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佘牧野把半个身子都伏在洗手池上,转了几圈,忽然大吼道:“小孙!给我拿根细点的铁丝来!”

小孙得令,赶紧去办,不多时就找了回来。睍莼璩晓佘牧野一脸严肃认真,夺过铁丝就伸进洗手池的下水孔里开始转动。

小孙莫名其妙,好奇问道:“团长,是这里堵住了不能下水了吗?需要找人来修吗?”

佘牧野摇摇头,转了几下,再将铁丝拿上来,只看到细细的铁丝上面,缠绕着几根细细的头发。

拿到灯光下,将头发仔细地从铁丝上摘下来,铺平,发现这头发简直是非一般的长,当然,对于佘牧野这种只剪圆寸的男人而言,这头发出现的地方和时间都很诡异煨。

佘牧野找来一个透明的小袋,将头发放进去,打了个电/话给彭越:“证据找到了,你来找我!”

拿到装着几根头发的小袋子,彭越锁紧了眉头,思索半天对佘牧野说:“大野,你确定要查这是不是邵晓晓的吗?”

佘牧野答得斩钉截铁:“当然!组”

沉吟一下,彭越缓缓说:“大野,这件事情,你确定要彻查?”

佘牧野眼睛一瞪:“不查难道还等我背黑锅吗?”

彭越摸了摸手中的小袋:“不是那个意思,你说的话,我从来都没怀疑过,只是你想想看,如果这个头发查出来确实是邵晓晓的,那么,的的确确地证明了你是被冤枉的,邵晓晓是诬陷你的,可是,然后呢?”

佘牧野愣了愣,他没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平白无故地被邵晓晓诬陷了,好像是他把邵晓晓骗进门来又打晕了她,自己成什么人了?可是如果真的证明是邵晓晓混到他的房里,他算是清白了,可是邵晓晓连带着邵纲的面子就会大大地挂不住,那么,如果邵纲真的想要压制这件事情,恐怕并不难。两家人多年的交情,也算是走到头了,这叫自己爷爷和邵家如何继续相处?

思索了半天,佘牧野终于有了决定:“你先去查,大不了这个结果先不要公开,至少在邵家人的面前,我必须要做到我是堂堂正正的,她邵晓晓敢一次这样诬陷我,想必还会有后招!”

彭越点点头,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来解决,证据握在手里,什么时候,他佘牧野都不是那个小人。谈过之后,彭越要走,临走前颇为同情地看了佘牧野一眼,这哥们,大小就困难重重,能够凭借自己异于常人的吃苦精神,干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没仰仗他的大伯和父亲,已经算是挺厉害的了。

人和人之间就是有这么一点东西很微妙,就是人情,你得罪了也不好,你高攀了也不行,为人处世,还真是一件很费脑筋的事情啊。

***

一天没有郝艾天的纠缠,加之和佘牧野之间的别扭也解开了,邱锦颜的心情好了很多,虽然白天那个女人接了的电/话在她心里是一个坎儿,但是至少听到佘牧野嬉笑的声音她会舒心很多。

仔细想一想,佘牧野对她一点都不差,毕竟对待这段无爱的婚姻,他一直以来都是以呵护的姿态来对待,而对待自己,也确实是尽了心力。

凌乔安看着坐在床头发傻的邱锦颜,发着呆还忽然笑了起来,不禁吓了一跳:“锦颜,你这是发春了吗?”

“嗯……”邱锦颜心不在焉地应着,回头瞧见凌乔安的一脸坏笑,忽然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凌乔安被逗得仰脖大笑,邱锦颜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小妮子给耍了,不禁羞得面红耳赤,抬手就朝着她拍过去。

凌乔安惊叫着从床上跳起来,几步跃到窗户边,穿着睡衣,伸手握住窗边:“我真是交友不慎,说一句实话都要被杀人灭口了!”

两个女孩子的笑声格格地响起,在夜色中尤为动人。

灯火通明的公寓楼下,一道默默站立的修长身影,倚在黑色的奔驰车上,丢下了一个又一个烟头。

邱锦颜,难道没有我,你就这么开心吗?

郝艾天嘴里叼着的烟头一闪一闪的,黑夜中隐约的红光显得他无比孤单,不消一会,原本还闪动着人影的小窗忽然熄了灯,里面的情景,什么都看不到了。

郝艾天伸手摸了摸地自己左边的胸口,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他蹲下身去,久久不能站起来。

就在此时,几个少年戏谑的声音响起:“你们看好照片,就是这个女人,这几天要是看见了她,就一直跟着她,直到把她比较重视的东西拿过来为止。”

郝艾天听着这话,似乎是有人在预谋干坏事一眼,于是默默地没有出声,暗暗地听了下去。

“哥,怎么又是这个女人啊?”

“就是就是,少均,你跟这女人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干嘛每次都找她的麻烦?”

“我就是讨厌她,我就是不想看着她过高兴了!她越不高兴,我就越高兴!”周少均的声音在夜色中犹如一把钝了刀口的匕首,割得人心里很不舒服。

“邱锦颜……哥,是不是你追人家不成,所以才报复的?”一个男孩的声音调侃般地响起。

邱锦颜?

听见这个名字,郝艾天精神紧绷,原来盯着她的人不只有自己。

周少均“呸”了一声:“我能看上她那么有老又丑的女人?我就是讨厌她!每次都把我弄到局子里去喝茶,找了我这么麻烦,难道还不该让她出点血?”

这口气恨恨的,想必是存了不少的仇呢!

郝艾天一想到有人要欺负邱锦颜,本能促使他想要上前了解一下,但是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身子隐藏在了夜色里,有时候,当面站出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几个少年的身影远走,郝艾天冷冷地眯起了眸子,邱锦颜,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关键时刻能够站在你身边的人!

***

邱锦颜的小QQ被拖去清洗,导致了她和凌乔安两个人不得不早起洗漱做好挤公交的准备。

凌乔安睡眼惺忪地刷着牙,一边吐沫子一边抱怨:“我说邱锦颜,你怎么选了这个一个远不远,近不近的位置租房啊?”邱锦颜扶着衣柜换衣服,也是一脸的没睡醒:“这地方多好啊!安静安全,没人打扰!哎,我说你赶紧啊!千万别迟到了!铖璿爸爸每次送铖璿来的时候,都是特别准时呢!”

牙刷在口中捅来捅去,凌乔安含糊不清地说:“说真的啊,铖璿爸爸确实是个从不迟到的人,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每天接送孩子的时间都么宽裕,现在上班的人,哪有跟工作时间跟幼儿园同步的?”

入了深秋,邱锦颜换了一条牛仔长裤,外面加了一件连帽卫衣,既保暖,又显得青春逼人。

边穿衣服边回答凌乔安的话:“咱们幼儿园的孩子多数家庭背景都不会差,你看看来接送孩子的家长,有几个是按时上班的?又有几个是没钱的?说到底,有钱没钱跟工作按时不按时没什么关系!咱们每天上班多准时,一个月的工资恐怕还买不了接孩子的保姆背的一只包!”

话说的也是,凌乔安一想到自己将全部身家财产都在美国尽数散给白眼狼李明越,心里就郁闷得犯堵,于是闭了嘴,安安心心地刷牙。

没有佘牧野的时候,邱锦颜向来都来不及吃早饭,不是她懒,她真的是就贪早晨那么几分钟的睡眠,从小到大都改不掉。

和凌站在人头攒动的公交站台上等车,凌乔安和邱锦颜紧紧地挤在一起,眼见得车来了,邱锦颜赶紧摸公交卡。

很久不坐车,公交卡的事情怎么也忘记了呢?

邱锦颜将手中的包包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公交卡,人们渐渐向停下来的公交车涌去,邱锦颜低着头,将包包往凌乔安的手里一送:“帮我拿一下,我再翻翻口袋!

谢天谢地,邱锦颜总算是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摸出了几张被洗得皱皱巴巴的零钱,她有个坏习惯,就是洗衣服前从来都想不起来摸摸口袋,所以,经常会从洗了很久没穿的衣服里翻出一些小钱来。

邱锦颜兴奋地举着零钱,看见凌乔安已经被人挤到了车门前,于是也急忙奋力跟上。

好不容易挤上了车,邱锦颜和凌乔安之间还隔了几个人,那种前胸后背被死死挤住没法动弹的感觉真是十分难受,好不容易熬过几站地,邱锦颜在人群中被挤下车,只见早她一步被挤下车的凌乔安一脸苦相地站在站台上等她。

“锦颜,刚才不知道是谁啊,狠狠地踩了我一脚,那一刻我真是明白什么叫做十指连心了!”;凌乔安一把挽上邱锦颜胳膊,边走边说。

被凌乔安拽着走了两步的邱锦颜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想了想,打断了凌乔安的话:“安安,把包包给我背吧,怪沉的!”

凌乔安还在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公交车遭遇,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就背了一串钥匙一个钱包,哪里会沉?”

“可是,我说的是我的包包……”邱锦颜瞪大了眼睛,这种感觉怎么忽然这么不对劲?

“我没拿你的包包啊!”凌乔安回过神来。

“我不是在上车前叫你帮我拿一下的吗?”邱锦颜有点着急:“你是不是把我的包包藏到你的包里去了?快给我,别吓人!”

这回凌乔安的脸色才是真的变了:“我真的没拿……不信你看!”凌乔安打开她空荡荡的大包时,邱锦颜的心忽然就揪紧了——她的包丢了。

除了手机还装在牛仔裤的口袋里,一包的东西,钱包、证件、钥匙什么都丢了!

看着邱锦颜发白的脸色和她空着的两手,凌乔安也意识到邱锦颜果然是丢了包,大惊失色地叫道:“怎么办?咱们追车?”

那辆车早就开的不见了踪影。

邱锦颜就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一样,丢失了一切身家的感觉让她又心疼又心慌:“没用的安安,如果你在上车前没有拿我的包,那就是没上车就被人拿走了,追车又有什么用呢?”

“那怎么办?”凌乔安过过身无分文的日子,身边物品的丢失,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邱锦颜懊恼的要哭,但是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只得苦着脸说:“我先挂失银行卡,咱们还是赶去上班吧!”

一脸无精打采的邱锦颜跟着一脸怒气冲天的邱锦颜进了幼儿园。

看着邱锦颜难看的脸色,跟在他们后面的黑色奔驰缓缓地停了下来,副驾驶上的郝艾天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吓得战战兢兢的男孩和他手里的女式包包,薄唇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男孩吓得半死,丢下包包就赶紧逃走了。

郝艾天伸出手去,一把抓过邱锦颜的包包,打开,皱着眉看了看里面都有什么东西。

摸出一串钥匙,郝艾天轻轻地笑了笑。

***

虽然丢失东西的伤悲对于邱锦颜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但是,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又是绝对的治愈良药。

和孩子玩作一团的时候,邱锦颜几乎就忘记了自己刚才的种种不快,直到最后一个孩子被接走,邱锦颜才又想起了这一码子事,高涨的情绪瞬间就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底气不足地被放瘪。

邱锦颜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是倒霉透顶了,被绑架、被变态纠缠、现在又丢东西!

虽然银行卡都已经和包包一起失踪,好在她已经全部都挂失了,最多就是日后补办的时候有一些麻烦而已。

沉浸在丢失全部身家的悲伤里走出幼儿园大门的时候,邱锦颜忽然觉得凌乔安握着自己的手忽然就使上了大力。

抬眼一看,一个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正笑脸盈盈地站在她们面前。

邱锦颜看着郝艾天,抓起凌乔安就夺路而逃。

才跑没几步,郝艾天温和有礼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想,锦颜一定很想找到这个!”

邱锦颜对于他说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耳朵,倒是凌乔安慌乱之中回头看了一眼。

郝艾天的手里握着一只白色的女式包包,没错就是邱锦颜的。“安安!还不快跑?”邱锦颜的语气中充满了恐惧和焦急。

“锦颜!他手里有你的包!”凌乔安说这话的时候,底气稍显不足。

邱锦颜虽然很是想跑,但是这句话却是正中了她的心理,果然,她放慢了脚步停下来,回头,可不是吗?自己的包包果然在郝艾天的手里。

隔着十几米,郝艾天没有打算走上前的意思,只是笑着说:“捡到一只包包,发现里面有锦颜你的证件,只可惜小偷只求钱,证件都留在了包里。锦颜,你不如来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这个失而复得的诱惑真是大极了,邱锦颜推推凌乔安:“你去给我拿过来!”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凌乔安,郝艾天大大方方地把包包还给她:“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两个女孩子,出门的时候千万要当心,这次还好被我捡到了,下一次,你们不一定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哟!”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郝艾天微微带笑,若是没发生从前那件事情,邱锦颜一定相信他是一个懂礼貌的优秀少年。

邱锦颜蹲在路边,将东西铺了一地,果然除了钱包里的几张先现金不见了,其余的东西一样不少。

还好还好!邱锦颜摸摸心口:“破财消灾!破财消灾!”

失而复得的心理,瞬间就像是关了十年的小黑屋忽然见到了阳光,揪紧了一天的心马上就放松了下来。

邱锦颜乐得合不拢嘴,这种兴奋的感觉,一直延续到她们回到了家里。

坐在沙发上,凌乔安试图说服邱锦颜:“锦颜!你看,郝艾天是不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现在很彬彬有礼,也不会对你做越格的事情……”

邱锦颜整理好包包,头也不抬:“安安,有些事情就是一个坎一个疤,你以为时间长了伤口就会长好?好的跟没有受伤一样?那是不可能的!不管他现在多好,但是他带给我的糟糕印象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

凌乔安适时地闭了嘴,作为邱锦颜的后援团,她可不能再继续刺激她,就算她现在对郝艾天的印象再好,也不能说服邱锦颜也这样看待他。

七点整,邱锦颜的电/话按时响起,她乐乐呵呵地就去接电/话。

佘牧野明显地听出了邱锦颜语气中的欢快,于是任由她开开心心地讲述了一边包包失而复得的欢乐情绪。只是她心里深恶痛绝但是今天的确是做了好事的郝艾天,被她改为路人甲。

佘牧野一边说着逗她开心的话,一边大脑飞速运转。

按照她的说法,是有人在车站拿了她的包,但是她的包又是在幼儿园附近找到的,这就证明,她的路线就是包的移动路线,怎么就这么巧,小偷竟然还跟她同行了不成?

小媳妇被这种失而复得的幸福冲晕了头脑,可是佘牧野怎么分析都怎么觉得这事儿有点猫腻。

没有确凿的证据,佘牧野不敢妄下定论,万一这种事情吓着了小媳妇就不好了!

佘牧野只得旁敲侧击地嘱咐邱锦颜要注意安全,锁好门,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之类。

找到包包的邱锦颜早已心花怒放,哪里还会顾及那么多?

挂了电/话,佘牧野又端着下巴沉思,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袭遍全身,这种压力,不但来自军中,更来自于生活。

小媳妇,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可千万要好好的啊!

***

邱锦颜和凌乔安洗完了澡之后,各自闹腾了一会儿就沉沉睡去。深秋的月亮上染着一片金黄,浅浅地铺进她们的床上,寂静无比。

可是就在这寂静的夜里,一阵哔哔驳驳的声音从某个角落里传出来。两个姑娘睡得太死,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

这个声音是来自于大门的钥匙孔,钥匙孔轻轻地响着,慢慢的,轻轻的。

借着照进屋里的月光,明显就可以看到大门的把手微微晃动了两下,紧接着,客厅的大门就缓缓地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地迈了进来。

是个男人,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待适应眼睛的过程中,已经暗暗地将房间的格局扫了一遍。等到能够完全适应这样如墨的夜色时,

男人迈开长腿就走,脚下却轻得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他径直走进了卧室,缓缓地走到了那张梦寐以求的面孔之前。

邱锦颜睡得很香,一个包包被找回来的喜乐就能影响她一天的情绪,甚至连睡着了,都做着开心的美梦。

身影蹲在邱锦颜的面前,低下头凝视着睡得一脸没有形象的小脸儿,忍不住,轻轻地伸出手指去,在那细嫩的皮肤上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