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年初三,一家三口收拾行李去京城,在傍晚时分到了家。

家里正热闹,知道他们今天回家,大伯姑姑小叔几家人都在,作为秦家第三代唯一的孩子,蛮蛮一到家就获得了长辈们宠爱,蛮蛮嘴巴甜,叫人稀罕得不行。

秦珃感慨道:“看到蛮蛮,我都想生个孩子了。”

姜芮书看了看像只小蝴蝶般欢快的女儿,笑道:“你们两口子都长得好,孩子肯定可爱。”

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秦舒是个事业狂,有个交往了几年的男朋友,准备今年结婚,姑姑这边,梅月文已经订婚了,梅雨彤有稳定的交往对象,但还没考虑结婚,秦栩目前是个单身狗,秦珃是前两年结婚的,不过小两口享受二人世界,准备过两年再要孩子。

旁边秦栩插了句嘴,“这话你可别让咱爸听到,他眼馋蛮蛮很久了,好不容易盼到咱俩有个人结了婚,结果你又说要过几年二人世界,他不好说什么,但听到你说想生孩子,肯定原地催生。”

秦珃道:“今儿他不在我才会说,你可别告诉爸,你跟他说我也不会承认。”

秦聿这才发觉小叔不在家,不由问了声。

“去国外了。”秦栩说。

“去国外?”

这更稀奇了,小叔平时四处浪/荡,但逢年过节是一定会在家的。

“看我妈去了。”秦栩随口道。

“你妈?”秦聿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年小叔抱双胞胎回家的时候,老爷子动了家法他都没提过孩子妈妈一个字,俩孩子很明显是混血儿,这些年也没透露过丁点,而秦小叔很早说过不会结婚,家人不免怀疑两个孩子是代孕生的。

秦栩摸摸鼻子,“哥你别这么看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妈是谁。”

随后秦聿和姜芮书才知道怎么回事,秦栩秦珃的妈妈不是一般人,现在是某国的外交官,大学时跟秦小叔是同学,两人相恋后因为各自发展分开,后来意外重逢,也是那时候有了秦栩和秦珃。

不过她也是个不婚主义,而且事业心很强,不想被家庭和孩子牵制,所以孩子出生后就给了秦小叔抚养。

“你们见过了?”

“见过了。”

秦聿见两个当事人一副浑不在意的态度,随后将目光转向不远处跟蛮蛮玩的不亦乐乎的家人,估摸这事对家里影响不大,便没放在心上。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团圆饭,姜芮书真的很喜欢这种气氛。

夜里落了一场雪,第二天清晨推开门,遍地银装素裹。

蛮蛮乐疯了,秦栩也是爱玩,找了胡萝卜和小桶,乐颠颠牵着小姑娘出门堆雪人,叔侄俩玩得不亦乐乎。

等秦聿一来,秦栩手贱偷袭,嘴里还贱兮兮地冲蛮蛮说看他如何挑战她爸爸的权威,秦聿哪能容忍他在女儿面前这么挑衅自己?很快演变成打雪仗。

姜芮书出来看热闹,很快被殃及池鱼,夫妻俩联手,秦栩很快不敌,连忙叫秦珃援助,结果秦珃临阵倒戈,秦栩被追得满地乱窜,欢声笑语一片。

几个人玩得浑身狼狈,被秋文静骂了一顿,这么大的人了疯起来没点数,当然,最惨的要数秦栩,被秋文静押着灌了很大一碗姜糖水。

下午,姜芮书和秦聿去老师家拜年。

这些年过去,周教授的头发又白了些,但身体坚朗,没有显露老态,王老师还是那么优雅美丽,岁月会在一些人身上留下风尘和狼狈,但有些人,留下的却是沉淀和从容,如美酒越酿越香。

要不怎说,岁月从不败美人?

周铭铭已经上大学,长成了一个瘦瘦高高的帅小伙,听说在学校里很受欢迎,被调侃什么时候找女朋友,小伙子一本正经说三十五岁以后才考虑个人问题,周教授立即拿杨教授当反面教材,不要学这老家伙当大龄单身狗。

杨教授仍是孑然一身,但是有比邻的老朋友,有满天下的桃李,逢年过节有学生记挂,家里热热闹闹的,一点也不孤单。

听到周教授的话,杨教授很不服气,单身怎么啦?单身自由自在,单身的快乐单身人才知道。

两老头吵起来。

姜芮书和秦聿都习惯了,吵架如此中气十足,身体不错,嗯,不用担心。

离开时,楼下不知何时堆了几个雪人,白白胖胖,憨态可掬。

看着雪人,姜芮书突然想起一桩往事,忍不住笑了声。

“嗯?”秦聿不明所以看着她。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正确的事是什么吗?”

“什么?”

“那年,在这里浇了你一身雪。”她抬头看着他,“发现了我喜欢你。”

秦聿也想起来了,“你那时欺负我是因为喜欢我?”

姜芮书笑着推了推他,“我才没那么幼稚,再说谁欺负你啦?难道你没还击吗?”

“那不叫欺负,什么叫欺负?”误伤不道歉,还拿雪团砸他,又浇他一身雪,假装摔倒骗他,把雪塞进他后脖颈,简直劣迹斑斑。

姜芮书停下脚步,意味深长道:“你想知道?”

秦聿一顿,突然有不妙的预感,下一刻就见她抬脚狠狠踹在树上。

他转身就跑,却还是慢了一步,坠满枝头的积雪簌簌落下,浇了他一头。

姜芮书站在几步外笑得肩膀直抖。

秦聿气不打一处来,抖掉身上的雪,大步上前抓人,姜芮书有所预料,笑着拔腿就跑,谁知没跑几步就乐极生悲,脚下哧溜一下,一屁股滑倒在地上。

来不及爬起,秦聿已经追上来,一把将她提溜起来。

“我错了。”她麻溜认怂。

秦聿上下打量了一下,见她没摔坏,摆着一张被冰雪沥过的脸:“道歉有用的话,还用律师做什么?”

姜芮书觑了他一眼,感觉问题有点严重,放软了语气:“你要怎样?”

“按照法律,这种情况应该承担什么后果?”

“具体要看原告是否受伤,严重与否。”

“感情受到严重侵害,伤痕累累。”

“这问题就严重了,肯定得赔偿精神损害。”她一本正经说。

“法官知法犯法,屡犯不改呢?”

“这得罪加一等。”姜芮书摸摸下巴,抬头,眼眸荡开浅浅的笑意,“不如判处无期徒刑吧,剥夺所有的爱给你一个人,终生判给你。”

秦聿眸光深邃,好似星空中的漩涡,要把她吸进去。

慢慢地,他低下头来,深深攫住她的唇。

“不许减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