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家境不错,父兄待我也很宽松。既不用裹脚,也不像一些管得严的闺阁女子那样连门都不能出。或许正因为如此,才出了我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人吧。”

杨姑娘终于表现出她养于大家之手的淡然高雅之气,不过她虽说着自己忤逆不孝,但即便落到这种境地神情也没表现出后悔来。

苏檀清对不清楚的事不予置评,她翻翻饭菜,发现太烫就搁下筷子打算过会再吃。

杨姑娘也没想要她回答。“不过此事之后家里的女子应该就没有这么宽松了,不知道她们得多讨厌我。”

杨姑娘叹了口气,苏檀清仍是不予置评,继续扒拉碗里的饭菜。

“也是,毕竟我如此大胆地与人私奔,若是发现及时还能对外宣布我死了不会有辱家门,若是消息瞒不住,门风都被我败坏了,家里的女子议亲都困难了,哪里会不怨我?”

“多想无益,不是么?”苏檀清终于开口。

“呵,也是,不过在别人眼里我是私奔,但其实是我不知廉耻地主动找他,这之前他并不知情。”杨姑娘苦笑,“我只想着我若传出消息定然会被家里知道我的打算,只有我先行离开才有可能成功。我只想着我们两情相悦山盟海誓,只要找到他就可以一起离开。我只想着摆脱家里及笄之前的议亲。我……”

“都过去了。”苏檀清看她越来越激动,淡淡出声打断。

“不错,都过去了。那时是我识人不清,他只是在幻想才子佳人的事,想借助我家的势力而已。知道我的打算生怕得罪我的父兄,不但不敢离开,连送我回去都不敢,只是六神无主地团团转。”大概是想起自己曾经还想着把终身托付给这样的人,她脸色有些自嘲。

“……”

“其实我父兄早就知道他了,还曾跟我说过他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只是或许一叶障目说得就是如此,那时我虽不曾表现出来,但心里却觉得他们太看重门第。或许是因为我一直都很懂事,所以他们完全没想到的我会离家出走找人私奔,却让我就这么跑了出去。”

“……”

“我也知道父兄是知道他的,并不敢直接找他,也不敢住客栈,只是去是一家寺庙借住。直到今日我也不知道他离开后那天是怎么回事,总之我不知不觉就昏迷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车上了,有一帮人看着与我一样的一群人,不知道会送去哪里。吃完饭会再次昏迷,但没有别的东西吃还是不得不吃。”

“……”苏檀清本来是在很严肃地倾听的,但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想笑,为什么脑海里会脑补出一个魔教掳掠女子的画面来?不过她在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没有听说过别的人有武功。

苏檀清的面部表情还是很正常的,要是杨姑娘知道她在心里的脑补恐怕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车上的女子停几次就会不见几个或多几个,我默算规律在一次大概会有女子消失之前就偷偷把饭给别人吃。终于隐隐偷听到‘店、麻烦’这些词。以女子做货物的除了青楼还有哪里?”她说到青楼的时候顿了一下看了看苏檀清的表情。

苏檀清表情还是很正常的,但杨姑娘如今好好的在这里,她也没能生出多大的感慨来。

“再说其他女子早就换了几波了,我还是在路上,又说我是麻烦,恐怕也是知道我大概的身份了。说实话,那时我是想一死了之的,但这些人贩子大概也是青楼的,早就熟练了怎么避免女子求死了,我终究没死成。”

苏檀清的表情终于动了动,“不论在什么境地都不应该寻死啊。”

杨姑娘笑了笑,虽不赞同但不想解释有些时候死了更好。她不答这个话题。

“我只知道路途是路往南,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等我终于被停下那种下了要让人昏昏沉沉的饭菜时,我终于知道他们没敢把我卖到青楼去,而是把我卖到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的地方。这时被卖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连人牙子都是不会官话的人了。”

“那就是到这附近了吧。”苏檀清道。

“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被转手了多少道。终究的熟练老手的拐子,我就是想报复也找不到人了。”

“的确不容易。”

杨姑娘讶异地看了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是说不容易而不是找不到,不过以她现在的状况说这个也没用。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之后我被卖给一个男子,他似乎是杀猪的。我一直装做病歪歪的样子,平时轻省的活计他还是教了我让我做,但终究是怕我一口气上不来死在床上……”

苏檀清有些惊讶她敢把这话说出口,但还是不做表示,点点头道:“装病这办法不错,大多数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嗯,我一直装病也让他放松了看管,之后我就跑出来了,之后,你就都知道了。”

“嗯?你跑了多久?”随即不等杨姑娘回答,“算了,也是白问,总之是不会多远的。这样的话……屠户……”苏檀清细细思索附近的屠户。

“怎么?”杨姑娘紧张起来。

“这十里八乡虽说不是人人都认识,但各村各镇都是可以扯上些亲戚关系的,那个屠户要找到你并不难。”

“什么?那怎么办?要到山里躲着吗?”

“那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借钱给你,到时候人来了你买回卖身契就好。”虽说苏檀清不在意那点钱,但苏檀清不敢说给钱。

“也是,我都给忘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杨姑娘松口气重新坐下来,她也是顺着前段时间的思维,没能想到这样就可以彻底解决这件事。

“饭菜都快凉了,说着说着就给忘了。不过大夏天的没凉透就不用热了,这么吃也不错。”

杨姑娘笑了笑看看眼前的饭碗,端起来文雅地吃着,苏檀清就没那么讲究了,虽不粗鲁,但也比杨姑娘快得多。

苏檀清吃完放下碗筷就去隔壁抱了个箱子过来,“你们的衣服改穿什么尺寸的我不太清楚,我姐姐留家里的衣服都在这箱子里了,待会你自己找合适的穿。里面的篮子里有几尺布跟针线剪刀什么的,贴身的衣服你就自己做吧。”

她说完就放下箱子拿起自己的碗筷去洗了,杨姑娘咋听贴身衣物有些尴尬,但一来苏檀清神情坦坦荡荡的,二来也没别人可以说这个了。杨姑娘也就抛开了那点小尴尬。

她看着苏檀清走到水缸边的水槽那里的竹管的塞子,立即就有活水流了出来。这时苏檀清也抬头看向她,“我就先不塞回去了,水缸也要添水了。杨姑娘,待会你这么转一下方向就可以,洗完再转回去。”

“好。”

苏檀清说完就从水缸舀了几勺水到桶里,放满桶后就一手拎着桶一手拿着碗筷进厨房烧水去了。

要是在冬天的话,苏檀清就会在做完饭的时候顺便把火移到烧水的灶里,炒完菜吃完饭就差不多可以洗澡了。可现在是夏天,苏檀清都是直接洗冷水的,一下子没想起来。刚刚找衣服的时候才想起人家一个没习武的小姑娘不应该洗冷水,这才进来烧水。

重新生好火放好柴后苏檀清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要是她自己在家自然是看看书打打拳,但现在书都塞空间去了,打拳也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吃饭早,碗都洗了天还没暗。苏檀清想了想去书房练字去了。

要说这练字原本也不是她的意愿,本来嘛,她又不想考科举,觉得自己认得所有的繁体字就够了的。

偏偏她灵魂绑定的空间里的东西很多时候是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效用的。

于是,某次她好奇地打开从里面拿出来的一本用繁体字写的,但书名很现代化的书——初级练字阶段用书的时候……

她看见第一页用一手极有风骨的字体写着这么一段话:

乖徒孙,你师父说你很不喜欢练字,请我帮忙想想办法。

太师父听人家说,孩子不听话多半是宠出来的!

你现在应该是在练功房打开了这本书。你师父必然是说太师父给的不能连看都没看过,所以你在练功之后勉强拿出一点时间来看看。太师父猜对没有?

现在太师父要告诉你的是,在你打开书的时候,我设置的阵法就布在这个房间把房间封起来了,你呢,想出去就得完成后面那页的练字任务。

当然,如果你对练字的厌恶已经超过了对练功的痴迷,那么就写完第一篇就跟你师父说。

不然的话呢,乖徒孙,乖乖照着太师父的话做。

你哭闹撒娇都没用,因为这个阵法你师父是没办法破开的,而太师父我呢,现在应该已经到平洲了。

门每开一次,书本里的要求都会上升一次。顺便说一句,虽然太师父我没用你的精血,但太师父我还是有办法让这本书跟阵法认得你的。

那就是你打开书的时候书本就收集了指纹、基因等等徒孙你完全不懂的东西绑定你了,没办法,谁叫太师父懂的比你多。

现在,翻开下一页看要求吧。

当时苏檀清的想法是,啊哈哈哈,哪个人这么逗,开这种玩笑。

但是过了一会她去开门——【咦?什么回事?】她再去开窗——【卧槽!谁在恶作剧?】她拿起斧头劈开了门——明明门都没了,偏偏跟那里有玻璃似的,完全出不去……

苏檀清:……

一定是今天睁开眼的方式不对,我还在做梦!