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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金真儿忍不住开口问她。

“后来......”全世妍停顿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直视着金真儿的眼睛，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没有后来，因为没有开始过，所以也谈不上结束。”

......

全世妍的出现，又或者说是“全志龙”这个名字的出现，对金真儿的生活没有产生任何更多的影响，参加完婚礼后的第二天，她就带着金萱娜重新回了美国。

全世妍去找金真儿的消息很快就被全志龙知道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很生气，但是生气之余，他心里又难免带上不该有的好奇心。

“真的，只有这些了。”全世妍已经反反复复地重复了好几遍两个人谈话的过程。

全志龙却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结果，他沉默了一会，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心情是好是坏，他伸出手拍了拍全世妍的头发，语气一改平日的随意，显得有些严肃，“世妍，别再去打扰她了。”

全世妍呆了一下，像是道歉般地低下头，应了一句，“对不起。”

“去休息吧，这件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嗯......”

——阳台

全志龙拿出许久没有碰过的香烟，第一口还有些不适应，呛了几下后，他才慢慢习惯香烟的味道。

辛辣、苦涩。

全志龙忍不住怀疑，过去的他为什么会沉迷于这种东西。

勉强抽了半支烟，全志龙最终还是熄灭了手上的烟。

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金真儿并没有忘记他的时候，全志龙承认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触动，但是在这阵触动之后，内心涌上来的是无边无际的空洞。他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已经没有了可以不顾及任何眼光的勇气，也许这就是岁月带来的好与不好吧，在变得成熟的同时，也失去了孤注一掷的底气。全志龙清晰地知道，即便是现在，他们之间也不会存在任何的可能性，可是换句话说，他怎么也得不到的人，就连远远地想想都不行吗？

他就想想而已，不会去打扰她，真的。

全志龙...爱金真儿吗？

全志龙不希望用“爱”这个词来形容他对金真儿，虽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仅仅只是听到名字都会让他忍不住侧目的这种感觉。

他身边的人都告诉他，这不是爱，这只是他的不甘心在作祟而已。

“不甘心”还真是万能的答案。

如果他的这种“不甘心”变成了偏执该如何是好呢？

他至今还是没能找到这个答案。

现实点说，他得服老，心态再年轻，也必须承认，他已经老了，爱或者是爱情，已经不适合谈论了。

“...你过的很好，不是吗？”

——十年后

“妈，等您好久了。”金萱娜抱着金真儿的胳膊撒起了娇。

“都多大的孩子了。”金真儿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却并不推开她，显然也很接受女儿的亲近。

“我不管，您得宠着我。”只有在金真儿面前，一向女强人的金萱娜才有孩子气的一面。

“是咯。”金真儿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一旁抱着孩子的裴女婿只是笑笑，不用想也知道，金真儿留下来金萱娜该多兴奋。

大学毕业后的金萱娜，没有选择继续留在美国，反而回了韩国父亲的身边，除了偶尔会去美国看望母亲，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韩国生活，这一呆就是六七年，在韩国结了婚，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晚饭后，金萱娜坐到金真儿身边，她身旁的金真儿正满脸慈爱地逗着怀里的外孙。金萱娜迟疑了一会，才试探性地开口，“您，要不就留下来吧。”

金真儿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算了，我都待习惯了。”

金萱娜有些着急，连忙开口劝说，“妈，你看，民儿还那么小，我又什么都不懂，您不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就当是帮帮我，留下来吧？”

金真儿闻言笑了起来，还知道拿孩子当借口了，“你啊。”

“我不管，我就当您答应了，儿砸，快亲亲你外婆！”金萱娜把厚脸皮的原则贯穿到底了。

金真儿怀里的小外孙似乎懂了自己母亲的意思，送上了一个黏糊糊的吻。

就这样磨着磨着，金真儿最后还是答应了留在韩国。

后来，金真儿想了想，她答应留在韩国不仅仅是因为家人的原因，更多的是她觉得自己有些累了，在美国待了那么多年，总是找不到归属感，偶尔也会怀念家乡，这样的情况在金萱娜离开她身边后，越发的明显了，这次也是她自己想留下来。

金真儿拒绝了和女儿女婿一起居住的提议，安排人把清潭洞的老房子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提着本来也不重的行李搬了进去。

一栋很精致的小阁楼，坐落在小区中央的位置，四周绿化做得很不错，还有一条木筏走廊，夏天走在道上也不觉得炎热。

这是金真儿学生时代常住的地方，可惜时间过了那么多年，这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熟悉的模样。

“夫人，已经整理好了。”说话的女人有着一头褐色的卷发，一双碧绿的眼睛，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她眼角深深的鱼尾纹表明了她的年纪，这是这些年一直陪在金真儿身边的护理阿姨乔茜。

金真儿微微点了点头，拢了拢肩上的披肩，带着轻缓的步伐走向敞开着的大门。

女儿女婿常常会带着孙儿过来蹭蹭饭，金真儿也慢慢地和周围的邻居们熟悉起来，偶尔会在家里的院子里开个茶会，她的朋友们也会经常过来串门，一起聊些家常琐事，日子虽然平淡简单，却是暖暖的幸福。

一天的午后，金真儿正和小区里的几个邻居坐在走廊的小椅子上聊着天，突然提起了那栋挨着金真儿房子的主人身上。

“那房子我记得很早就被人买走了。”

“好多年了吧，我搬来这边住的时候就听说了。”

“好像没有见过房主，每次都是来打扫的佣人。”

金真儿听了一会，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房子，她回韩国已经近一个月了，也没亲眼见过住她隔壁的邻居，大概是闲置的房子吧。

又过了一个月，外出散步的金真儿回到家，却发现隔壁的大门竟然开了。

就在金真儿考虑要不要去打个招呼的时候，门里突然走出两三个人来。

“全先生你放心，我们公司每隔一天就会安排人过来打扫......全先生？”

这是严格意义上的，时隔三十年，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

平日里总以沉稳成熟模样自居的全志龙，在金真儿面前竟然露出了毛头小子才有的不安和拘束。

金真儿也愣了一下，不过她倒没什么忐忑的，就像对待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面带微笑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全志龙见她笑了，不知怎么的，心里也渐渐地变得平静起来，他绅士地回了一个笑容，语气自然又温和，“好久不见。”

再后来，两人聊起了过去的日子，那些已经快被淡忘的岁月，悲欢也好，离合也好，此时言语间的风轻云淡，谁也不会猜到曾经是那么的轰轰烈烈，年少轻狂的那些往事，现在想想，竟然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全志龙成为了金真儿的新邻居。

也许在童话故事里，他们之间会有新的故事，然而现实就是现实。

金真儿心里知道，这一切不是偶然，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说，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谈起这些话题，就像老朋友一样，聊聊彼此生活的平静，这是一种无关风月的默契。

在生命的最后，全志龙坐在病床边，嗓子沙哑又低沉，其实并不好听。

“你说，如果有如果，那该多好。”

金真儿微微笑了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全志龙颤着手，低下头靠近她。

随着呼吸越来越轻缓，他紧握着的手渐渐变得冰凉。

全志龙最终还是没有等来金真儿的回答。

全志龙仔细地想了一下，如果有如果，他会在那些人出现之前提前认识她，然后会死不要脸地黏在她身边，怎么赶都赶不走，一步也不离开的那种。他不会再做那些蠢事，不会让她伤心，也不会让她独自面对莫名的苛责。他会好好的保护她、关心她，带她去看她喜欢的舞台剧、陪她一起吃她最爱的冰淇淋，夜跑的时候一定会守在她身边，随时准备递上水送上毛巾......把他能给的一切都给她，只要她要。

......

如果有如果，那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