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儿一早起床没看到楚一飞，吓了一跳。她记得昨晚他又做噩梦，被她给踢下床了。她原本是要陪楚一飞的，却把他给赶走了。他不会是生她的气躲起来了吧？

齐格儿穿上拖鞋，脸也没洗，就跑出房间，到处寻找楚一飞，嘴里还喊着他的名字：“一飞弟弟！一飞弟弟！格格姐姐不欺负你了，你快出来！”

似乎听到她的呼唤，楚一飞突然想过来。他看了一眼身后抱在一起的姑姑跟姑父，就小心翼翼地下床，打开门跑出去。他站在门口，对想下楼去找他的齐格儿喊道：“格格姐姐，我在这儿。”

齐格儿跑过来，一下子冲进他怀里，咬住嘴唇突然就哭起来：“臭小子！你跑哪儿去了？”

“格格姐姐嫌飞儿吵，飞儿就去找姑姑了。”楚一飞懵懂地看着齐格儿。一向像小霸王似的齐格儿竟然会掉眼泪，这是世纪末奇迹吗？

“那你去找你姑姑吧。”齐格儿突然松开楚一飞，跑回自己房间。她的房间在楚一飞房间的隔壁，昨天因为楚一飞害怕，所以她才会留在他的房间陪他。

楚一飞知道齐格儿生气了，他赶紧追过去。

“格格姐姐，一飞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楚一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到齐格儿。

“我自己闹情绪，跟你没关系！不要来烦我！”齐格儿凶悍的吼声从门内传来，吓了楚一飞一跳。格格姐姐在闹什么情绪？肯定是自己惹她生气了。

因为齐格儿帮忙过楚一飞，所以楚一飞特别在意齐格儿的感受，唯恐她对自己有一点点不满。

趴在床上的齐格儿其实并不明白自己在闹什么情绪。她就是觉得难受，楚一飞有姑姑保护，所以她变得不重要了。以前两人相依为命的感觉突然没了，她对楚一飞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楚一飞知道齐格儿正在生气，所以也不敢吵她，就蹲在她的房门口，一言不发地守着。

听不到外面的动静，齐格儿以为楚一飞走了，于是气得直捶床铺。

“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

楚一飞不明白齐格儿为什么一直骂自己，慌乱地打开门冲进去：“格格姐姐……”

“你不是去找你姑姑了？”齐格儿错愕地瞪着楚一飞。

“格格姐姐生气，一飞不敢离开。”楚一飞走到床边，关心地看着齐格儿泛红的双眼。

“你不许再丢下我！你要陪我玩！你永远是我的一飞弟弟！”齐格儿突然用力抱住楚一飞，小小的身体因为害怕被抛下而颤抖着。

父母死后，她便一直一个人讨生活，尝过太多艰辛，楚一飞的出现让她尝到一种亲情，她希望他一直陪着她，当她是永远的“格格姐姐”。

“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楚一飞感受到小女孩的恐惧，赶紧安慰她。虽然平日的她格外强悍，可是毕竟是个小女孩，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他感受到她的纤细与脆弱。这样的格儿突然让他产生一种保护感。

“你睡觉的时候随便鬼叫，我不嫌你烦了。”齐格儿想起一早见不到楚一飞时的恐惧，就赶紧向他保证。

“谢谢格格姐姐。”楚一飞看着矮自己半个头的齐格儿，笑得格外开心。

“我要保护你，让你不再做噩梦。”齐格儿说完，像是保证似地还用力点头。

早起的秦雅芝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禁对这两个孩子的感情产生兴趣。强悍的齐格儿一直想保护比她大的楚一飞，其实她自己身世比一飞还可怜。这孩子真真可爱得让人心疼。

连年战乱，不知道制造多少人间惨剧，像格儿这样的孩子应该有很多，但是能如她这般坚强的，又能有几个？

秦雅芝突然兴起要办一个孤儿院的想法。

这些年，她以为自己无欲无求就可以问心无愧，其实她大错特错。她的无欲无求对这个国家正受苦受难的百姓毫无作用。她应该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为百姓、为那些因战乱而失去亲人的孤儿做点事。

当这个想法在她心中产生的时候，她突然很想找个人说。

就墨菡吧。

她相信墨菡会赞同她的想法。

……

墨菡醒来后，没睁开眼就伸手去摸一飞，当手扑了个空的时候，她立刻睁开眼睛，担心地坐起来：“飞儿？”

顾宸宇立刻将她拽回怀里，笑着说道：“他去找格儿了。”

“哦。”墨菡趴在顾宸宇胸前哦了一声。

一飞跟格儿的感情超乎她相像的好。

“你不用再担心飞儿。在这个家，他会生活得很开心。妈很疼他，他还有格儿这个小保护神，我相信他会摆脱噩梦。”顾宸宇捧起墨菡的脸，安慰道。

“希望吧。我真想让时光倒退回去，我真不舍让飞儿看到那么多杀戮。”墨菡悲伤地说道。

即使范斯岑无意让飞儿看到那些血腥画面，可是他也有错。飞儿还那么小，在他的世界里，不该有罪恶。而因为范斯岑的原因，飞儿提前了解了这个世界的邪恶与残酷。最可恶的是他那个助手加藤，让飞儿幼小的心灵蒙上阴影。那噩梦不知道会跟随他多久。

“我也不希望，可是它就这么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飞儿，让他恢复开朗活泼的性格。”顾宸宇真挚地说道。

“不管它有多少不可能实现，我也会努力。”墨菡点点头。

她真怕那个噩梦会跟随飞儿一生，让他的心理受到影响，畸形。

“有格儿在，应该容易得多。”顾宸宇笑道。他自从见到齐格儿，就觉得这个女孩很有趣。说不定她就是飞儿的救赎。

“格儿？”墨菡好奇地弯起眉眼。格儿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至少现在为止，一飞很需要她。

“老婆，你把精力全放在飞儿身上，我会吃味。”顾宸宇抵着墨菡的额头，盅惑地笑起来。

从墨菡醒过来，他们就一直在谈论一飞跟格儿，墨菡竟然没想过他。

好不容易两人之间少了一飞那个超级大电灯泡，他却没机会爱她。他不知道是自己变笨了，还是墨菡太专注于飞儿的事。

“你？跟个孩子吃醋，你还好意思说。”墨菡扑哧一声笑起来。

他们是夫妻，恩爱缠绵以后有的是机会，又不在这一时。

“飞儿不在，你要好好补偿我。”顾宸宇一边解着墨菡睡衣的扣子，一边盅惑地笑道。

“别！飞儿会进来。”墨菡握住顾宸宇的手，阻止他继续。万一一会儿飞儿闯进来，她要往哪里钻？

“他在哄格儿，不会回来。”顾宸宇笃定地笑道。

早晨，他被格儿呼唤飞儿的声音吵醒，所以清楚那两个小家伙之间的事。飞儿可比他自己以为的在乎格儿，怕格儿生气，立刻跳下床跑了出去。有格儿在，他应该不会想想墨菡。

“你怎么知道？”墨菡不信地反问。

“两小无猜，也是一种感情。”顾宸宇笑着封住墨菡的唇。

墨菡瞪着顾宸宇，却因为被封住嘴唇而就不出话。

飞儿跟格儿，他们才那么小，哪里会懂什么叫感情？

那两个孩子之间，应该只是共患难的感情吧。

顾宸宇不以为然地笑，他的妻子对感情一直很迟钝，想不到，对别人的感情，她同样迟钝。

不过，这样更好，他才能等到墨菡的爱。

不然，前有唐镌，后有范斯岑，哪里轮得到他娶她？

墨菡感被顾宸宇的热情感染，暂时放下对飞儿的担心，与他共赴爱河。

两个相爱的人，似乎缠绵，是永远民不厌倦的话题。

……

冯熙熙因为怕被顾宸宇抓回去，所以坐飞机直飞到上海。等住进酒店，她才有机会坐下来喘口气。不知道姑姑那边怎么样。怀着不安的心情，她拨通督军府电话，在等着姑姑的时候，她一直忐忑不安中。

“死丫头，你跑哪儿去了？”冯圆圆捂着话筒，带着怒气的声音压抑着，不敢太大声被人听见。

“姑姑，顾宸宇没把你怎样吧？”冯熙熙没理会冯圆圆的怒气，只是仿佛关心似地问着冯圆圆那边的情况。

“还能怎样？楚一飞的事跟我又没关系，顾宸宇拿我怎么样不了。”冯圆圆无所谓地说道，“倒是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就这么逃下去？”

“怎么可能？我只是出来避一段时间，等楚墨菡消停了，我再回去。还有，姑姑，我记起一件事，秦雅芝说的证据，应该就是那个警卫，只有他知道我要弄死楚一飞，你找个机会把他做了。到时候，秦雅芝死无对证，还能拿我怎么样？”冯熙熙狠毒地说道。

为了能嫁给顾宸宇，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因为她是冯熙熙。

“你以为做掉一个警卫是很容易的事吗？我一不会武功，二不会开枪。”冯圆圆不是很想听冯熙熙的话。她现在有些后悔当初听熙熙的话，原本她这二姨太当的好好的，就因为听了熙熙的建议，给霸天下毒，她才会越来越被动。她做梦的时候都会梦到杏红，被一脸血光的杏红吓醒。熙熙却把杀人看得如掐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她真不知道熙熙的心地怎么会比自己还歹毒。

“可你有美色。”冯熙熙阴险地笑道。

“你……冯熙熙，你搞明白一点，我不是流莺，我是督军府的二夫人。你竟然让你姑姑我为了你的死活出卖色相去勾引一个小警卫？”傲慢的冯圆圆无法接受侄女的建议，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冯熙熙。

“可是如果你不想办法保住我，你就什么都不是。别忘了给顾霸天下毒的人是你。”冯熙熙充满威胁地说道。

“你……你竟然威胁我？”冯园园恼了。这些年，冯家人能过得这么滋润，在邢郡呼风唤雨，还不都是因为她？熙熙竟然忘恩负义，威胁她。

“不是威胁。姑姑，我是为咱们两个好。你想想，如果顾宸宇把我抓回去审问，我肯定禁不起严刑逼供。顾宸宇是什么人，他肯定会逼我把我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到时候，姑姑，您可就别怪熙熙……”冯熙熙说到这里，可怜兮兮地硬挤了几滴眼泪。

“好。我去封那警卫的口。”冯园园只能无奈地答应冯熙熙。

色诱？

她没想到自己三十多岁的人了，要为了生存而去色诱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破警卫。

……

范斯岑看着报纸上刊登的照片，郁闷地灌下一大口辛辣的白酒。想不到才短短一个多月，墨菡跟顾宸宇的关系已经如胶似漆到这种地步。墨菡依偎在顾宸宇身边，美眸里戴满明显的幸福，而这份幸福对范斯岑来说却像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他的心里。

顾宸宇是个胜利者，他不但得到墨菡的人，还得到她的心。反观自己，什么都没得到。他自认并不比顾宸宇少爱墨菡一点儿。

想到墨菡此刻正在顾宸宇的怀里笑，他就难受地用力捏碎酒杯。

陈护士走进医院附近的小饭店的时候，正看到范斯岑捏碎酒杯。她立刻心疼地冲上去，握住她的手，一边数落他一边帮他挑着碎玻璃：“我说范先生你有毛病？好好地，你跟酒杯比什么坚强？”

范斯岑冷冷地推开陈护士，不悦地低吼：“滚！”

“我看你是墨菡的朋友，我才关心你。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陈护士坐到范斯岑对面，噘起圆圆的嘴瞪着对方。

自从墨菡嫁入督军府后，她就没再见过范斯岑。刚才乍一见到他的时候，她的心里狂喜得像捡到无价之宝。她知道自己很在意他，可以前他是墨菡的朋友，所以她再喜欢范斯岑也不能跟墨菡争。可是现在墨菡嫁人了，范斯岑自由了。她真想把心里的暗恋告诉他。

“不要跟我提墨菡！”范斯岑抓起酒瓶，对着瓶口就是一阵狂灌。

陈护士看不下去，一把将酒瓶抢过来。她看得出范斯岑是在为了墨菡而难受。失恋的痛苦她都懂，因为她爱着他却不能说出口的痛不比他少。她都能忍着痛强颜欢笑，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就不行？

“范斯岑，你像个大老爷们点儿？别让我瞧不起你。”陈护士将酒瓶藏在身后，不肯还给范斯岑。

范斯岑冷冷地瞪陈护士一眼，就趴到桌上，不再说话。

墨菡先有唐镌，后有顾宸宇，却从未把他放在心里。即使把她逼进自己怀里，他又能如何？她的心已经不可能放在他身上。他为自己而悲哀。

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爱情、友情、亲情……他发现自己可怜的一无所有。财富、权势、天皇的理想……这些对他毫无意义，因为他没有墨菡。

当顾宸宇轻易得到的时候，他却如何努力都不能得到，他心中那一朵圣洁的白莲花。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陈护士实在看不下范斯岑的自暴自弃，就扶起他，问他住址。

“我没有家。”范斯岑痛苦地摇头。他住的地方根本不能称为家。家该是一个充满温暖的地方，有心爱的女人，有可爱的孩子……

陈护士无奈，她不能把喝醉酒的范斯岑丢在小饭店里，所以她只好叫了辆黄包车，将他放进去，然后说了个旅馆的名字。看到范斯岑像个孩子似地蜷缩在黄包车里，她突然好心疼他。

她坐到他身边，将他的头搂入自己的怀里，然后像个母亲在安慰孩子似地说道：“好了，睡吧。睡醒了就不难受了。”

当她把范斯岑拽到旅馆的床上后，却被他无意中拽倒。她的唇正贴到他唇上。

陈护士羞红脸，想逃开时，范斯岑已经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范斯岑一边叫着墨菡的名字，一边吻着陈护士。

“我不是……墨菡……我是陈九婷……”陈护士努力解释，可是范斯岑已经失去理智，醉酒的他以为身下的人是墨菡，于是发了疯一般地吻她。

本来就暗恋着他的陈九婷，放弃挣扎，敞开自己，迎接他的入侵……

当范斯岑清醒过来后，看着在自己怀中不着寸缕的陈九婷，懊恼地从床上坐起来。

“不要走！范先生，我喜欢你。”陈九婷用力抱住范斯岑，慌乱地阻止他离开。

如果他们没发生关系，她不会这么舍不得他。因为有了肌肤之亲，她对他的爱便发酵成醇酒。

“我对你没感情。”范斯岑掏出一叠钱丢到床上，就走向卫生间。

陈九婷抱着被子，难过地落泪。

在他心里，她就只是一个暖床的女人？缠绵过后，他能想到的补偿就只是钱。

她匆匆穿上衣服，看了一眼卫生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范斯岑洗完澡回来，已经看不到陈九婷，他烦躁地坐在床边，看着那一叠整齐地摆在枕边的钱，突然感觉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