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老四,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那边吩咐过了,处理掉,”开车的男人戴着帽子,表情阴沉,仗着这条路偏僻无人,转过头看了一眼。车后座坐着一个男人,四肢都被紧紧捆住,眼睛被蒙着,嘴上也贴着胶布,即便到了这种时候,脸上也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看着这人稳如泰山地坐在后头,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脚下狠踩了一脚油门。

“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唉哟!”

“老四,老四?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我好像看见有人从天上掉下来砸我们车上了……”

车里陷入了沉默。

“你看着他,我下去看看。”

老四把枪拿了出来,打开车门下车查看情况,正好看见一个穿着卡通t恤和深蓝色牛仔裤,大学生模样的青年从地上爬起来,正在拍身上的灰,看上去竟然毫发无伤。然而刚才是他和老三亲眼看见这个人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他们车上的,在那之前他还狠踩了一脚油门!而现在他的车前盖已经砸扁了,玻璃上也出现了裂痕,而把他的车砸成这样的年轻人却毫发无伤……

老四看向车头的表情和阴沉的脸色似乎让青年误会了什么,他一边继续拍拍打打身上的灰尘,一边向他走过来,满脸歉色道:“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砸坏你车的。违章使用轻功的事情我可以解释,刚才在围观两位国宝级剑圣比剑的时候离得太近不小心被剑气给轰飞了,使用轻功完全是出于自保,麻烦千万别举报我……”

我错了,老四心想,我不应该觉得这人毫发无伤的,这人伤得最重的明显是脑子。他懒得再听这个精神病人说下去,这个人在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了不合适的地方,就算是个精神病,也只能让他永远闭嘴。他拿枪对准了青年的头,准备扣下扳机,眼前的青年竟然骤然消失了!老四只来得及惊疑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就感到颈后一痛,眼前的世界立刻陷入了黑暗。

车里的老三看见老四摸枪,点上一根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准备抽完这支再下去帮老三收拾残局,谁料一转头两个人都不见了。他骂了一声“艹”,顺手掐了烟,正要下车去看看,却听见前车窗响了两声,那个从天而降的古怪青年正蹲在车前盖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啊!”

又是一个持枪歹徒,卫均阳点了他的穴,把他扔到一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两个匪徒都有门路拿到枪了,竟然还没有一丝内力,除了一身腱子肉,这形同废人一般的体质在一般人中都是极少见的,他今天一次见到两个,也算是开了眼界——不,应该是三个。后座还坐着一个呢,能被这样的两个人绑住的人,真是……难怪气息这么衰弱。

这身体素质大概连楼下门卫大爷刚捡回来的那只猫都不如吧——卫均阳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解开了蒙住那人眼睛的黑布。

“……”

难怪这人会被绑架,他长得可真好看啊……用卫均阳武道理论课老师的话形容,就是神清骨秀、俊逸非凡,可惜皮肤苍白得有些病态,脸颊如雪,没有丝毫血色。好在眉目清明,头发和眼睫浓黑,鼻梁挺直秀颀,倒不显得太弱相。

陆恒被这个从天而降的人莫名其妙地救了,嘴又被封住,只能疑问地向卫均阳看过来,见他没有反应,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便长睫微垂,目光向下看去,卫均阳顺着他的视线,才想起来人家嘴上还贴着胶布,于是急急忙忙伸手一撕,只听见“哧啦”一声——

完了完了,手太快了,好像把人家弄疼了qaq

卫均阳心虚得不敢再抬头看陆恒的脸,埋着脑袋快手快脚地解他身上的绳索,这绳子又粗又韧,还捆得特别紧,陆恒看他扯了两下他手上的结没扯开,提醒道:“这是死结,扯不开的。”

他不仅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像高山上的冰雪融化时雪水潺潺流淌的声音,清冽中沁着寒意,卫均阳在心里暗暗痴汉,手上用力拉了一下绳子,发现只凭蛮力他确实扯不断,毕竟外家功夫学得相当一般,当下羞耻得脸都红了:“我……我外家功夫学得不好,力量不足,帮你用内力震开可以吗?我会小心,不会震伤你的……”

卫均阳用目光征求陆恒的意见,却见对方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神情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好像想说点什么,卫均阳打起精神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想让他再说两句,陆恒却始终没再开口,只默默地把身子一侧,示意卫均阳动手。

卫均阳虽然内力不算很深厚,但轻功却是年轻人里一等一的,因此操纵内力相当精准,抓住陆恒手上的死结,五指轻轻一震,陆恒手上的绳子便断开了,接下来如法炮制,很快陆恒就重获自由,转而向卫均阳道谢,并道:“如果你有什么需求的话可以提出来,我会尽可能帮你解决。”

“要求?我没有什么要求,”卫均阳抓抓脑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轻身课的老师说了,我们都是习武之人,要保持本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见陆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卫均阳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顺口问道:“对了,你知道这里是哪吗?我怎么感觉这里不像庆安呢?”

“庆安?”卫均阳看见美人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说的这个城市的名字,而且我们现在应该在海城的辖区内。”

“海城?”卫均阳彻底懵了,“哪来的海城?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叫海城的城市,你确定吗?”

两人面面相觑,卫均阳也顾不上再看美人了,开始东张西望,四下环顾,想要确定这里究竟是哪,陆恒就问:“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当时在旁观剑圣决斗,他们最后收不住了,我又离得太近,最后那一剑过来的时候我一直在往外跑,想离开他们的攻击范围。”卫均阳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之前听说叶家那位剑圣去天山剑庐待了三年以后,剑术有了重大突破,理论上达到了破碎虚空的可能性,为此发了一篇国际性的论文,还引起了大量争议……”

卫均阳懊恼得直锤脑门,自古以来一直有以绝大力量破碎虚空的传说,大师级的决斗场上也出现过很多无法解释的事件,只是近代有了影像技术以来一直没有这种事件的确切记录,他也就以为传说就只是传说,结果万万没想到自己某天也变成了传说的一部分!

他向陆恒看过去,陆恒道:“你说的那些人和事,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除了武侠小说以外,也从来没听说过有关‘剑圣’的任何事迹。”

卫均阳心里翻江倒海,脑子也是乱糟糟的一团浆糊,下意识地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按着通讯录一个一个拨过去,连最害怕的锻体课的“断骨吴”的电话都打了,却没有一个能接通的。甚至连“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录音都听不到。他拨号出去,电话的通话界面闪了一下,就断线了。

手机电量还有百分之五十,却没有任何通话信号和网络信号。卫均阳盯着自己的通讯录看了,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问陆恒:“你的手机有信号吗?”

陆恒看着他有点发红的眼眶和显得过分晶亮的眼睛,什么也没说,把自己的手机递了出去。卫均阳怔怔地看着上面满格的信号和4g网络,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在脸上胡噜了一把,把手机还给了陆恒。

陆恒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一直低头揉眼睛的卫均阳,片刻后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们的世界真的有‘剑圣’存在,还能破碎虚空,那么你会‘武功’吗?”

卫均阳后知后觉地抬起通红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们这个世界对‘武功’的定义是什么,”他吸了吸鼻子,试图掩盖自己的鼻音:“如果是指武道修为的话,我是国家认证的轻功轻身分类准宗师级运动员,神行分类专业级运动员,有八级的轻功证书。”

说到证书的时候,他的声音透出几分自豪,一直在观察他的陆恒表情也松动了一些,循循善诱道:“轻身是什么,神行又是什么,你们的轻功有分类吗?武侠小说里面没有提到过……”

卫均阳的注意力成功地被他带跑了:“轻身和神行是轻功这个大类的两大分类,武道理论很复杂,解释起来也很麻烦,轻身的话,就是这样——”

他运起内力,纵身一跃,整个人便腾空起来;足尖轻点,就轻飘飘地滑出好几米,然后悄然落地,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站在不远处外朝陆恒扬了扬下巴:“这是轻身。神行是这样的——”

陆恒刚听到他说了神行两个字,声音就从他背后传来,即便冷静如他,也不禁露出一丝惊愕之色。在他身后的卫均阳却没注意到,转瞬间又出现在他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不过会神行又能怎样,你们这里肯定没有神行专用的跑道,我才刚刚拿到的道路神行许可证现在也用不上了,打工的存款也没了,我的大学毕业证还没拿到呢,难道要去街头卖艺表演胸口碎大石挣钱吗……早知道这样当年锻体课就选修铁布衫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卫均阳闻声扭头,看见陆恒笑了起来,眉目舒展,容色显得更加绚丽,如同冰消雪融一般,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卫均阳看得有点呆了,见陆恒道:“我刚才联系了我的助理,他大概半小时内到。你既然远道而来,不如到我家里来做客吧。”

这一刻的陆恒在卫均阳的眼里简直闪烁着天使的圣光:这个大美人一定是老天派来拯救我的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