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不知道是楚墨菡一晚上照顾的功劳,受伤男人的烧到后半夜终于稳定下来。她疲惫地趴在床边,打了个哈欠,就累得闭上了眼睛,连给自己多披件衣服的精力都没有了。

第二天早晨,当那年轻男人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楚墨菡趴在自己身边,冻得抱着双肩。他挣扎着坐起来,将楚墨菡昨夜给他加盖的棉袄拿起来,披到她的身上。

他安静地看着她疲惫的睡颜,深邃的黑眸里有一抹难懂的幽色,如果被沉入湖底的蓝宝石,光芒内敛,神秘莫测。

“死丫头,还不给我滚出来烧火?!”沈月桂的声音突然从正房传来。

楚墨菡被大嫂的喊声惊醒,她还没睁开眼睛就猛地站起来,结果因为动作过猛而撞上床上那个一直在研究她的男人的下巴。

男人只闷哼了一下,就立刻伸手扶住她,皱着浓眉说了句:“怎么这么笨?”

楚墨菡顾不上跟男人争论,因为大嫂还在正屋回喊带数落地叫唤着,她一边揉着撞疼的脑袋,一边慌乱地叮嘱对方:“我大嫂找我做早饭,你可千万别出声。”

男人点点头,露出一个淡得几不可查的浅笑。

楚墨菡心细地发现他在笑。原来他不是冰冻人,笑起来还挺帅。

她跑出自己的厢房时,不忘在房门外加了一道锁。不仅仅是怕兄嫂发现她屋里藏了个男人,还是为了防止屋里重伤的男人自作主张跑掉。就算他要出城也得把伤养好了才行。

她跑进正屋,看到大嫂正插着腰瞪她。

“这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才知道起来?”沈月桂不满地训斥起楚墨菡。

楚墨菡知道自己今天的确起得晚了点,昨天照顾那男人一夜,快天亮她才闭上眼,不想一觉醒来天就大亮了。她充满歉意地弯弯腰:“我昨晚看书看得太晚,明早一定早点儿起。”

“赶紧烧火做饭!我一会儿吃完饭还要去打牌。”沈月桂高傲地吩咐完,就扭着腰走回屋子里,给儿子穿衣服。

楚墨菡将柴火抱进屋,开始烧火,煮粥。那男人一定饿坏了,米粥虽然不是很浓,可是总比窝头好一些,他应该能勉强吃下去。楚墨菡一边烧火,一边暗忖。

穿好衣服的楚一飞蹦跳着跑出来,从后面搂住楚墨菡的脖子,顽皮地笑道:“姑姑,飞儿要吃土豆炖猪肉。”

沈月桂心虚地赶紧训斥起儿子:“飞儿胡说什么?咱们家哪买得起肉?窝头咸菜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昨天晚上不是才吃过?娘忘了?”楚一飞咧开小嘴,狡黠地反问起母亲。

“胡说八道!咱们家都半年没吃肉了!”沈月桂气恼地捂住儿子的嘴,把他硬拖进里屋。

楚墨菡只是苦涩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兄嫂一家昨天炖了肉,却藏起来舍不得给她吃。飞儿这小子,是在逼大嫂把肉拿出来。可是她很清楚大嫂的为人,那肉既然藏起来了,必定不会让她看到。大嫂素来恨她,会这样对她也不奇怪。

楚墨菡想起当年娘受爹疼宠的时候,爹对她的疼爱多过大娘生的兄长墨晁,大嫂自然愤愤不平,在爹不在家的时候,大嫂联手大娘一起欺负她们母女,娘没在爹面前掉过一滴眼泪,娘曾经抱着她哭着说:谁让她只是一个小妾?那时她才明白,原来小妾再爱宠也是个妾,是不被人尊重的。那里她就发誓,这辈子决不做妾,而且她的丈夫只能有她一个妻子。

怎么又想起这些?

楚墨菡一边填着柴火,一边苦笑着摇头。

兄嫂没把她丢掉,她就该感恩。少吃一口肉又不会怎样。粗茶淡饭,只要能填饱肚子,也是福气,总比街上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乞丐难民们强。

知足才能常乐。

当锅里飘出米粥的浓香时,她知道粥熬好了。

虽然只是普通的米粥,可是大锅熬得正是火候,所以味道很香。楚墨菡给兄嫂他们一家三口盛好粥,就端着自己那碗走向自己的厢房。

沈月桂见楚墨菡进了自己的屋,才对儿子说道:“小祖宗,以后不许乱说话。土豆炖猪肉娘给你藏着呢,一会儿你姑姑去上班娘再给你热。”

“娘偏心!为什么不给姑姑吃?”楚一飞眨着两只黑乎乎的大眼,不满地问起母亲。

“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沈月桂捏着儿子的脸蛋,不高兴地说道,“我这不是疼你吗?肉都让你姑姑吃了,咱们一家子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