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源源不绝的伤口,怎能不痛,时间吧,只有时间了,凝冻一切。

董小晚猛然从梦中惊醒弹坐起来,摸了摸满额的冷汗,眉头紧蹙,怅然的后仰躺回床上,正想叹口气,便听到了敲门声,又传来了弟弟的声音。

“阿姐,快九点了,还不赶紧起来吃早饭?”

“知道了,一会就来。”董小晚这才想起,自己都回家好几天了。

“顾大哥了哦,你还是赶紧起来吧。”

董小晚刚掀开被子,又听到他说了一句,手顿了一下,还是快速地起来去洗漱换衣服。

结果她才出房门,就看到倚靠在房门前的顾长安,她蓦地停住了脚步,想起那个梦,鼻腔一酸,喉咙有些咽哽,眨眨眼深深地吸口气,往前一步扑进他的怀中,轻喃着说了些什么。

“怎么了?”顾长安像是感受到她不安,抬手抚着她的长发温和地问。

“没,只是作了个梦而已。”董小晚在他怀中蹭了蹭,轻轻地说,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的感受到,他还在自己的身边。

“先去吃些早饭,我们一会出去走走,嗯?”顾长安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哎哟,真酸。”董小晚正想点头应着,突然这和谐的气氛就冒出一句酸不溜湫的话来。

“对啊,一大早的秀恩爱。”董小夜也附和道。

“你们什么时候在这里的?”董小晚微恼的瞪着两个调侃自己的家伙,但也把刚才那点点感伤抛开了。

“你看时间了吗?”董小夜问向自家哥哥。

“不,我都忘记啥时了,好像是顾大哥在的时候我就在了。”董云彬摇头。

“唉,原来我们都被人无视了。”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能看到一辑爱情片,其实也不错的。”

“对啊,原来阿姐也特么的有演员的能力。”

“喂,我说你俩个够了没?”董小晚越听越哭笑不得,这一唱一和的,算什么?

“哦哦,阿姐恼羞成怒了,我们快闪。”董小夜抓起一包零食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董云彬也捧着自己的书离开,临走时还说,“姐夫,你还不赶紧把阿姐娶回家。”

顾长安还大言不惭地回说,“只要她答应,我立刻把她娶回家。”

董小晚顿觉一群乌鸦在头脑上飞过,傻瓜,傻瓜……

“嫁给我吧。”顾长安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拿着戒指猛的单膝跪下吓了董小晚一跳。

董小晚瞠目结舌的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饿过头了,“你,你先起来吧。”

顾长安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董小晚有些手足无措,完全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求婚,而且地点还是在她家里,这实在是太意外了,她还没作好准备。

蓦然想起那场梦境,下意识地咬唇,手缓缓地抬起去接过他手中的戒指,戒指上依然有他拿在手中的余温,暖暖的……

“你还不赶紧起来。”董小晚的脸羞红,有些扭昵地把戒指递过去伸出右手说,“戴上。”

顾长安心中一喜,马上站起来给董小晚戴上戒指,“你答应嫁给我了!”

顾长安的话音刚落,那离开的两只又突然冒出来了笑嘻嘻地说,“嘻嘻,姐夫V5!”

董云彬还朝楼下大喊,“老爸,老妈,赶紧派请帖吧,阿姐要嫁人了。”

顿时董爸董妈都眉开眼笑的,直说要去见见亲家,得带什么什么的去,董小晚窘得几乎想找个洞钻进去。

顾长安紧握着她的手,乐呵呵地说,“我来之前就跟我爸妈说,今天带你回去见见他们的。”

“应该的,应该的,我去拿些补品给你带回去给顾老哥,莫要嫌弃啊。”董爸傻乐傻乐的说完,就上楼去拿东西了。

顾长安赶紧阻止,不过董妈立刻说,那怎么行,第一次上门总得带些东西去,不然就失礼了。

董小晚弯了弯唇,看着忙碌的爸妈,心里很感动,原来幸福很简单。

当快到顾长安家时,董小晚忽然觉得有些发虚,她有些紧张,又害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入得了顾长安父母的眼里。

“不要害怕,我爸妈都会喜欢你的。”仿佛感觉到她的不安,空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温和地说。

“我没有害怕,我只是有点紧张而已。”董小晚下意识地否认她在害怕。

“呵呵……”顾长安低低地轻笑,既然她说不是就不是,他也不会跟她去争。

“笑什么笑,牙齿白呀?”董小晚白他一眼,但也顿时松了不少,低语,“谢谢你。”

“傻妞。”顾长安摇头叹笑,松开她的手抬起摸了摸她的头,继续上路。

不过董小晚家到镇上也不远,大概也就半小时的车程而已,很快就到了顾长安家,当董小晚看到他家时,有些傻眼了。

这是哪?这是林镇最富裕的别墅区呀!他家竟然是在这里。

下意识地,看向顾长安问,“你家在这里?”

“嗯,下车吧,这是我家,不过只是我爸妈挣到的钱,我有多少,你可是看得见的啊,不会反悔了吧?”顾长安眨眨眼,故意露出哀怨的表情。

“谁反悔了,就算你没钱我也会爱上你。”董小晚顺口的反驳,待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几乎想捂脸逃走。

顾长安则笑得像只偷食了油的狐狸,很是开心。

“在笑什么?带了人来怎么都在外面不进来?”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来,董小晚侧头望去,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穿着简洁又大方的女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见她笑着,董小晚赶紧下车也礼貌地回以微笑的喊了一声,“阿姨好。”

“这是我妈,妈,她就是小晚。”顾长安也跟着下车给她们介绍。

“好,好,小晚都长得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漂亮啊,来跟阿姨进屋里坐,外头冷呀。”顾母绕过车去挽上董小晚的手臂,然后吩咐顾长安把东西都带进来就行。

董小晚给顾长安投以一记同情的目光,见到顾母后,她忽然悬起的心也放了下来,顾母看起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完全没有纪夫人那么的势利。

“谢谢阿姨,还麻烦你出来接我。”

“没关系,没关系,老身骨的走动走动舒通一下啊,你爸妈他们都还好吗?都几十年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顾母有些怀念地说。

进了屋子,没见着顾父在,大概不在家吧。

“他们都过得挺好的,我弟妹都基本不用家里资助,所以他们只要照顾好自己,基本上都不会有什么烦事操心。”董小晚简短的说。

“那就好,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长安也把你的事情告诉过我们,受苦了。”顾母问得直接,说得也含蓄。

董小晚微窘,顾长安今早向她求婚了,但说到婚事,她还真的有点担心,怕的是婆媳之间问题不好处理之外,还有生育问题。

真的要谈到结婚时,她完全答不出话来。

她也知道自己要果断一些,可是也担心顾长安以后会后悔,他会不会喜欢小朋友?又或者他很喜欢,但因为她不能养育出不敢说出来?

“妈,小晚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再结婚也不迟呀。”顾长安不知何时也跟在后面进了屋。

“真的?那什么时候准备婚礼?”顾长安的话音刚落,顾父跑出来时手里还拿着锅铲呢。

“这个我还没与小晚商量,迟点商量过了再决定。”顾长安把东西都放在茶几上,然后对他爸爸说,“这是叔叔给你的茶叶,还有给你们的补品。”

“你怎么这么不懂礼貌的,带人回来就好,还顺带拿礼品回来。”顾母埋怨顾长安不懂事。

“阿姨,这只是我爸妈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不然我爸爸会骂人的,而且家里条件现在也很不错。”董小晚赶紧出声,再说她的那点小东西还没有出钱买来的,就是顺手拿出来的啊拿出来,她纯属心虚啊。

“董民那家伙也真识货。”顾父拿起茶叶嗅了嗅,这可真是个极品红袍啊。

“看你说的,不好人家还会送给你啊,看看这藏红花的成色也真好,花了不少钱吧?以后省点,这些东西可是很贵呢。”顾母看了看,不住地摇头,这得花多少钱呀,她上次看到的藏红花成色比这个差多了,都要五十元一两啊。

“阿姨,叔叔不嫌弃就好。”董小晚忙道,就怕再说下去,她找不到借口完谎了。

顾长安也忙转移话题问,“裔夫他们还没来吗?”

“应该快了,你们俩先上楼坐坐,一会下来吃饭。”顾母对他们说,然后跟顾父一起去厨房忙碌。

顾长安见父母都去忙了,便拉着董小晚上楼,给她一一介绍,又说到了裔夫是他的妹夫,他的亲妹是做早餐店的柳意意,不过任谁也猜不出,除了她是他的亲妹之外,两人还是龙凤胎出来的!

董小晚有些错愕,两人完全长得都不一样,也难怪明明是顾长安的妹妹,她想不明白怎么就不是与她同年或小她几岁,而是还比她大一岁,忽然的就记起了这个问题,顾长安给的话,也解释得通了。

只不过当时她有些迷茫,完全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在顾长安家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他们当天晚上又去参加了同学聚会,当两人携手同时出现的时候,几乎遭到那些久未曾见过的同学们围攻了。

被闹了很久,董小晚才找个空隙出了包厢,在洗手间里遇到了她的前桌女同学李如娟,李如娟定定的看了她好久,忽然笑道,“其实我非常的讨厌你。”

董小晚错愕的看着她,满脸不解,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让她如此讨厌。

“你也许不知道吧?高三的时候我跟顾长安表白了,但是他说他喜欢你。”李如娟好笑的看着她,感觉自己也挺可笑的,“不过,我觉得自己只是有些喜欢顾长安,他拒绝我,只是有点失落,完全没有影响到我高考。”

“你很理智。”董小晚只是陈述着,如果换作她多少都会有些影响。

“我觉得听到你离婚的事,我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不过看到你现在与顾长安在一起后,又有点嫉妒,怎么你就这么好运。”李如娟叹息,忽而又笑了。“我现在也很好,我老公也很爱我,还有我们的宝贝儿子。”

董小晚听到后面那一句,脸色变了又变,心里酸酸的,“我对你----也很羡慕嫉妒恨!”

说完,她在李如娟错愕的表情下出了洗手间,虽然知道李如娟不是有心说这话的,同时可能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可是她还是免不了会受到些许的影响,没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承的孩子,她依然觉得这是一个极大的痛苦,也如一把刀子般刺中她的心脏,血淋淋的。

幸福在侵袭着她时,几乎要忘形了,她怎么忘记了自己的一切?手悄悄地捂着胸口,再放下,悄悄地回到包厢里面已经没有几个人在了。

她没有坐回顾长安的旁边,坐到颜凤燕旁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凤燕看到她回来了,便小声地问,“顾长安跟你求婚了?我瞧见你手上的戒指了喔。”

董小晚微点头,凑到她耳边轻说,“嗯,今天早上我答应了他。”

“见过家长了?”颜凤燕听了一脸八卦,双眼闪亮亮的看着她。

“嗯,见到了他的爸妈还有妹妹妹夫,他们都挺好的。”

“那就好,要是再来一个纪夫人,我都担心你会不会得了婚姻恐惧症。”

“去,我能结束了单身不帮我庆祝,还咒我。”

“嘿嘿,那不是为你好么,要是来个极品婆婆,顾长安再好也不能要他。”

“严城,还是赶紧把你老婆带走吧,免得把小晚也带坏了。”不知何时就出现的顾长安一把拉起董小晚,一脸不爽的看着严城。

“其实我觉得凤燕说得挺对的,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成功男士?”严城看着董小晚问道。

董小晚黑线,“你认识的那些聪明绝顶的男士,我要不起。”

“哈哈哈……”听到董小晚的话,颜凤燕她们几个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她们都知道,成功的男人基本上都有点点那么的秃顶,想象着如果董小晚站在那样的人身边,完全不像夫妻,反而会像养小蜜!

严城勾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听说了纪元冬可是比顾长安更有魅力的。”

顾长安这一听,顿时不干了,“你这是诽谤,我可看不出他哪里比我有魅力。”

“我瞧着某人要被盯上了,提醒你一句而已。”严城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董小晚。

而董小晚翻翻白眼,纪元冬盯上她?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别瞎猜,事实上我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得,我们先走了。”顾长安可不想节外生枝,拉起董小晚就离开,经过严城旁边时,严城张口无声地对他说一句话,从他的嘴型上看得出来,他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严城看着他们离开,也拉起自己的老婆对着还留下来,也是单身的同学说,“大家慢慢玩,我们也先走了。”

这次的聚会,董小晚没有多大的感触,因为早就知道大家基本上都已婚生子了,除了几个是单身的,完全都是以家庭为重,没多大一会都走光了。

顾长安先送了董小晚回家,在她下车前,揽过她吻了吻跟她说初五那天会过来接她回公司,便开车离开了。

董小晚站在那里看着黑夜里亮着的一点点车灯渐渐远去,渐渐地消失在眼前,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她怅然的叹口气,是她单身太久了吗?开始对顾长安有了依赖?为什么见到他时总会有种太幸福的错觉,分开时,却觉得自己很孤寂?

“阿囡回来了怎么不进屋去?”董爸早就听到车响声了,起来一看,却发现小晚还在外面没进屋,“长安回去了?怎么这么晚了也不住一晚再走。”

“嗯,他先走了。”董小晚微微收敛自己的情绪,转过身进屋里。

“爸,你怎么这迟还没睡?”

“哈,看你还没回,怕你没钥匙,进不了门呢。”董妈打个哈欠边下楼边说。

“我都忘记跟你们说会晚点回来了,你们先睡觉吧,都好晚了,明天是年三十了,事情也挺多的。”董小晚关上门后,边换鞋子边说。

“他父母都还好吧?”董爸出声问。

“嗯,挺好的,还见到了他的妹妹,妹夫他们,一家人挺好相处的。”

“他们的确不难相处,等过了年,你要不再去看看医生?如果真的没能要个孩子,就去抱养一个吧,总不能让他家断了后。”董妈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地劝道。

准备上楼的董小晚听到这话,身体微僵了一下,轻轻地应了一声便上楼去了。

董爸董妈两人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处后,都怅然叹息,脸上带着些许的沉重,没能有孩子,除了是董小晚的心病,也是他们的心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