道:“我以前看俺姥爷杀过,当时印象挺深刻咧。”

“反正是比俺家新好强!”傅婶撇嘴,她抬头看看邹容,接到问道,“对了小容,我听新好说你前几天去日本啦?”

邹容点头:“嗯,学校有交流活动。”

“那可了不起,能去国外参加活动的都可厉害!”傅婶一脸赞叹的说道,“倒是俺家新好,打小学习就不好,从来没拿回家个奖状。”

他倒是听说过傅哥高中都没有上。

邹容洗干净鱼身,放在一旁的盆子里。

傅婶低头切菜,接着说道:“就说新好现在这个工作吧,也不是啥高端领域的工作,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怎么就总是出差?”

“嗯?”邹容一愣。

——傅哥真有工作?

还不是黑社会?

“傅婶,傅哥什么工作?”邹容清清嗓子,接过傅新好递来的水,无视他的眼神,问道。

“工作啊,”傅婶抬头看了眼邹容,撇嘴,“也不是啥好工作,就是咱们市里阳光幼儿园的老师,教小一班的。”

噗!——

刚喝进嘴里的水立刻喷进水池里。

傅婶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菜刀,赶过来关切的扶着他,问道,“怎么了这是?呛着了还是烫着了?来来,让我看看舌头!”

邹容把水杯放在一边,扒在水池上半天没缓过神。

他咳了几声,抬头就看到傅新好坐在厨房门口小马扎上,手里捧着杯水,面无表情。

邹容:“…………”

说他适合幼教职业又不是真的说他是幼儿园老师啊!

邹容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