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拾肆 三字令(上)(1/1)

我打着哈欠,磨磨蹭蹭的来到了前楼的一楼大堂。这次绝对不是装的,我干了一天的活,这会是真的累了、困了。

我的身边跟着同样“睡眼惺忪”的高狗子。

大堂的角落里,容光焕发、满面精神的刘平正坐在那儿怡然自得的自斟自饮。

他果然没有带人来!我在心中暗暗钦佩着高狗子的判断。

奇怪的是,刘平明明能发觉我们的到来,却连头都没抬一下。这时候大堂中的客人早就散了,要么玩够了、回家去了,要么在二楼或三楼过夜,只有寥寥几个留恋烟花之地却无钱付给鸨母的寒门子弟分散在大堂的各个角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果都听不到我们的脚步声、察觉不了我们的动向,那死在他手里的那些鲜卑人得废物成什么样啊!王寅受伤也就纯属活该了!

“大人,是您找小的?”我将双手插在袖子中,慢慢挪了过去。

“是!”刘平仍旧没有抬头,只是又喝了一口酒、夹了一口菜后,才用筷子指着他对面的座位说道:“坐!”

我和高狗子对视了一眼,坐到了桌子旁。我坐在了他的对面,高狗子坐到了他的侧面。

“小二,再来一副碗筷!对了,再加一壶热酒、一道凉菜和一道热菜!要带肉的!”刘平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却没有看我,而是径直看向了高狗子。

他盯了高狗子好一会儿,才又低下头去夹菜吃。

他不说话,平日里颇为急躁的高狗子竟然也沉住气、不说话。直到我的一位同事送上来了新的酒菜和碗筷,他们二人也没有说话的意图,更为过分的是高狗子竟然跟着他大快朵颐起来!

我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您这大半夜的叫小的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和小的拆招?”

刘平终于抬起头来瞪了我一眼,我心中暗笑:师傅以前给我讲兵法时说过的“激将法”真是好用啊!

可我没料到的是刘平竟然不再理我,转而对着高狗子说道:“大晚上的背着一个没了行动能力的健壮男子跑了那么久,饿坏了吧!”

本来在夹菜的我听到这话顿时心里一紧,身上不由的一颤,筷子刚夹起来的肉片也掉落在了桌子上。我急忙转过头去看高狗子,只见他仍然低着头扒饭吃,脸上的表情僵硬的如同傀儡戏中的傀儡一般,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刘平见高狗子毫无反应,却也丝毫不气馁,只是给他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自言自语道:“身形相同倒也罢了,偏偏后领口还溅上了血,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你就是刺客吗?我记得我只请了‘许哥儿’,你却偏偏跟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别诈我!我的领口绝没有血渍!这点谨慎我还有!——不过我想知道,你有几成把握杀我?”高狗子突然陡转的话锋吓得我连筷子都掉落在了桌子上。

我突然想起了任重当日对他这位部下兼兄弟的评价——“一贯疯言疯语”,我原以为那只是谦逊之词,今天看起来那还真是……

我不禁暗叹道:这就是‘艺高人胆大’啊!这刺客当的……还真是有够冲动啊!

“不掩藏了?”刘平戏谑的笑道。

“我问你有几成把握杀我?”高狗子眯着眼加重了他的音调——当然他的声音还是局限在只有我们三个能听到的范围内。

“说实话,没有!光你身边的这一个我就收拾不了,更何况你的实力犹在他之上!哎,其实是我失算了……”刘平感慨的叹息道,但我看得出来,他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后悔和忧虑。

“把埋伏的那两个人都叫出来吧!”高狗子猛然说道。

他的话不仅令刘平吃了一惊,连我也被吓到了。我急忙转头四顾,却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刘平也不加掩饰,只是钦佩的望了高狗子一眼,连着打了两个响指又拍了三下手后,端起酒杯来敬了高狗子一杯酒,而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就在刘平饮酒之际,两个黑色的身影从二楼邻近的某间房间中冲了出来,一跳就跳到了我们面前。从这一跳中我看得出,这两个人的身手不会在刘平之下!待我看清他们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长相时,我立即想到了:这大概就是高狗子所说的那对叫做方佐、方佑的两兄弟吧!

“这个眼角有痣的是方佐,那一个没有长痣的是方佑,都是我骑兵队的副手,是我们涿县第一大世家方家的嫡长子、嫡次子,也是我们涿县的兵曹和贼曹。”刘平放下筷子,指着两兄弟介绍道。我这时才从这两个长得几乎分不出彼此的高大男子的脸上看到了些微差别。

“身手都不错!尤其是当他们俩联手的时候!”高狗子笑了笑,毫无保留自己的夸奖,这让我不禁产生了对面坐的是朋友而不是敌人的错觉。

“呵呵!看样子你那位朋友没有生命危险!害我白担心一场!”刘平也笑道。

“你担心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我担心如果你们的那位朋友不幸死在了箭阵之下,当方家兄弟冲出来的时候,你们俩会不顾一切的杀掉我们三人,我可不认为我们三人能在你们俩的联手下逃得了性命,毕竟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没有更多的防备!那样我可就真是自投罗网、白白冤死了!”刘平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不过他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哼哼!你也知道!不过你既然说你不想白白冤死,那就让我试着来猜一下你此行的目的吧!”高狗子又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来吞下,因而口齿间有些模糊不清。

“好啊!请试言之!”刘平的表现丝毫不像随时会面对死亡的人。看着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不禁想起了病榻上血肉模糊的王寅,直气的我牙根痒痒,可却不知为什么?对他我怎么都提不起恨意来!

无奈之下,我只好也跟着高狗子大块的嚼起肉来,借此释放我心中的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