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第七十七章 一国之君怎么能是个断袖(1/1)

姜一闲快要晕过去了,一定是被他吓得要晕了。她的脚还踩着自己的衣服,自己的手不敢乱放,身体借力的地方,除了闻人御,还只能是闻人御……面前是闻人御的龙体,万一龙体有恙,她不得被大凛国人千刀万剐。

她等着闻人御降罪,半晌闻人御并没有说话,于是她开始慢慢地,借靠闻人御的力量,把自己的双脚从衣角上移开。

终于,她能够自力更生直立起来了。姜一闲不愿意以这样的姿势多停留一秒,腰上迅速使力。然而她没有如愿,闻人御的双手还卡在她的腰间。

老天爷,这是什么情况!!

嗯,也许是闻人御之前怕她摔得太惨才有意搀扶一下,他并不知道姜一闲何时调整好姿态,才迟迟没有松手。姜一闲觉得一定是这样的,于是她再次蓄力,想要起身,这次,倒是很成功地站起来了。

闻人御心里有些惊异,惊异于自己竟然没有控制好情绪,就让它这么不加掩饰地表露了出来。然而只是惊异,没有责备她的想法。大抵是觉得这朝息宫中没有他人,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大抵是觉得他不应该责备姜一闲,因为这并不关她任何事。大抵,是舍不得吧。

若非他知道姜一闲的女儿真身,他委实会嫌弃自己。一国之君,怎么能是个断袖!事实证明,他当然不是!

看到姜一闲微微泛红的脸颊,闻人御竟莫名地觉得温暖。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他反而先放低姿态开了口:“姜爱卿,依你所见,朕为何会乏?”

姜一闲本是想赌气一般告诉他“纵欲过度”,然而刚才那一出过后,她连这心思都不敢有了。为了保命,她还是选择了胡说八道:“不知陛下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春困、秋乏、夏打盹’……”

闻人御故作思考之状,点了点头。

姜一闲十分欣喜,便鼓起勇气继续说道:“这马上就要立秋了!陛下身体乏力,也是平常人都会出现的现象,陛下只需要多加休息便可。”

话音刚落,有人推门而入。这人进了朝息宫也没有奴才前来通报,姜一闲稍加思索,便知道这人是谁。她下意识地比了比自己和闻人御之间的距离,觉得还不算近,这才松了口气。

闻人御眼神似是往那边瞥了一眼,他仍是保持原来的表情丝毫不动:“那依爱卿所见,是否需要开一些方子给朕调理调理?”

直到秦谦玉走到姜一闲边上,闻人御才后知后觉道:“原来是爱妃来了。”

秦谦玉的眼神在闻人御和姜一闲之间油走,也不知陛下私下里召请姜一闲是有何用意。不过她方才听到闻人御要求姜一闲给他开药,她是不是有更多的机会做些小动作,还能多接近闻人御一些……秦谦玉刚想询问些什么,闻人御话锋一转,打断了秦谦玉在咽口的话。

“罢了,朕身体健壮,不需用药。”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既然姜爱卿来了,也替贵妃娘娘把把脉吧。贵妃肚子里这块肉,朕可是惦记得紧呢。”

“……”姜一闲低头继续做事。她们干御医这一行的,着实不容易。要帮这个娘娘看病,又要帮那个娘娘诊脉,有时候接到这个娘娘的命令,要给那个娘娘的药里加点东西;有时候又不得不听从那个娘娘的指示,给这个娘娘的药里放点辅料……最大的问题是,若是不小心怠慢了谁谁谁,项上人头还不保!

姜一闲诊断完毕,很严肃正经地道:“陛下、贵妃娘娘皆可放心,娘娘肚中的孩子十分健康。”

秦谦玉的心里还是洋洋自得的,看来陛下把姜御医召请来自己的宫殿,也只是让姜御医来诊查自己的孕脉。看来闻人御很重视她,她才是这个后宫的最大赢家。

不知为何,秦谦玉看到姜一闲跟闻人御走得近,她就来气。同为女人,她要为自己谋划,宫闱中的莺莺燕燕,无论她们有什么动静,秦谦玉都不觉得紧张。反而是这个姜一闲,莫名地让她没有安全感。明明知道姜一闲面对世人的身份是个男人,闻人御就算不喜欢秦谦玉,也永远轮不到姜一闲。

思及此处,秦谦玉有意地看了一眼姜一闲的双眸,她垂着眼帘,秦谦玉看不清她的眼神。

看来……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还是得提防一下这个姜御医。

**

立秋之日,大选之时。程小虎忙活了一两个月的工作,到这天,他终于是可以歇一歇了。

一大清早,数十位即将选秀的秀女被林阳领着前去皇宫,府里没有了管事人,奴才们不用吩咐,纷纷偷懒耍滑,不务正事。

还是袁小阳来找程小虎。彼时程小虎正懒洋洋地坐在水潭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袁小阳自觉地凑上去,也一并坐下。

“程小虎,你说,这秀女从林府去了皇宫,她们还能回来吗?”袁小阳的语气里有些忧郁,程小虎都知道,这小子看上一个姑娘,这姑娘就在那群秀女之中。

程小虎不想袁小阳太忧愁,便安慰他道:“你看看皇帝,上位四年了,后宫寥寥几位美人儿?眼光自是调得很。林阳送去的秀女好几十位,你那个心上人,哪儿有那么容易被皇帝看上。”

袁小阳一听,觉得程小虎所言有理。心里的石头落下去一些。

两人陷入迷之沉默。袁小阳摸到屁股两边的杂草,随手一拔,就是一根直溜溜的狗尾巴草。也学着程小虎那样,叼在嘴里。或许他还是闷闷不乐的吧,平时的袁小阳哪里是这副模样。

“可是,我听说那些没被选上的秀女,都要在宫里做好几年的宫女,不得出宫啊……”

程小虎心里早就有这个念头,只是他不曾说过。他忽的丢掉嘴里的杂草,严肃正视着袁小阳,一字一句道:“那么,你愿意跟我进宫当差吗?”

进宫当差……

这个想法立即打动了为情所困的袁小阳。袁小阳在林府里干了许多年,每日千篇一律的事情让他做得不太耐烦。加之自己的心上人又离他远去,既然他无法阻止她成为妃子或是宫女,但是,能不能让他远远地多看她几眼?

程小虎早就不乐意在林府里待下去了。林阳在程小虎眼中,那就是朝廷的毒瘤!毒瘤!林阳贪污*,万一哪天被人揭发,皇帝要株连九族,连累了他,那程小虎也太倒霉了。不仅如此,林阳还是程小虎结怨的人。一个大男人,有他那样,一言不合就把人推地上的吗?程小虎回忆起当初火辣辣疼痛的屁股,只觉得这件事情,自己怕是可以记恨一辈子。

林阳的工作重心从林府到了皇宫。闻人御把秀女的选拔和培训都交给他,所以,不到三年大选的结束,林阳的本职也无法停止。

由是,林府中的各项事务,林阳都全权交给了林府的官家。

程小虎和袁小阳有了要辞工的念头,两人聚在一起冥思苦想了一个早晨,终于写出了两份一模一样的辞工书。

这绝对不是谁抄袭了谁,这两份内容上完全一样的辞工书,那可都是两个人一早晨的心血啊!

官家接过两人的辞工书,认真地看了起来。看到第二份的末尾,他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看下去了。这除了字迹一个比一个丑,还有任何的区别吗?官家只觉得这两人真是太不老实,连辞工书都不写两份!真当他是老花眼啊!

官家一气之下给他们一人发了二十两银子,美其名曰他们的发展基础财资,让他们卷铺盖走人。

自从程小虎的那几锭金子被小橘子没收之后,程小虎十分珍惜存活在他身边的每一枚铜钱,每一张银票,每一两银锭。官家给的这二十两银子,他可不能再让小橘子看了去。

程小虎袁小阳约定明日辰时在皇城外见,便各回各家,各找各碗了。

然而两人谁都没有预料到皇宫里的差事这么难谋……想来也是,皇宫这么禁忌的地方,岂是他们两个莽夫想来就来的?

如果早点有这个觉悟,两个人就不会沦落到失业的地步了。

第一次,他们没有过多的准备,正打算跟守宫门的几位大哥通融通融,人还没走近呢,两把红缨枪就叉在二人面前,差点没把他们的魂魄给吓飞。

第二次,他们有备而来,给那几个侍卫哥哥扔了两简书。然而,侍卫哥哥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那两份书上,写的可是他们的求职宣言!就这么被他们用枪叉成了两半。

第三次……

第四次……

守宫门的侍卫哥哥已经眼熟了两个人,在他们第五次来到宫门前时,侍卫长上去给他们出了主意。

“沐月城东、南、西、北、中,五个地方都有张贴皇榜告示之处。你们若是有所长,就揭了皇榜,算是宫廷邀请你们入宫。到那时候,再来闯宫门吧。”

程小虎和袁小阳茅塞顿开,两人勾肩搭背地转身回去。这次回去终于不再是灰溜溜,看来什么事情都是需要努力去争取的!

于是两个大男人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来到城中央的那块皇榜告示牌处。看到上面几笔粗略地勾勒了一个人的面貌,下头配有小字:朝廷重犯,新秋五日晚于天牢逃脱。提供线索或者直接捉拿此人者,朝廷必有重赏。

程小虎和袁小阳对视一眼,两人觉得这样有生命危险的活计还是远离为好。

毕竟两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三脚猫功夫。真是发生了什么滔天大事,跑得最快的人指不定就是这俩家伙,还捉拿朝廷重犯……况且,能从天牢里逃出来的人绝非什么等闲之辈,又岂是他们说捉拿就捉拿得了的?

他们约好之后的每日都来看一看皇榜告示,万一就有他们能胜任的事情,岂不皆大欢喜?

**

天牢里也不太平。

天牢里平日最安静的那个朝廷重犯,逃走了。

据说他逃走的那一晚,所有的狱头牢头都沾了酒,酒水里被人下药。这是看守人的失职,他们一律被皇帝降了罪。但是皇帝目前没有对他们施罚,因为那人是如何拿到钥匙,以及如何逃出皇宫,这还是一个令人迷惑的事情。

秦无衣非常重视这件事,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找牢头,向他询问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牢头,我记得那晚我只是喝了一两小杯,也被迷晕,看来,这药威力不小。”

牢头叹了口气,拍着秦无衣的肩膀道:“嬴无衣啊,我知道你很在意这件事,但是上头看到的情况就是我们失职,现如今,还是想想怎么保住小命为好。”

秦无衣低头思虑着什么,补充了一句:“实则立状监那边也有责任。天牢里除开逃跑的那一位,所有的犯人不是被挑手筋,就是被挑脚筋。唯独那一人,四肢健全。”

“唉,若非他身材短小,安安静静的……”

天牢是关押犯人的地方,挑手筋脚筋这些败德之事,并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牢里被挑断脚筋的囚犯,听闻自家主人的话语,嘴角翘了一下。四隐阁是江湖上最大的秘密情报基地,奇闻暗事无所不知,四隐阁主被人传为鬼神,翻手生覆手亡,无人敢深知,谁也不知道阁主就藏在大凛国的最深处。这不见天日的天牢,现如今是四隐阁主工作的地方。

那个晚上,天牢里除了他和阁主,还有那逃跑的阁人,所有的人都陷入昏迷。当然不是酒水中被下药,否则其他的犯人,怎么可能也被迷晕。所以说啊,燃香是种好东西,无色无味。把毒放入蜡油里,待蜡油燃烧,把毒顺着烛心上飘出的烟雾扩散给整个天牢。

他看着阁主把那个阁人的牢门打开,给了他一张路线图,让他逃走。他踩着阁主的肩膀,纵身一跃,从天窗里跳了出去。阁主把那枚钥匙从钥匙串里取出,做成被人随意丢弃的模样,扔在不老藤里。

然后,他把自己的钥匙串和某个狱头的钥匙串交换,待一切都做好之后,他和其它狱头一样,歪歪斜斜地倒在桌上。

出了这么重大的事情,闻人御自然是亲自赶往天牢,着手调查所有的事情。

牢中众人见了天颜,纷纷下跪请安。闻人御道了声免礼,环视天牢四周。

秦无衣和所有狱头牢头一起,低着头听候闻人御的命令。闻人御找到那个空无一人的牢房,微微摊开手,牢头一见,立马把钥匙放入闻人御手中。

牢中阴冷的空气,带有潮湿腐烂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丝陌生的异味。闻人御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的眼神如鹰探寻食物一般扫过牢房,目光所停之处是一堆不老藤,那里好似太过突兀。他几步走上去,拨开凌乱的枯藤,从里面抽出一根钥匙。

牢头看到那枚钥匙,心里是又惊又怕,他竟然没有让人清理牢房,如今被陛下亲自找寻出逃犯出逃的钥匙,他估计也是没办法脱离干系。

闻人御转身把钥匙塞入钥匙孔,感受到二者丝毫不差的接触,他迅速扭动几下钥匙,牢栓果真跟着一进一出。

他拿着出枚钥匙,它躺在闻人御的手心。他的第一反应是召集来所有的狱头,让他们交出各自的钥匙。

大伙儿觉得自己没做亏心事,都很大方地。把钥匙上交。牢中掌管钥匙总共有七人,几位随着闻人御前来的公公一人接过一把钥匙,纷纷记住上交钥匙人的模样,再小心翼翼地点数。

果不其然,有一把钥匙串上少了一枚。这位公公凑到闻人御身边把钥匙串奉上,他伸手一指,闻人御随着那方向,看到了钥匙串的主人。

这个狱头双腿发软,脸色青黑,他立马跪了下去,凄烈的声音犹如他正被押赴行刑台:“陛下冤枉啊!不是小的!不是小的!不、不是……”

闻人御没有这么快就下定结论是他协助逃犯离开。他仍是看着掌心的钥匙,若有所思。

这分明是一个套。

从天牢顺利出逃,这个几率也太小了些。首先是钥匙。且不论这个逃犯是如何拿到钥匙,在那样时间紧急的情况下,假设逃犯反手打开了牢门,他的第一个动作无外乎撒腿就跑。这时候,他还有闲心把钥匙从钥匙孔中拔出,再往后扔向牢中的枯藤里吗?

退一万步想,假如逃犯是一个作案不留下道具的人,他把钥匙拔出来,那他也不可能把钥匙留在现场,除了带着离开,不会再有别的想法。

这是一个很拙劣的嫁祸。至少在闻人御看来,是拙劣的。所幸他没有派别的大臣前来调查,否则,要被砍头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个畏畏缩缩的狱头了。

闻人御握住手心,完全覆盖了那枚钥匙,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声音不带温度:“起来吧,朕并未怪罪于你。”

秦无衣的眼睛不自然地眯了一下。他低着头,无人看到他的表情。

闻人御抬眼看到自天窗投射下来的一束光,天窗,那是这间牢房里唯一接触外头世界的地方。

天牢的墙很高很高,除非借助物体,谁人也不可能跳上那么高的地方。

同一时间,闻人御犀利的眼神快速扫过所有人的肩头,牢头所穿的衣服是黑灰色,其他狱头的衣服颜色要比他浅一些。在一个人的肩头,闻人御隐隐约约看到了上面的踩痕。

他也并没有急着表露他的猜测,而是默默地记住了这人的外表。闻人御倒是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他低着头。但他身高突兀,也比一般狱头要更加挺拔许多。

他要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主使者,和他的目的。

“传令下去,即日起,朝廷重赏捉拿逃犯!”闻人御吩咐了一句,一甩袖子,毫不拖沓地离开。

秦无衣听着他离开的脚步,有些失望,还有些担忧。失望的是他并没有把替罪羊给办了,这就说明,这件事还没有完结。担忧的是,他下令通缉阁人,如是一来,他的阁人替他办事的路途无疑会多一些阻拦,他更加没有办法保证他能够完美完成任务。

无妨,他相信他还会有很多办法。

这个阁人,秦无衣花了一月的时间将他收买。他曾经是闻人逸出征北疆时候的叛军之首范渊,在这天牢中关押了好几年,这样的人对他来说,很有利用价值。他如今身在天牢,没有太多的时间直接和外界联络,他的手段,至少在目前,只能是依靠这些犯人。

这次他前来大凛国,目的不仅仅是闻人御的国土,他还要收拢一批江湖上的能人志士,为他效力。

他是天之骄子,不能在这天牢中蹉跎岁月。

**

闻人御在书房批奏折,秦谦玉端着一碗莲子羹,前来探视日理万机的一国之君。秦谦玉见闻人御不拒绝自己,一点一点走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把那碗莲子羹放在闻人御手边,她的眼神,却一直在瞄着闻人御手中的奏折。

闻人御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他合起折子,转头不急不缓道:“爱妃有心了。”

秦谦玉就势紧挨着闻人御坐下,他似是很有礼貌地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腾出一大片位置。她起初半个身子沾在长椅的边边角,闻人御这一下给她让了这么大块地方,她又不好意思往里头跟进,于是两人之间略长一块空隙格外突兀。

秦谦玉方才瞄了一眼他手中的奏折,大致浏览,也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只是她不明白,为何每次她偷偷看到的奏折,所写内容除了纳妃之事,还是纳妃。莫非这大凛国的众臣都是皇帝的贴心小棉袄,为了皇室开枝散叶操碎了心。

秦谦玉展露笑颜,端起莲子羹送到闻人御嘴前,天真无邪道:“陛下,这莲子羹是冰镇过的,趁着还冰凉,赶紧喝了吧。”

“朕最近肠胃欠佳,还是放凉了喝罢。”闻人御伸手一推,感受到他的力量,秦谦玉嘴角的笑容僵住,不得不把碗放回桌上。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