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齐格儿跟楚一飞跳下火车后,看到他走向出站口,就跑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硬将他拉向另一个方向:“你笨蛋啦?小道不走偏要走大道,你等着被抓?”

“我姑姑回头会给我补车票,为什么要走小道?”楚一飞纳闷儿地看着齐格儿。

“回头补现在也得逃!我可不想被人抓住打一顿。”齐格儿拽着楚一飞跑到火车站的一个矮墙边,然后让楚一飞趴下,踩着他的肩膀垮上墙头。

“你站高点!”齐格儿霸道地说道。

楚一飞对齐格儿没辙,只好将齐格儿举过墙头,然后自己再跳过去。

“你知道你姑姑家住哪里不?”齐格儿在跳过墙头后,问道。

“知道。我上次去找过,可姑姑不在。”楚一飞无奈地说道。

“那还不带路?笨蛋!”齐格儿无语地瞪了一眼楚一飞。

“我不知道姑姑回来没有。如果姑姑不在,我们就不能去找她。因为督军府有个女人好凶。”楚一飞叹了口气。上次,他差点被那个女人害死。那个守卫让他小心冯小姐,就是那个艳丽的女人,如果姑姑不在,他就等那个大夫人在家的时候再去找。

……

西部军在被顾霸天打到锦华山以西后,廖中海便提出和议。顾霸天没有穷追不舍,选择见好收兵,因为他明白再战下去,己方的供给会出现不足,到时候,还不一定谁是胜者。当双方在停战协议上签字后,顾霸天露出得意的笑,与廖中海握握手。

从此,清江以北大半地区全在他掌控下,他成为清江地区名副其实的王。

顾宸宇找到父亲,看着义气风发的父亲,皱了一下眉头:“父亲,您别忘了那十几条冤死的亡魂。”

“宸宇?”顾霸天没想到儿子会来找他。上次闹得不欢而散后,他们父子就没再通过一个电话。“你若还是为了那件事来教训我,咱们父子就没什么好说。你走吧!”

“我不是来为那些亡灵讨公道,我来问您另外一件事。”顾宸宇一身冷肃之气地站到顾霸天对面。

“还有什么事?”顾霸天不悦地瞪着顾宸宇。

“斯琪。”顾宸宇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后,便认真地看着父亲的脸。

“她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认为是我派人谋杀她?”顾霸天恼羞成怒,矢口否认。

“爸,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您怎么就知道斯琪遭人暗杀的事?”顾宸宇冷傲地看着父亲,质问。

“我……我猜的。”顾霸天明知道这个理由很牵强,却也只能如此回答。因为他找不到更好的答案。他竟然生了个会与自己做对的儿子。

“父亲,这个理由很可笑。你儿子我不是傻瓜。我只是来跟你求一个答案。为什么?”顾宸宇看着有些狼狈的父亲,冷酷地问道。

他越来越无法理解父亲,做了不敢承认,这并非大丈夫所为。

顾霸天瘫坐到沙发上,捂住脸用力喘了口气:“宸宇,别逼我。”

“我逼您?您派人谋杀斯琪的时候,您怎么不想想斯琪的感受?她被程志鹏伤得体无完肤,您竟然能对她下得出如此狠心。”顾宸宇无语地摇头。

“因为我不想被范家兄妹控制。”顾霸天控制不住情绪,大吼。

他被范斯岑威胁,心里已经很不爽,儿子竟然还来找他质问。宸宇哪里知道范家兄弟的身份?可是他不能说。他不想被宸宇认为他是卖国贼。

“范家兄妹怎么有能力控制得了您?”顾宸宇不可理解地看着父亲。范斯岑虽然是黑道军火伤,可是他顾家是什么身份?一方督军,霸主,哪个能能力控制得了父亲?除非父亲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被范家兄妹掌握。而这一点是他最担心的。

“我……”顾霸天犹豫着。若说出去,他怕自己遗臭万年。

“您怎样?”顾宸宇不肯放过父亲。他必须求一个答案。如果弄不明白父亲杀斯琪的动机,他无法做出该如何对待斯琪的决定。

“范斯岑诱我签下西岭煤矿的开采权,然后告诉我他在为日本人办事。宸宇,我不能让范斯琪再嫁进顾家,那样,我们一家人都会被范斯岑控制。范斯岑,是日本间谍。”顾霸天隐瞒了一半真相,不过这个理由便已足够有说服力。

“日本间谍?您怎么知道?”顾宸宇震惊。

“这……”顾霸天张了张嘴,又说不出去。

“父亲!我必须知道理由。您若不说清楚,将来会惹一世骂名。”顾宸宇有些心急地看着父亲。

“我曾经答应日本人,将江北地区的采矿权都送给他们。我当时只是权宜之计,宸宇,我不想被人骂我才会去杀范斯琪,因为她跟她哥一样。”顾霸天急切地说道。

“您确定?”顾宸宇抿起薄唇看着父亲。

“范斯琪很可能是日本人。”顾霸天将自己掌握的一切都全盘说出来。因为他必须给自己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他发现他越是隐瞒,儿子越怀疑他。

“日本人?”顾宸宇震惊地后退。

他的确曾经怀疑过斯琪,可是他不能肯定,他甚至有些不希望事实真相如此。难道从一开始,斯琪接近他就怀着目的?

“我能查到的就这些。”顾霸天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丢到桌子上,“宸宇,我只是想阻止你做错事。”

顾宸宇皱起眉,看着照片中穿着日本和服的范斯琪站在一身西装的范斯岑身旁,笑容很冷,与他所认识的那个范斯琪有些不同。他看了半天之后发现,照中的斯琪目光阴狠、冷辣,这才是斯琪的真实身份?“如果斯琪是日本人,那他哥是什么身份?”

“即使范斯岑不是日本人,也在为日本人做事。”顾霸天无奈地说道。“我真搞不懂这些日本人到底想干什么?”

“掠夺。”顾宸宇无情地吐出这两个字。他没想到斯琪会是日本间谍。

“我竟然把西岭煤矿的开矿权交给范斯岑。”顾霸天懊悔地自责。

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等同把西岭煤矿交到日本人手上。可是合同已签,他要收回已经不可能。

“我去找他。”顾宸宇冲动地说道。

“找他干嘛?要回来?宸宇,你以为这是小孩子玩游戏?”顾霸天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苍老,“也许,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

顾宸宇无语。

……

顾宸宇沉默地站在范斯琪病床边,用一种深邃的仿佛想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她。

范斯琪被看到全身发毛,她尴尬地捂捂自己的脸:“宸宇,你怎么了?”

“你是谁?”顾宸宇冷冽的目光研判地看着范斯琪,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眼神。她闪烁的瞳仁已经告诉他一些讯息。也许,父亲所说一点不假。

“宸宇,我是斯琪,你怎么了?”范斯琪强自镇定地看着顾宸宇。

“那这是谁?别告诉我,这只是巧合。”顾宸宇将那张范斯琪穿着和服与范斯岑的合照掏出来,递到范斯琪面前。

范斯琪顿时大惊。她拿着照片的手有些颤抖,但是因为她是训练有素的间谍,所以只几秒钟便恢复冷静:“这是我十八岁生日时,在日本照相馆拍的照片。穿件和服不能说明什么,是不是,宸宇?”

“日本照相馆?斯琪,你太低估我的智商。这照片中的背景是日本新宿,你所说的日本照相馆该不会是在新宿吧?”顾宸宇弯下腰,充满威慑地凝视着范斯琪。

“你怎么会知道?”范斯琪慌了。

她日本间谍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所以在被顾宸宇拆穿后,她的心乱作一团。

虽然她在为日本人做事,可她对他的感情并不假。她爱他,他是她这辈子爱过的唯一男人。

“你真让我失望。”顾宸宇没有回答范斯琪的反问,只是带着沉重的失望感摇头。

“宸宇,我知道我隐瞒自己被日本人收养这种事很难让你接受,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就全盘否定我。我只是日本人养女,我本质上还是中国人。我没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范斯琪努力为自己辩解。

顾宸宇只是有一张她穿着日本和服的照片,并没有她是日本间谍的直接证据,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否认一切能否认的事。

“终于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顾宸宇戴上手套,眼里充满对范斯琪的失望。“原来一开始,你就在设计我。斯琪,你够狠!我差点被你的苦肉计骗到。”

顾宸宇真庆幸自己并没有真正爱上斯琪,只是把她当成寂寞时打发时间的朋友。他也庆幸墨菡及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宸宇,我爱你!”范斯琪用力抱住顾宸宇,怕他离开。

顾宸宇用力掰开她的手,无情地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顾宸宇离开后,范斯琪倏地眯起冷艳的眸。她不明白顾宸宇怎么会调查出她的身份。看来戏演不下去了。她掀开被子,换上自己的衣服后,带着冷艳如蓝玫瑰般的笑走出房间。

“范小……”“姐”字还没出来,门口守卫的脖子已经被她扭断,身体立刻如棉花一般瘫倒到地上。解决完一个,范斯琪的手又立刻伸向另一个,只几秒钟的功夫,另一名守卫也死在她纤长的十指下。指甲上那鲜红的豆蔻映着血色,看起来妖艳、魅惑。

……

墨菡发现顾宸宇今天非常沉默,就奇怪地问道:“宸宇,有什么事吗?为什么愁眉苦脸?”

“墨菡……”顾宸宇黑眸里有些痛苦。

“别告诉我谁欠你几百块钱。”墨菡俏皮地笑道。她用这种幽默的方式是想化解顾宸宇的烦恼。果然,在听到她的话后,顾宸宇被她逗笑。他抱住她低喃:“墨菡,我很庆幸我爱的人是你。”

“你若不爱我,还有好多女人可以选择。”墨菡淡笑着说道。她知道他烦恼的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他不会为爱她而纠结,那么肯定是有人让他烦恼。“比如范斯琪。”

“最不可能的就是她。墨菡,她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怀有目的,而我竟然笨得现在才知道。”顾宸宇自责地抿紧薄唇。虽然范斯琪不承认,可是她的身份已经说明一切。作为间谍,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他差一点成为日本控制下的一枚棋子。

“真是她?”墨菡抬起头,望着顾宸宇。原来他烦恼的人是范斯琪。

“日本人想用她来控制我。墨菡,若你没出现,也许我真会中他们的圈套。”顾宸宇一想到这里,就冒出一身冷汗。

“那你应该感谢我。”墨菡骄傲地笑了。原来自己的出现还保护了宸宇。

“Euteamoparasempre。”顾宸宇说的不是感谢两字,而是一生一世的承诺。虽然墨菡不懂葡萄牙语,可是这句话她懂,宸宇教过她。她听到他一生一世的承诺后,感动地眼里直泛泪花。

“墨菡,离范斯岑远一些。”顾宸宇突然想起范斯岑,他记得照片中的范斯岑穿着日本军装。如果没猜错,范斯岑应该与范斯琪一样,是日本间谍。

“我知道了。他是斯琪的哥哥。”墨菡点点头。她并没有怀疑顾宸宇的心思,因为她知道他的为人,他不会因为嫉妒而警告她。而是因为范斯琪与斯岑是兄妹。如果斯琪是间谍,那斯岑……斯岑就像一团谜,让她越来越看不懂。乱世乞儿、黑道军火商、日本间谍……这些身份要如何重叠到一起?

……

“身份被拆穿?”中岛英寿听到范斯琪的话后,狠毒地一巴掌抽过去,直打得对方嘴角流血,“笨蛋!八嘎!”

似乎一巴掌无法发泄中岛英寿的愤怒,他左右开弓,无情地抽打着范斯琪的脸。

当范斯岑跑进来的时候,看到斯琪已经被打得双颊臃肿得像带血的馒头。他赶紧上前握住父亲的手:“父亲,住手!”

“她毁掉了我全盘计划。没用的东西!”中岛英寿气得双眼直冒火光。

“既然顾宸宇已经了解一切,那我们也没必要跟他周旋。父亲,咱们手中掌握着顾霸天那么多不利于他的证据,还怕他不乖乖就范?”范斯岑有些急切地对父亲说道。虽然斯琪不是他亲妹妹,可毕竟与他一起长大,一起经受过严苛的魔鬼式训练,所以他对斯琪的感情跟亲兄妹一样。

“你说的对。我们有证据。”中岛英寿冷笑着。

“这事我们父子好好研究一下。”范斯岑恭敬地站在父亲面前,建议道。他给范斯琪一个眼神,示意她赶紧退下去。范斯琪感激地对他点点头,便朝中岛英寿磕了个头,从地上起身退出去。

……

“就是她!上次就是她让侍卫把我弄死丢掉的。”当躲在督军府不远处的楚一飞看到冯熙熙从府里出来后,立刻紧张地告诉身旁的齐格儿。

“好丑的女人!”齐格儿看到冯熙熙抹得如调色盒一样的脸后,立刻做出要吐的动作。

“没有我姑姑漂亮。”楚一飞骄傲地笑起来,一张小脸因为回到邢郡,能见到姑姑而高兴着。

“等她离开,我就上去帮你问问你姑姑在不在。”齐格儿躲在电线杆后面,机灵地观察着督军府的动静。

“我自己去。”楚一飞怕齐格儿有危险,所以立刻拍拍胸脯,“危险的活应该男人来。”

“男人?”齐格儿回过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就你?也敢说自己是男人?手无缚鸡之力,连我都打不过,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男人?”

楚一飞被齐格儿的话气得直翻白眼,她竟然以为他当真打不过她?她难道不知道他回回都让着她?“格儿姐姐,我那都是让着你!”

“少说费话!”齐格儿瞪楚一飞一眼。刁钻蛮横得像个小教官。

楚一飞不想跟齐格儿争,所以就选择了闭嘴。

齐格儿等冯熙熙开车离开后,立刻跑到督军府门口去打探消息。

“少夫人还没回来?”得到消息的齐格儿,依然有些不甘心。

楚一飞他姑姑怎么那么久都不回家?

“我们大太太在,要不,我带你去见我们大太太?”那名曾经放过楚一飞的警卫立刻热情地提议。

“那你等会儿,我去带个人。”齐格儿听到大太太在,立刻兴奋地迈开两条小短腿,跑向电线杆的方向。

春棠正在擦秦雅芝房间的窗户玻璃,突然看到楼下有两个孩子牵着手跑进来,有些惊讶。那个男孩虽然穿的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可是那张脸她没忘:“这不是我在菜市场看到的那个孩子吗?他怎么会来督军府?”

“什么孩子?”秦雅芝放下手中的书,优雅地问道。

“一个小男孩,长着一双漂亮得大眼,神采跟少夫人一样。”春棠赶紧解释,“不知道他来督军府找谁。”

这句话一说完,她就瞪大眼睛:“难不成他是少夫人的亲戚?”

秦雅芝听到她的话,立刻从贵妃椅中站起来:“墨菡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