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程驰好歹也是个三十好几的男人了,又鳏寡了四年之后才娶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娇妻回来。先前有所顾忌的时候还能凭着一腔耿直碰都不碰一下,可如今那些顾虑只是自己庸人自扰,又渐渐的能够察觉到美娇妻其实也不是那么嫌弃他的,甚至于心里多少还是有在乎他!

他心中那脱缰的野马便撒欢儿的狂奔,在那颗萌动的春心里横冲直撞。

拉着田妙华的手快步走在田埂上,程驰脑中不自觉又回想起小时候看到隔壁二柱哥牵着新媳妇回家时的画面。

他望着天空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回过头来时对田妙华露牙一笑,春日的阳光居然让这个八尺大男人看起来恍若镀上了一层少年的青涩,深情的眼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好期盼——

“妙华,明天我们骑牛出来吧,我给你牵牛。”

这种仿佛有点美好的画面竟然轻轻的戳了一下田妙华的心——明明都是个老男人了,玩什么少年的青涩,害她这颗老女人的心都微微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这种不好意思持续到两人进了家门,在她发现进了家门之后程驰非但没有停下来,还直接无视掉迎上前来的玲珑,拖着她就进了后院卧房时,田妙华的心里不禁扑通了一下。

进房,关门,程驰动作一气呵成地返身将田妙华推在刚刚关闭的房门上,眼中洋溢着满满的期待和激动。

他这是身体力行地要实践一下那句“在家里就可以了”。

田妙华觉得自己大概应该再给他一拳让他冷静一下的,可是偏一看见他那满满期待的“纯真”样子,她心里就软,应该挥拳的手始终没有动。

“纯真”这两个字用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身上仿佛是违和的,可偏偏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

程驰就迅速趁着这有漏洞可钻的时机吻下去,以*之势开始攻城略地。

虽然从实际上来说田妙华想要对付程驰一点都不难,可是在他那高大的阴影之下,她本就窈窕却不高挑的身形被整个覆盖包裹住,竟也让人生出了几分心悸,心跳变得又重又快,感受着他炽热的气息急切的唇舌还有不安分的手。

程驰用自己那一腔耿直硬是挤出仅剩的一点理智,勒住自己心中那撒欢儿奔腾的野马,呼吸沉重地拉开了一点点若有若无的距离——

“妙华,你会留下来的吧?跟我一块儿,我们过一辈子……”

程驰的声音有些暗哑,这个问题他在谭城就已经问过,但一直没有得到回答。一天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他就没办法放纵自己,否则名不正言不顺的发情对他来说那是禽兽所为。

可他都等了这么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回复?

他已经越来越难耐住性子等下去了,尤其在田妙华一点点表现出对他的在意之后,连他心里的忐忑都变成了焦急,只想快点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快点让这个女人属于自己。

他问题的尾音消失在田妙华的指尖,她用一只手指封在他的唇上没有让他继续问下去,弯起一双明眸,心里已经随着他的问题冷静下来,恢复成原本平缓的心跳。

“你想让我留下来……”

程驰的嘴唇碰触着她细腻微凉的手指,看着她的笑容一阵心猿意马,正用力的点下头,就听田妙华悠悠的声音继续说:“那你至少要让我知道,你当初不让我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程驰一僵,即使田妙华的手指离开了嘴唇,声音也还是卡在嗓子眼儿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或者,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他犹豫纠结着,几次张了张嘴,但想起辞官时皇上嘱咐的话,声音就都吞了回去。田妙华不急也不催,就看看他能憋着藏着到什么时候。可是她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却总是看得程驰心里更虚,更急。

突然门上响起猫挠一般轻的敲门声,玲珑在门外尴尬得不得了,虽然不清楚房间里此时此刻上演着怎样的场面,但眼见着自家将军把夫人拖进房间里,这种时候跑来敲门可不是她想干的事。

“那个……夫人,将军,许老汉和许大梅来了。”

程驰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还是不舍,悻悻地放开了田妙华。

其实身为一个当地的大地主他也不是不可以让来人多等一会儿,想来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户不会有任何意见,尤其他们还是作为许小桃的家人。

可是不去见客就得继续回答田妙华的问题,或者继续死扛着不回答问题,他哪个都不想,所以只能借着见客遁走。临开门时还趁着田妙华不备又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地啄了一下,然后才道貌岸然地走了出去。

前厅里许老汉和许大梅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等候着,显得颇有些犹犹豫豫战战兢兢。

许小桃已经被人送回家了,他们自然从村人那里听说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听到许小桃做的事,许老汉立时便天旋地转两眼发黑。他知道事情这回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了,恐怕用不了一天就会传遍整个村子,随后附近的村子恐怕也都会在茶余饭后谈论着这个光天化日之下恬不知耻地倒追男人,要去给地主家做小的许小桃。

许小桃的名声毁了,就算按照原来的打算把她远远的嫁了,要嫁多远才能确保传言不会传到婆家去?

他们这些庄户人家一辈子没离开过自己的土地,所谓的远嫁,再远也没远出过这沧田县和周边的村子。万一有一天传言传到了她的婆家,哪怕她那时已经过了门不能轻易被退婚,可婆家还是会瞧不起她,她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思来想去,许老汉竟觉得小桃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哪怕被人笑上一阵子说她倒追男人,但只要真的进了程家,至少名声也就保住了,不用被人戳断脊梁骨。

许老汉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太唐突,对他这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来说实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可小桃毕竟是他的亲孙女,风华正茂身家清白的一个大姑娘,不能眼看着她因为一时糊涂就把自己毁了啊!

他满心忐忑不已,一看到程驰走进前厅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许大梅见爷爷跪了也只能跟着跪下,对于此番的来意却是羞愧不已,低着头一声不吭。

程驰被这架势唬了一跳,心里顿时意识到情形不怎么妙,但脚下也没停,三脚两步地跨过去堪堪阻止了许老汉那将要磕下去的头。

“老伯你这是做什么?我一个晚辈可受不起!”

“程老爷,”许老汉是没脸也得豁出这张老脸去,老泪纵横地求道:“老汉求你,给小桃一条活路吧!她年轻不懂事做了蠢事,我替她给您和夫人赔礼!可她到底是我的亲孙女,我老汉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啊!”

程驰顿时就感到头大,扶着许老汉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他可以不管许小桃,虽然对那姑娘现在的处境也有点同情,但对她的做法却没什么好感,就算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来承担后果吧,他对她也是爱莫能助。何况他如今满脑子除了田妙华根本没心思考虑、担心别人。

可是许小桃是一回事,她的家人却是另一回事。尤其看着许老汉这般操碎了心的样子,这却是他最见不得的。

到底他自己也是爷爷带大的,他很难不去想这其中的艰辛,不去体会老人的苦处。

可是这“留条活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意味着程驰得留下许小桃,把她留在程家宅子才能堵人口舌。就先不说这会不会惹田妙华不高兴,假若真留下了,那也不是留下就行的,总得考虑一下将来——哪怕只是当个下人丫鬟,也不是一辈子的,最终也得替她找个归宿。

这么一想,就觉得以后会变成个□□烦。

程驰在一瞬间犹豫,许老汉察觉到他的犹豫,硬是重重地不顾阻拦要磕下头去。

他的力气自然没有程驰的大,这头是磕不下去的,可他那老泪纵横的样子却着实戳着程驰的心窝子。

他的确是犹豫了,不为许小桃,只为了眼前仿佛跟他爷爷重叠的许老汉。

可这个主意他不能拿,他抬起头,看向了正走向这里的田妙华。

田妙华是跟在程驰后面过来的,许老汉的话她都听见了,也看到了程驰的犹豫。

这犹豫让她很不高兴。

虽然她猜得到他是因为什么而犹豫,但依然不高兴。

她是没有兴趣在身边留一个家宅难安的祸患的,而程驰竟然敢给她犹豫。唯一让她还没有生气的是程驰还没忘记顾虑她的意见。

心里的情绪田妙华并没有摆在脸上,依然悠悠淡淡的模样走过去,与往日的和颜悦色并无不同。

走过许大梅身边时她淡淡扫了一眼,这姑娘一直都没有吭声,咬着唇低着头,羞愧得头也不敢抬。

田妙华径自从三人身边走过,在正首的椅子上坐下。

家里的老爷还站着,夫人就敢坐,还坐在正首的,除了程家也没别处了。

这举动让程驰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通常在外人面前田妙华都会比较迁顾他的面子,极少有这样宣告地位一般的举动。

他顿时一句话也不敢说,心里也是冤枉得不得了——他真的对许小桃一点想法都没有,只是体谅许老汉疼孙女心切而已啊!

他这手不自觉地一松,许老汉就一个头向田妙华磕下去了。

许老汉也知道,在这个家里,最终还是要夫人点头的。

“夫人,求您体谅小桃年纪还轻,她这名声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程驰听到他的恳求心里还扑通扑通地紧张起来了,生怕田妙华一个赌气干脆直接应下来,那自己这日子也就到头了。

可惜田妙华才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一赌气就做蠢事的小媳妇呢,她干脆也没看许老汉,却是转头看向许大梅,温温柔柔和蔼可亲地问:“大梅姑娘成亲已经有些日子了吧?听闻姑娘婚后一切顺遂,我也很替姑娘欣慰。想来姑娘跟夫君的感情也是很和谐的吧?”

许大梅不知道话题怎么会突然间引到她身上,她知道自己能够顺利出嫁完全是夫人的大恩,倘若她当初当真被人轻薄了去,或者被绑到钱家庄的消息传开,那自己这亲事也早已经没了着落了。

她念着夫人的恩,对小桃这次做的事情也格外不能赞同,可那偏就是自己的妹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次爷爷要来求程老爷,她是不想来也没脸来的,可是她不来就好像自己是个放着亲妹妹的死活不顾的冷血一样。

左右不是之间她还是被奶奶催着跟着一起来了,这会儿被夫人一问,只是愕然不解地抬了一下头,马上又羞愧地低下去,低低的“嗯”了一声。

田妙华微笑地对她说了一句:“那就恭喜姑娘遇得良人了。”随后便转向许老汉问,“不知道倘若这位孙女婿有一日再领了另外一位姑娘进家门,许老伯又怎么想呢?”

许老汉身子一震,许大梅也脸色煞白。

——如果是他的孙女婿带了别的女人回家呢?他不替自己的孙女心疼?不去打断孙女婿的狗腿?现在他却求别人的夫君留一个女人在家?为什么?就因为程家是有钱人么?有钱人就所当然的三妻四妾,不能求一个一心一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